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乘歌 謠之七 決心之日(5)
本以為伊特諾那奇特的性格,出乎他人意料的整人手法,和那飄忽不定的氛圍是從到處亂跑中野化回來的。 長久相處下來,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為他一直怪怪的。 或許,從那時起…… 他停下疾走,收緊了手,咬緊了下唇。 「……」 這世上,根本沒有什么是理所當(dāng)然的!他之所以會變成這樣,都是有原因的。 只是他……一直把他給忽略掉了。 夕陽馀暉透過窗戶,照進(jìn)了屋內(nèi),將他和所有一切都染上了火紅的色澤。 他微微哽咽地低鳴了一聲。 「對不起……伊特諾?!?/br> 當(dāng)他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去,回到伊特諾所在之時,帕黎西亞微舉的一腳,在后方出現(xiàn)的一道嗓音給止住了。 「這不是多雷西嗎?」 他微一側(cè)頭,發(fā)現(xiàn)了之前揣測的話題人物,此時就站在他身后幾步遠(yuǎn)的距離,對他笑了一下。 兩人相望之下,他們眸之間激起了一絲火光。 火藥味……升起了。 「怎么了?到這來?」 南那的下巴微微一抬,目視著眼前的少年。 帕黎西亞一咬牙,怒瞪著對方,然而,他像是沒有察覺到一樣,又開心笑了一下。 「……」 不管是會議后的談話,或是他在議會里使出的小把戲……不難想像他會在跟梅菲尋找伊特諾的下落的時候,對他做了什么手腳。 一切種種……就連本人站在他面前,都讓他感到一陣噁心! 微垂首,他呻吟了一下。 「夠了……」 「嗯?」 南那疑惑地微歪頭,柔順的金色發(fā)絲垂落面龐,眼神依然透露出一絲笑意。 「我說夠了就是夠了!」 帕黎西亞又怒了,大吼。 「鬧了這么久夠了吧!南那.提朵!把『人』搞成這樣好玩嗎!你回答??!好玩嗎!」 被情感牽著走的帕黎西亞,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四周的不對勁,安靜的不可思議。空蕩蕩的走廊上,僅有他們兩人,先前長廊上的侍從不知何時,失去了蹤跡。 長及一公尺的長廊,不至于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走完全程。 「看來是還沒被發(fā)現(xiàn)啊……嗯,早一步也無可厚非?!?/br> 絲毫沒有受他的話動搖,還一臉有些驚訝的南那,一手輕撫了下巴,低喃了一句。 對此,感到惱火的帕黎西亞上前了一步,又準(zhǔn)備說些什么時,南那說了一句。 「你知道你一激動,一手好不容易建成的心血可是會被毀于一旦。」 南那笑彎了眸子,開心的笑了一下。 食指微微一揮,好幾把半透明的刀刃一瞬出現(xiàn),由于衝動之下,絲毫沒有意識到對方的小把戲,直接中招,直接單膝給地。 詭異的是,身上的魔力一直不停流失,不管他怎么試圖收回、阻止魔力的流失,依然如水龍頭般溢了出去。 不一會兒,身體也開始逐漸沉乏了不少。 「……你這是什么意思?」 一抬首,無視于臉龐被劃出一道血痕的帕黎西亞惡狠狠地怒瞪南那,一副恨不得把他身上的rou給一口咬下似的。 「……終于打算背叛了嗎?」 「什么背不背叛?」 南那有些不解地看了被好幾把刀刃架在地上的同伴,他嗤笑了一聲,他的笑容扭曲了,音調(diào)因雀躍而上揚(yáng)了不少。 「我打從一開始就沒把你們當(dāng)成同伴!你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嗎???啊哈哈哈哈哈!」 看似開懷的微笑,此刻卻讓帕黎西亞感到毛骨悚然,從身體最深處涌上了的冷意,使他打了個哆嗦,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得趕快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 下一刻,他身體一顫,猛地瞠大雙眸,面色一瞬刷白,倒吸了一口氣。 他身子一軟,雙膝跪地,無力地跪坐在地。 該死,被擺了一道……! 不知刀刃上抹了什么,方才幾度掙扎,身上多了好幾道傷口,不一會兒,體內(nèi)的暖意逐漸被冷意取代,感官也慢慢麻痺。 「……你……在刀上涂了什么?」 艱難地微微抬起頭,眼皮稍有微沉,看向了始作俑者,帕黎西亞吃力地吐出了一句。一說完,他便大口喘氣了起來。 彷彿空氣中的氧氣逐漸被抽去一樣,目光漸然朦朧,他虛弱地瞪視著眼前已被扭曲了的模糊身影。 「沒什么,一點(diǎn)小禮物而已?!?/br> 一聽,南那敞開雙臂,一副無奈的樣子,臉上的笑容卻十分燦爛。 燦爛到帕黎西亞為自己的衝動一事,如今卻遭受如此對待的自己感到惱火,更多的是遺憾。 可惡…… 要做的事……還沒做完…… 我都……還沒和他……道歉…… 怎么可以…… 「……」 隨著眼皮越加沉重,為了不讓自己失去意識,明知這么做根本沒有什么意義,他還是開了口。 「羅小姐怎么辦……?」 「艾亞?」 南那笑容一歛,臉沉了下來,以居高臨下之姿俯瞰幾乎僅剩一口氣的『曾經(jīng)的同伴』,薄唇輕啟,嗓音也低沉了不少。 「她啊……放心,我會讓她坐在特等席和都城一同沉淪的?!?