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番外(上) 葉梧音:未曾言語的承諾
我的心情有多悲壯,大概全寫在臉上了。 那個男人背對我,塤音飄忽。他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在大家面前穩(wěn)若泰山,可是吹出來的旋律,為什么都有著與之不符的低迷? 「喝藥了?!?/br> 直到曲子吹完,他才緩緩轉(zhuǎn)過身來。本以為他會揚(yáng)著一如往常的笑,而他似被什么困擾著,視線對上時,竟來不及收回眼底的徬徨,一瞬間避開了。那一瞬間映在他眸上的我,映入我眼簾的他,彷彿失了平時戴慣了的面具,在不經(jīng)意的時候暴露了真面目。 彼此都看穿了,卻沒有人深究,彷彿那并不重要。 或者,我們都害怕去觸碰那些朦朧的心跡。 「呵?!闺[約地,我看見他笑了,在被風(fēng)吹亂的散發(fā)中,他的笑極其無奈。收了塤,拿起藥一飲而盡,用一張做了某種覺悟的表情拿起以千變梅佐料的糖糕,僅僅嘗了一口便放下了。 他有話要說,琢磨了幾下才開口:「無音?!?/br> 很難想像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呼喚我的名字。這個想替我承擔(dān)一切的男人,比任何人都強(qiáng)大寬厚的男人,竟然用這般小心翼翼的聲音呼喚我,好像我的名字對他來說有多寶貴,用力一喊就會碎了似的。 「有件事想請你幫忙?!?/br> 「嗯,打探西瑤細(xì)作根據(jù)地的事?」 不知怎的,我瞄到一旁的棋盤,黑白相間、亂中有序的交織排列,那是一場經(jīng)歷混戰(zhàn)的殘局,留下了更加混亂的心緒。對弈的雙方皆各懷鬼胎,每一著都是最激烈的廝殺,你爭我奪,為了最終的目的,兩敗俱傷。 「??如飛這丫頭又說溜嘴了?!?/br> 肯定句,他明明就是故意讓她先透露給我的,自己開不了口的事情,他倒是推託得乾乾凈凈。說白了,他不想我去,可是為了大局,他不得不這么做。 「我愿意去?!?/br> 「這是陷阱!」他很擔(dān)心,方才試圖藏匿的徬徨在臉上一覽無遺。 「我知道,」說穿了,就是因?yàn)橹?,所以我才知道自己該站出來,而不是躲在他的羽翼底下,做一隻懦弱無能的毛毛蟲?!敢仓挥形夷苋ァ!?/br> 因我而起的事情,不可以讓他一個人承擔(dān)。 他一下語塞,想說什么,張了張口卻什么都說不出口,最終嘆了口氣,將棋盤旁的木盒子遞給我,示意我打開。里頭全是一些通信紙條,看起來是有人從王府里傳出去,又有人從外頭傳進(jìn)來的,但外頭傳來的指示都對不上從王府傳出去的回報,好像有人從中搗亂一樣。 「這些是蔚彤和蔚央跟他們大哥互通消息的紙條,我命人截下,再傳送了誤導(dǎo)的訊息出去。你跟著古大夫出門的時候,蔚彤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我與蔚氏一家的冤案有關(guān),苗頭必定會從你那兒轉(zhuǎn)到我這里,畢竟蔚令在我這里?!顾告傅莱鑫覐牟恢赖氖虑?,我聽得一愣一愣的,甚至有些訝異。 「你是說??蔚令?」我忍不住反覆確認(rèn)?!肝盗??不是早就被朝廷收回了嗎?怎么會在你這兒?你又怎么跟蔚氏一案扯上關(guān)係了?」 「記得昭海之戰(zhàn)前有一場東禹、西瑤簽署貿(mào)易合約的事嗎?」他問。 那可是轟動兩國的大事,長年不和的兩國竟破天荒地進(jìn)行經(jīng)濟(jì)合作,當(dāng)年蔚大人和爹作為使臣前往東禹,成功簽署合約回來,可惜后來因?yàn)橐恍┘姞帉?dǎo)致合約破裂,爆發(fā)昭海一戰(zhàn),造成兩國悲慘的結(jié)局——皇帝皆死,成千上萬的人民流離失所、家破人亡,當(dāng)年的功臣蔚大人被扣上通敵賣國的罪名處死,爹在朝中的勢力也一落千丈,要不是朝中有人替爹說話,那時死的就是我們了。 「我與蔚大人便是那時認(rèn)識的,其中原委說來話長,總之蔚大人在受冤之后請人發(fā)了急信給我,希望我能夠代為保管蔚令,并且保護(hù)他的三個兒女,所以蔚彤和蔚央不是你引進(jìn)來的,而是蔚冉透過你把他們送了進(jìn)來?!?/br> 聽到這里,我總算懂了,為什么明明我被蔚彤他們利用著,她卻總是針對我、挖苦我,他們蔚氏要是真有冤情,從她對我的態(tài)度也不難看出來,多半又跟我那殘忍的爹脫不了關(guān)係,畢竟爹脫了罪,蔚氏卻死于非命。 「原來,他們報仇的對象是我爹??」照如此看來,以娘親做為人質(zhì)也就說得過去了。「我那爹真是害人不淺吶??」 「不,我總得事情沒那么簡單。如果不是其中疑點(diǎn)重重,蔚大人也不會把蔚令交給我,此事必定與我國也有關(guān)係。」 「所以你一開始就布好了局?」 「是見招拆招?!顾鹞业氖??!笩o音,我不希望你淌這灘混水,他們在利用你報復(fù)你爹,你爹也在利用你牽制他們,甚至還有人要置你于死地。老實(shí)說,我真的不愿意你親自去這一趟,本想派個人代替你,可是??」 「可若不是真正的弘月公主,又怎么會有成功的引誘效果?」我回握住他的手,蹲在他膝前,讓他看清我的決心?!讣热挥腥讼胍宜?,我做這個rou靶又如何?你不是不會讓我受任何傷害的嗎?」 他的手緊了緊,箍得我有些難受,他有多用力,心里就有多害怕。 我從懷中拿出藺草簪,放開交握的手,將簪子放在他的掌心中。 他疑惑地望著我:「這是什么意思?」 我收攏了他的手指,讓他握住簪子,再慢慢地用雙手包住他那顆拳頭。「這是我的抵押,讓你攥在懷里,這樣我就會安全完成任務(wù),好好回到你面前。」 這是一份呈上生命的誓言,就像娘親將她的簪子交給我一樣。 「宇文漣,你相信我嗎?」 信任,或許就是我最開始傾心于他的契機(jī),是他給我的安然。 現(xiàn)在,我也想給他這份安然。 回來之后,我能只做你的專屬大夫,只做寧王府的無音嗎?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當(dāng)他是成全了我的信任,還有那些未曾言語的承諾。 ----番外(下)待續(xù)---- 抱歉啊,食言的竹子回來了! 不知道為什么拿手的愛情部分突然變得很難寫,梧音要顧慮的事情太多,她明明喜歡九殿下卻很難接受他的感情,這一方面我覺得對我這種涉世未深(?)的孩子(??)實(shí)在是很難理解,這幾天沉淀了許多,決定要將番外分開寫,下一篇是九殿下的視角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