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夢啟 謠之五 玻璃之鑰(9)
「……你確定真要這么做?」 在一片狼藉的地牢之中,廚房后方唯一完好的工具室,傳來了一陣物品撞擊、疑問的嗓音,在此地中回盪著。 卡西洛彎著身,擺弄著手上的用物、一邊尋找某一種東西,瞥了一眼站在一旁,倚著墻面,一副間著沒事做的人。 「那當(dāng)然。」 伊特諾開心一笑,宛如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顏,令在一旁準(zhǔn)備東西的卡西洛一瞬看傻了眼。 「……你高興就好。」 一回神,卡西洛乾笑了一下。知曉了這一次的行動,即便很可能會因此失去生命,他依然為了履行他身為早在半年多前就不在是對方的親衛(wèi),但他依然希望能為此待在他身旁,保護(hù)他不再受到任何的傷害。同時,也希望作為友人,支持他的愿望。 「這么久沒見,你就只有這一點(diǎn)反應(yīng)?」 伊特諾環(huán)起手,挑了一下眉。 卡西洛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一蹙眉,一臉無奈又欣喜。 「……你是希望我有什么反應(yīng)?」 「我還以為你會哭呢?!?/br> 伊特諾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眉開眼笑地回了一句。對此,卡西洛眉頭又皺得更深了,一邊在心里為自己當(dāng)初的行為感到害躁,十分努力地不讓自己出現(xiàn)什么奇怪的表情。 「……不會了?!?/br> 「你們怎么還在聊啊?」 一道銀紫法陣從他們不遠(yuǎn)處的地方浮現(xiàn)了出來,一道人影閃現(xiàn)其中,那人一來此,看到的便是兩人離開會議室之后,兩人依然你一言我一語的抬槓。 半年多前的衝突,此刻看來,似乎也沒了蹤跡。 「真不知道你們的感情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摩爾嘆了一口氣。 「哈哈,我希望我們的感情能再好一些?!?/br> 望了摩爾一眼,伊特諾笑了一下,目光又一次轉(zhuǎn)向了一臉無奈的卡西洛。 片刻,在卡西洛疑惑的目光下,伊特諾朝他走了過去,來到他面前,伸出了一隻手,微微一笑。 「我很抱歉之前那樣對待你……也很感謝你在那些情況下,愿意捨身幫助我,也謝謝你找到了我。你愿意和我重新開始嗎,卡西洛?」 「……!」 即使過往的行為是希望能將這個人留在他身邊,在他失蹤期間,卡西洛也重新思索了自己這行徑,是否真是他希望的? 答案自然為否。而后,他調(diào)整了自己的心態(tài),重新再出發(fā)。 然而,卡西洛怎么樣也沒料想到,如今竟會收到這種宛如「交往」一般的經(jīng)典說詞,血淋淋地展現(xiàn)在他面前。 由于過度震驚,手上的板手掉到了地上,發(fā)出了一陣清脆的聲響。 「所以你叫我過來是來當(dāng)見證人的……?不是,你們是在演哪一齣?」 摩爾一臉?biāo)吏~眼。 「哈哈,你要這么說也行……不過,目的并不是這個……所以你別轉(zhuǎn)身就走啊……!」 伊特諾又笑了出來,看起來很開心。隨之,一見摩爾聽見了他的回應(yīng),微抖了一下眉,一側(cè)身,準(zhǔn)備直接走人,他臉色丕變,連忙上前攔人。 摩爾瞥了一眼搭在他肩上的手,過往的伊特諾是絕對不可能會做出這種行為的,他的神情閃過了一絲無奈又惆然。 片刻,他嘆了一口氣。 「……這是你要我?guī)湍隳脕淼臇|西?!?/br> 摩爾將手伸入口袋,摸索了一下,將取出的物品放到了對方的手中。伊特諾對此,微微一笑,一邊將遞來的物品收入了懷中。 「謝了。有你在真好,摩爾?!?/br> 不知是真心,還是故意的,本該是令人開心的話語,但從伊特諾口中說出來,只讓他一瞬間感到雞皮疙瘩掉滿地。 「……伊特諾,你變噁心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該不會是吃錯藥了?」 如此一語,道出了他和卡西洛心中的感言。然而,這卻也是他們心中某一處,一直希望看到的變化……只是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如此嚇人。 