/br> 一說到后半句,他在帕黎西亞面前,蹲下身來,伸出了一隻手,拍了拍他的一側(cè)面頰。 「你這……!」 撇不去一手拍在臉上的觸感,帕黎西亞一臉難以置信,又感到強(qiáng)烈的噁心感從胃部涌了上來,隨之而來,更多的是,悔恨。 后悔自己沒有早一點(diǎn)發(fā)現(xiàn)他的意圖。 后悔自己沒有守護(hù)好要守護(hù)的家人…… 后悔…… 無數(shù)的后悔,伴隨著人生走馬燈涌了上來。 此時,他才真正地了解了一件事。 這個發(fā)現(xiàn),令他難過不已。 一時之下,腦海中顯現(xiàn)了伊特諾最后在藏匿處對他所說的話,如今,他終于了解了背后隱藏的含意。 羅耶微瞠大雙眸,隨之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微垂首,低喃了一句。 「你……一直都想死嗎?」 「死?我可一次也沒這么想過?!?/br> 南那一聽,愣了一下,誤解了他所言之人的他笑出了聲來,臉上諷刺意味十足。 一聽,意識矇矓?shù)呐晾栉鱽?,以僅存的意志了解到了一件事。對此,他虛弱地笑了一下。 「呵……真是可悲……」 「什么?」 在南那的不解、微微激怒之下,帕黎西亞狡詰一笑,不只笑,連說話都比方才更加吃力了。 「被利益給蠱惑了心神的你……太可悲了……!」 話一入耳,南那又一愣,一手摀臉,輕笑,隨之,轉(zhuǎn)為放聲大笑。 「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 在這一刻,帕黎西亞知道自己已經(jīng)不行了。然而,看著眼前幾乎發(fā)狂而笑的模糊身影,一股憐憫之心自他心中油然而生。 下一刻,終于快支撐不住了,他微垂下了頭,呼吸僅存一絲,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tài)。 「哈哈,可悲……」 笑一息,南那又微抬下巴,眺望他一眼,詭譎一笑,同時在魔力驅(qū)使下,架在帕黎西亞脖子上的刀刃緩緩劃了下去,白皙脖頸上剎那浮現(xiàn)了一抹血痕。 「掰掰?!?/br> 話一落,白色刃光乍現(xiàn),下一秒,取而代之的是充斥視野的嫣紅,紅花濺滿了走廊,向四周蔓延了開來。 灑滿一切的夕光,伴隨生命的消逝一同落入了地平線,取而代之的是,逐黑的天幕下,依稀能感受到月光投下的光輝。 似乎能感受到生命殞落的情感,林立樹群,無風(fēng)下,枝葉婆娑。 一片寂然之下,傳來了一絲細(xì)微,幾不可聞的悠然歌謠,一瞬即逝。 宛如,感受到了一切,送上了安慰,又或是祈愿逝者一路平安的祝福。 迷途者,你找到追尋的方向了嗎? 夜,起風(fēng)了。 ◇ 「……」 骨碌碌的頭顱滾落到了他位于血漥中的腳邊,他一臉厭惡地皺了一下眉,把頭顱踢到了對方肩頸一側(cè)。 即便早已知曉會被噴得滿身血,一體驗(yàn),依然不舒服到了極點(diǎn)。 望了一身血的濕溽服裝,他微抽了一下唇,抬起一手,指尖上浮現(xiàn)一道銀白法陣,一瞬消逝。 收回手,一臉不悅地審視了遍周遭的環(huán)境,一抬手,把所有刀刃懸空,一拂袖,刀刃無一是掉落地面,插置四處可見之處。 本想將一把刀刃刺入遺體,想了想,便作罷。只將其中一把,半截插入斷首處前的地面上。 似乎感到不太滿意地一蹙眉,他喚來風(fēng)魔法,在自己身上劃出了一些口子,儘管是作假,依然痛得令他呲牙咧嘴。 等布景、角色、故事差不多佈置好了,他才滿意哼了一聲。 一彈指,破開早已設(shè)下的結(jié)界。 「來人!」 一聽令下,不少衛(wèi)兵前來,竟是如此場景。 放眼望去,四周一片狼藉、好幾把刀刃散落一地,少數(shù)幾把甚至插進(jìn)了墻面、地面,濺滿了血,就連此處唯一一名佇立著的人,也同樣被濺染了一身腥紅。 「發(fā)、發(fā)生什么事了……?。俊?/br> 一見驚魂,衛(wèi)士們一開始被驚到完全說不出一句話來,片刻,才有一名衛(wèi)兵支支吾吾地開了口。 尚未說完,便被南那給打斷了。 「通知下去。帕黎西亞.多雷西被人暗殺了。這件事刻不容緩,立即呈報上去!」 濺染了一身血的南那,故作微慍,以平淡到令人冷顫的嗓音說了一句。 一名衛(wèi)士上前關(guān)切。 「您沒事……不,您傷得好重,請您快去接受治療!」 不知是早已串通好,還是別有居心,南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點(diǎn)了一下頭。 在衛(wèi)士的攙扶下,故作虛弱地轉(zhuǎn)身之際,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著痕跡的微笑。 將喧嘩、混亂,留在了身后。 此時,都城廣場的大鐘,響起了。 即使,每日幾度一響,早已習(xí)慣了這清脆的音律。唯有這一次,傳來了一絲幾不可聞的凄涼、感傷。 響徹了整個都城,彷彿整個地面都能感受到一絲震動。 傳進(jìn)了不知情,依然開心、不同情懷、努力度日的人們耳中。 也激起了,人們心中,沉淀的光、影。 這一鐘響,似乎在表示生命的殞落,又或者是,又有另一起事端即將拉開序幕。 宛如,是在告訴所有人。 是時候,做出抉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