金枝藏驕 第12節(jié)
景榮也沉默了下來,看了眼壞掉的香囊,又看向祠堂的牌位,長長嘆息一聲,沉吟了許久:“你不想娶也行?!?/br> 景闌猛地抬頭。 “從明日起,你便給我去禁軍歷練一番,若是能闖出名頭,我便豁出老臉給你求一下圣上?!?/br> 景闌想了想,結果還算喜人,扯唇一笑:“行……” 話沒說完便捂著臉上扯開的傷口低呼一聲。 方才雖說大部分藤條都躲開了,可祠堂太小,難免躲避不及,身上挨了幾鞭,加上臉上這皮開rou綻的一下,還是讓景闌疼痛不止。 到底是獨子,景榮也只好擺擺手讓下人扶他下去找大夫,自己則回了后院歇息。 景闌在府中等了許久,也不見去找大夫的下人回來,身上的傷倒是越發(fā)火辣辣的疼,最終難以忍受,站起身就要自己往外走。 沒想到剛到大門口,便見下人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少爺,小人把附近的醫(yī)館都跑遍了,請不到大夫?!?/br> 景闌不信:“不可能,那么多大夫,一個都沒有?” “醫(yī)術不精的小的沒去找,但醫(yī)術高的大夫,都去了公主府了?!?/br> “公主府?” “長樂公主好像也在找大夫?!?/br> 景闌臉色一黑,這喬綰果真和他過不去吧? 下人看著他的臉色,小心地問:“少爺要不要去公主府,請一個大夫回來?” 景闌皺眉,下刻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 喬綰莫不是知道他和她當街打斗,必然會讓老頭動怒,繼而對他用家法。 所以她提前將大夫都請去,就是為了引他去求她! 陰險的惡毒女人! 景闌攥著拳,他便是死也不會去找她。 “少爺?”下人疑惑。 景闌睨他一眼:“府中不是還有傷藥?扶小爺回府?!?/br> * 公主府。 尚不知自己被安了“陰險”名頭的喬綰,驚喜地看著眼前鶴發(fā)童顏的老者:“您說什么?” 老者一身靛青色的袍服,白發(fā)白眉白須,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只是在看向遠處亭中的慕遲時,神色微變,垂下頭去:“回公主,依小老兒看,這位公子應是無痛之癥?!?/br> 喬綰循著老者的視線看去,如今正值蕭瑟冬日,他坐在亭中,許是這兩日失望的多了,他任大夫號完脈便離開了,此時整個人的神色淡淡的,帶著薄弱的易碎感。 似乎察覺到了這邊的視線,慕遲朝她看了過來,怔愣片刻,對她輕輕頷首,溫柔一笑。 喬綰想到那個夢,還有眼下他的強顏歡笑,心中一澀。 這兩日她將整個陵京叫得上名號的大夫都請來了,陵京是黎國最為繁華之處,若陵京的大夫都看不出慕遲身子的奇特,那其他地方的希望更小。 未曾想,在第二日傍晚時,竟真讓她等到了。 眼前這位名叫張鶴的名醫(yī),探脈后,在古籍中翻閱良久,準確地說出了慕遲的不痛之癥。 “這不痛之癥,不知疼痛,更無所感,”張鶴又道,“聽來是幸事一樁,細想?yún)s是禍根深藏啊。” 喬綰想到前幾日慕遲曾高燒十余日都不知曉,認同地點點頭,問:“敢問大夫,此癥可有藥醫(yī)?” 張鶴沉吟許久,為難地捋了捋胡須道:“此癥極難醫(yī)治。” 喬綰眸光微暗。 “但若公主當真想醫(yī)治,”張鶴看著她,“雪菩提,或能治好這不痛之癥?!?/br> 作者有話說: 心機狗男人和自戀狗男人的對決~ 第9章 、上街 公主府寢殿。 喬綰坐在書桌旁的美人榻上,有些愣神。 她未曾想到能治慕遲不痛之癥的會是雪菩提,得知這個答案后心中卻又沒有絲毫意外。 雪菩提是大補之物,且還能解毒,一直放在風水極好的般若寺里。 喬綰也只聽聞雪菩提是民間一個神醫(yī)在一本孤本醫(yī)術里找到的方子,后去四方游歷歷經(jīng)艱險找齊了草藥,制成了一小瓶丸藥。 又因著丸藥酷似菩提子,便取名雪菩提。 