伊特諾微瞠大了雙眸,似乎沒想到會收到這樣的反應(yīng)。 「……」 伊特諾錯愕不已的表情,令摩爾不禁噗哧一笑。 「哈哈!好了,不玩了?!?/br> 歛起了微笑,摩爾一臉正經(jīng),開了口。 「差不多該來說正事了?!?/br> 「差不多了?!?/br> 伊特諾淺笑了一下。 「有什么計(jì)畫?」 摩爾一語,伊特諾依然笑著,沒有回應(yīng),卡西洛則是撿起了地上的板手,放回原處,一臉疑惑地,站起身,走向了伊特諾等人。 「……」 卡西洛瞥了伊特諾一眼,正了下神色。 「活下去,可別把命給玩掉了?!?/br> 他一語,摩爾也看向了伊特諾,若他回絕,大可有退出此行的選擇。 在沒有他的支援下,那之后的情景,可能不會是他希望看到的…… 畢竟,除了伊特諾自己,沒有人知道他還能撐多久? 「不會的,我也有渴望的生活,也希望能一直和你們交好下去,以彌補(bǔ)我之前的所作所為?!?/br> 伊特諾淺笑,頓了一下,又接了下去。 「計(jì)畫就像剛才在會議上說的,我先去引衛(wèi)兵的注意,同時佈下各種牽制魔法,必要時……嗯,摩爾你們就和其他自愿者一起到實(shí)驗(yàn)室里去救出鳥羽一族的人,在你的能力范圍內(nèi),必要時也替一些傷者治療。至于,城鎮(zhèn)里可能也有孩子倖存下來,這方面就交由青他們?nèi)ヌ幚砹?。而我,就去我要去的那個地方,了結(jié)這一切?!?/br> 「……」 卡西洛面色一沉,隨之轉(zhuǎn)為失落,深吸了一口氣,在伊特諾準(zhǔn)備說下一句話時,他開了口。 「……我和你一起去。」 這一回應(yīng),令伊特諾有些訝然。將他的驚訝收入眼底的卡西洛,又深吸了一口氣,收緊了垂于身側(cè)的手,又接續(xù)說了下去。 「你啊……要是不把你看好,也不知道你到底會做出什么樣的事情,就算看到了你這次回來的改變……多半可能也還是一樣,改不掉那亂來的性格?!?/br> 「……」 卡西洛這一席話,摩爾深感贊同,光是在會議上的壯舉,真不曉得他下一步會做出什么大事。 不自知自己屬于不按牌理出牌的人的伊特諾愣了好半晌,才終于回過了神,不由得笑了出來,在他們倆人驚訝又無奈的目光下,他微笑地說了。 「會死的喔?」 「……你還是……」 卡西洛臉上閃過一絲失落,摩爾一蹙眉,伊特諾則是又笑了出來。 「我總有一天會死,但我會盡可能讓自己從這幾乎不可能的任務(wù)中活下來的,因?yàn)槲也幌朐倮速M(fèi)我的生命了?!?/br> 卡西洛張大了雙眸,鼻子一酸,紅了眼。 「伊特諾……答應(yīng)我,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要確保自己的安全?!?/br> 伊特諾溫潤一笑。 「我答應(yīng)你,卡西洛?!?/br> 得到了對方的承諾,卡西洛感動落淚,嚎啕大哭了起來。 這出乎意料之外的反應(yīng),把伊特諾弄得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去安撫這個人,慌亂地四處張望了一下,最后向一旁欣慰對方有所成長的摩爾投以求救的目光。 「……」 摩爾一愣,欣慰一瞬冷卻,被好笑給取代了。當(dāng)年那個不知變通、死不認(rèn)輸,只想一個人獨(dú)撐大局的伊特諾,也會有像現(xiàn)在這樣慌了手腳的樣子。 應(yīng)了伊特諾的邀約,他上前去安慰了哭得像孩子的人。 先前的嫌隙,不知在何時消融了,成了如今伊特諾眼前的景色。他溫和一笑,眼角泛了一絲淚光。 片刻,他神色一凌,一手輕撫上了地牢曾設(shè)有調(diào)配藥草,此刻已破爛不堪的桌面后方同樣如此的巖壁。 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若是拉古希的指引,或許可以知道些什么。 而他希望他去做的事情……一手得到了卯之花,創(chuàng)建了拉古希帝國的那個人時隔千萬年的指示……也不是未嘗不可的事。 都城的境況……鳥羽一族的存續(xù)……『父親』是否會清醒過來…… 都不得而知。 「唯一可以知道的事,在這全然恐懼支配的權(quán)威統(tǒng)治下,沒有人會是快樂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