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舒媛學(xué)姊，我們也要走了，你小心抓緊?！?/br>
    意識模糊的我聽話地抱得更緊，下一秒?yún)s用手摀住嘴巴，發(fā)出難受的嗚嗚聲。

    「太晃了，好想吐……」

    他立刻停下腳步?！赶胪聠?？我看看這附近有沒有廁所──」

    我搖搖頭?！覆皇牵椭皇莿倓傄粋€感覺上來，沒事了?！?/br>
    「那我走慢一點吧。」

    語畢，噴射機又緩慢地動了起來，這次他走得很緩、很緩，感覺每個步伐都小心翼翼。

    時間不早了，周遭已是一片漆黑，唯有路邊的幾盞路燈像是施捨一般，將微弱的光芒分享給我們。在歡騰的酒會過后，這樣的寂靜讓我感到好不適應(yīng)。

    我抬起原本伏在他背上的臉，不安份地動了起來。

    「喂！你說話??！剛剛你把徐佳琪趕走了，現(xiàn)在就要負起責(zé)任來跟我聊天?。】禳c說話啦！」

    我的雙手握成拳頭，像打鼓那樣使勁地敲他的肩。被我這樣一鬧，他的腳步一時踉蹌，但又很快地站穩(wěn)，撐著我的手好像也更用力了。

    「別鬧了，這樣會掉下去?！?/br>
    「那你就說話?。　刮业娜^再度痛擊他的肩膀。

    「我不是噴射機嗎？噴射機不會說話吧?！?/br>
    「我知道你是誰！你是李聲霖！」這樣問是在拿我尋樂子吧？討厭的傢伙！我又捶了他幾拳，后來實在沒力氣了，才倒回他的背上?！竻龋阏f點話吧……好無聊喔……」

    見我終于不鬧騰了，他調(diào)整好背我的手臂，開口：「剛剛同學(xué)會開心嗎？」

    「還不錯。」

    「聊了什么呢？」

    「一些以前的事。」

    「大學(xué)時候的事？」

    「嗯。」

    「感覺有點懷念啊。」他把頭微微往后仰，像是在尋求我的共鳴?！肝覀兦安痪貌皇遣呕厝コ粤松倒宵I嗎？」

    「是啊?！刮覜]回應(yīng)他的視線，依舊像個無脊椎動物一樣，懶散地趴在他的背上?！改憔拖翊髮W(xué)的時候一樣，明明不喜歡吃酸菜，還是會請老闆幫你加，之后再放到我碗里?！?/br>
    「因為你喜歡吃啊，你還說過，這樣是在把你強制變成我偷酸菜的共犯?！?/br>
    「……我還被念了，說我身為組長還翹掉慶功宴?！?/br>
    「是拉我去錄音室那次？你后來看到其他人傳來的烤rou照，氣得一直罵他們不道德，之后就拉著我去別間燒烤店吃，和學(xué)長姊們互傳照片、互相傷害。」

    「還有……說我明明排演的時間都不夠了，還硬是去國貿(mào)系修什么微積分，差點被當，莫名其妙?！?/br>
    「那還真的是……還是我考前幫你惡補才勉強過的。我那時候想，既然學(xué)姊都追到系上來了，那我是怎樣都不可能逃得了了吧！比不過你啊。」

    「還有說我每次排演的時候都要把你帶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也是戲劇系的?！?/br>
    「那個有點不好意思啊，一開始大家都用奇怪的目光看過來，不過也因為這樣，和戲劇系的學(xué)長姊們熟起來了。現(xiàn)在偶爾還會遇到不是嗎？那時候真沒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

    走了這么久，這條路上始終都只有我們兩人，實在是太過沉靜、太過安逸、太過……讓人想起超乎自己能面對的回憶份量，和伴隨而來的心情了。

    「聲霖……」我囁嚅著，手指像爪子一樣，在他的衣服上收緊。

    「嗯？」他回應(yīng)我，語尾上揚，不只因為在詢問，我聽得出來，他心情不錯。

    大晚上突然被叫來背一個醉鬼回家，這樣的任性，任誰都會不高興吧？但你為什么馬上就出現(xiàn)了呢？還二話不說地答應(yīng)我的要求，不論我怎么鬧、怎么打你，都沒把我拋下……

    我在他肩頭探出臉，想要觀察他的表情，卻只能窺探到部分側(cè)臉，看不見五官，于是意興闌珊地枕在他的肩窩上。

    他輕笑了一下?！笇W(xué)姊你這個樣子好少見啊，平時看你有一點醉了就會哄你去睡覺，原來喝過頭的話會變成這樣──」

    「為什么不管什么時候，你都在我身邊呢……」

    我的喃喃自語融化了他的語尾，在寂靜的夜里回響得越來越清晰。

    時間似乎一時停止了，剩下我們彼此的呼吸聲，在空氣里織出了曖昧不明的氛圍。

    噴射機還在前進，只是步伐變得沉悶，沒有轉(zhuǎn)變過方向，卻是步步猶疑。

    大概就這樣了吧。

    不管是今天的對話，還是我們倆的關(guān)係，今后也會一直停滯在這樣模糊的空間里，誰都不去戳破，也不會去勉強對方──

    「這么討厭我過來嗎？」

    良久，他先發(fā)聲了，卻不若平常的若無其事或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