后來孤本消失,一些珍稀的草藥也遍尋不著,僅有的一瓶雪菩提,喬恒自然當寶貝對待,只有身體極為難受時,才會去般若寺小住幾日,服上一枚雪菩提。 平日里,般若寺有重兵把守,不要說人,便是蒼蠅都難飛進去。 如果只有雪菩提才能治好慕遲的話,那這件事必然會驚動喬恒。 喬綰忍不住伸手撫了撫心口處,外面已經(jīng)是隆冬臘月,寒冷異常,可她的這里卻像是燃著一團火,經(jīng)久不消。 近十年來,喬恒寵她縱她,她也樂得能夠隨心隨性,任性妄為。 她知道,自己對喬恒很重要。 卻不知,自己重要到什么地步。 喬綰煩躁地吐出一口氣,又想到什么,從書桌旁的暗格里拿出一張圖。 圖上,那個十字星狀的圖案依舊清晰。 如果之前喬綰對那場夢還有質疑的話,那么在看見慕遲膝蓋和腳踝的傷疤時,疑慮便已經(jīng)打消了大半了。 雖不知為何,她的的確確夢到了自己不曾經(jīng)歷、卻真實發(fā)生的事情。 而這個十字星傷疤的主人,殺死了喬恒和她。 可他到底是誰呢? 喬綰不由挽起寬袖,雙手撐著下巴,皺著眉沉思起來。 倚翠進來時,正看見喬綰露著兩節(jié)瑩白的小臂,捧著臉愁眉苦臉地看著那幅奇怪的畫發(fā)呆,小心地端著茶點過去:“公主,您已經(jīng)在房中待了兩日了,別憋壞了身子。” 喬綰懨懨地應了一聲,聽起來沒什么誠意。 倚翠嘆息一聲,為她倒了一杯茯苓茶:“公主先喝些茶,去去燥。” 喬綰這次沒多說什么,聽話地喝了口茶:“慕遲呢?” “慕公子這兩日也一直在暖閣,未曾出過門。” 喬綰一怔,繼而想到自己還未曾將“雪菩提或能治好他”這件事告知他,想必他此刻心中正失望呢。 可如果告訴了他,卻又得不到雪菩提,那豈不是有了希望又絕望? 那比從一開始就不抱希望還殘忍。 “公主,過幾日又到十五了,您不能再碰一些寒食或性寒藥材了?!?/br> “嗯?!眴叹U沒精打采地應了一聲,下瞬卻想到了什么,猛地抬眼。 十五了。 每月十五,喬恒都會宣她入宮,鮮少例外。 即便他偶爾身子不適,也會在五日內(nèi)再次召見她。 自她十二歲搬到公主府后,從未間斷過。 “公主?”倚翠不解。 喬綰對她笑了笑,終于站起身:“我去暖閣看看?!?/br> * 暖閣。 香爐內(nèi)紫檀香煙裊裊,火盆燒得旺盛,偶爾伴隨著木炭炸裂開的細微聲響。 慕遲慵懶地拿著一卷古籍隨意地翻看著,身上的白衣在窗外的光下像是在發(fā)光一般,整個人縈繞著一股昳麗冰冷的澄澈感。 良久,慕遲將書卷放在一旁,看了眼窗外的陽光。 今日倒是這臘月難得的晴天。 只是……已經(jīng)兩日了。 喬綰未曾見他,也未曾來找他。 張鶴已經(jīng)將雪菩提的事情告知她,她未曾對自己說,如今連出現(xiàn)都不曾。 雖然也沒有什么可意外的,若是她中毒,他也必不會理會。 但慕遲還是忍不住心中冷笑。 小公主廉價又短暫的愛慕,果然利用起來都這么無趣。 暖閣的窗子被人悄無聲息地推開,司禮安靜地閃身飛了進來:“公子,前不久您交代的事情,已經(jīng)完成了?!?/br> “嗯?!蹦竭t低低應了一聲,自袖口拿出那個紺色的瓷瓶,語氣平淡得似在談論今日的天氣,“三日后若喬綰還未出現(xiàn),就將毒下到她的吃食中?!?/br> 既然她始終做不出選擇,那他就幫她選擇好了。 喬恒必然不會看著她死去。 司禮從不問公子為何如此,只是低頭應下:“是。” 他的話音剛落,門外陡然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司禮神色微變,看向慕遲。 “先避開吧。”慕遲懶聲道。 司禮的身影瞬間消失在里間的窗口處。 幾乎同時,暖閣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喬綰站在那兒笑著朗聲喚他:“慕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