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觸碰
儘管發(fā)現(xiàn)了對方隱藏身份的事,穆晚辭卻沒有意圖去深究。 救了他的人,對他應(yīng)當(dāng)是抱有一絲善意的。既然沒有立即會被對方喀嚓兩半的危險,其他太多的,也沒有非知道不可的必要。 更何況,每個人皆有保守自己隱私的權(quán)利。別人不愿說,他也就不問。 所以,眼下這個情況,還是繼續(xù)裝睡吧。 抱持此淡定的心態(tài),他安安穩(wěn)穩(wěn)地乖乖閉眼躺平。 但很快地,穆晚辭就淡定不下去了。 等等等,等一下,他他他他他……他在做什么???! --- 將少年的里衣扣子一顆一顆解開,沉溫年不禁感慨萬千。 這少年似乎有練武的習(xí)慣,表面上看著瘦,身上的線條卻挺精實。 紋理分明又恰如其分的腹部線條、深深向下隱沒的腰線…… 簡直就像是在窺探一座完美的、要獻給眾神祇的雕塑品。 唉,人與人之間果然是有差距的。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軟rou,他只這么想著。 等意識到的時候,沉溫年已經(jīng)自動自發(fā)地伸出手,戳了戳少年的腰。 “……”都是男人,被他摸兩下也沒什么好損失的。于是他心安理得的再戳了兩下。 揩油揩夠了,沉溫年心滿意足地收回手。這才安分地開始上藥。 由上而下,指尖沾上草藥磨成的泥,或流連或蜻蜓點水地,撫過每處瘀血的地方。 --- 淡淡藥草味。 絲絲涼意,滲透入骨。 一種道不明的感覺自被觸碰處蔓延開來,穿透過四肢百骸,抵達到每根發(fā)稍末端,觸電般地酥麻。 比起身上的疼痛,這點無法描述的感覺才是最磨人的。 像小獸未長齊的爪子,在他心上撓啊撓,癢意難耐。 經(jīng)歷那么多事,他還從未像此刻一樣煎熬過。 穆晚辭真覺得,放任這樣子下去,遲早要糟。 那人顯然沒有察覺到他復(fù)雜的心理活動,手上動作未停,繼續(xù)在他身上放火似的點著。 耳際紅得發(fā)燙。 他感覺自己好像快要燒起來了。 --- 天生少根筋的沉溫年完全沒有注意到少年通紅的耳尖,不過動作倒是停了。 上半身大致是完工了,那……剩下的呢? 他指腹停頓在少年腰處,感受著對方的呼吸,認真思考到底要不要把少年的褲子扒下來上藥。 沉溫年轉(zhuǎn)頭,不去看:“罪過了?!?/br> 在下定決心之時,他手腕忽然被抓住了。 驀然回首。 少年睫翼撲朔,按奈許久,終是睜開雙眸。 “初次見面,承蒙搭救。”沙啞的聲音之下,他的眸子極亮,燦然燦然,光芒甚至蓋過了被血染上的臟污。 瞳孔深深的黑,無窮無盡,深邃的,讓人一眺望進去,就在里面迷了路: “我的名字叫做穆晚辭?!?/br> --- “啊嘶!痛痛痛!你能不能輕點??!”悽慘的哀嚎聲,驚起了草屋外一樹的渡鴉。 “又不是第一次換藥了,你就不能忍忍嗎?”學(xué)著他的語氣,沉溫年面無表情地,用力拉緊手上用來包扎的布條。 “嘶……” “好了,別嚎了?!背翜啬昱呐纳倌甑谋?,道:“完成了?!?/br> “多謝?!甭犅劥搜?,少年如蒙大赦,飛快的從草蓆上竄起:“那我出去打獵啦!馬上回來!” “去吧去吧,一路走好?!睂χ倌晗蛲怙w奔而去的背影,沉溫年頭也不回地應(yīng)到。 然而等少年走遠了,他微微上翹的酒窩便再也壓不住。 自遇見少年那天算起,一晃七旬已經(jīng)過去了。 在近三個月中,他的生活出現(xiàn)許多重大的改變。好比說,早上泡老人茶時照例多備上一個的杯子;又好比,每日起床,床踏邊尚未退去的馀溫;再好比──每天總是踩著歡快步伐的少年。 如此充滿人的氣息,讓他差點有了活著的錯覺。 這個冷冰冰的地方,很久沒有這么熱鬧過了。 喧喧嚷嚷,吵吵鬧鬧,是他現(xiàn)在每天生活的寫照。寧靜的生活不再,很喧囂,很煩鬧,但,這樣的日子,似乎也不令人討厭。 “烤好了,給你?!蹦峦磙o將手中一串rou遞給他,自己則捧起剩馀的啃得津津有味。 鬼沒有味覺,也不需要藉由攝食來維持生命,一方面為了不讓少年起疑,每次開鍋,他多多少少還是會吃一些。 “謝謝?!币Я艘豢?,他道。 嚐不出味道呢。 不過,看少年滿足到放光的表情,他彷彿也知道了那是什么滋味。 另一方面……他很享受和少年一起品味食物的時刻。和他以往喝茶一樣,喝的是種感覺。 活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