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緒把包掛到肩膀上，摸出褲袋里用殘的打火機扔給他。

    “幫我物色一個防風的，下回找你要?！?/br>
    方方雙手接住，喜笑顏開：“包我身上?！?/br>
    “李緒。”竇遙跟他一起下車，蒙蒙細雨中碰了下他的手腕，“拿把傘，我后備廂有?！?/br>
    李緒頓住腳步，有兩秒鐘沒說話，然后才往后輕輕推了他一把：“想感冒是吧，回車上?！?/br>
    這么點雨打什么傘。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瘦削的背影凌厲地劃開雨霧。

    -

    其實也沒什么要命的事，給他打電話的是石小磊。

    石小磊今天下午本來去接小六放學一起打牌，結(jié)果到學校門口發(fā)現(xiàn)小六被幾個混混給揍了，磊子義氣上頭，就帶著小六上門找架打。

    李緒不放心，決定過去看一眼，沒什么事就回家。

    到職校后門附近的一個斜坡，有幾個校園渣滓模樣的小混混在巷口躲雨抽煙。這種事李緒有經(jīng)驗，知道他們是放哨的，頓時明白小六他們在里面。

    走到近處，他站定。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那幾個男生扭過頭來盯著他，滿臉的嬉笑變成了警惕。

    “看你媽什么看。”

    李緒卸了包冷漠地站著，沒立刻開口。

    “說你呢傻逼，”為首的瘦子扔掉煙走過來，狠狠推了他肩膀一把，“滾一邊去！少他媽在這兒看熱鬧，當心老子拿板磚拍你！”

    轉(zhuǎn)開視線，李緒看向墻角幾塊缺了角的磚，抬了抬下巴，“是不是那個?！?/br>
    “靠，什么意思？”

    過去撿起磚，李緒拿手里掂了掂。

    “……”對方看著他朝自己走過來，一張棺材臉冷厲又鋒利，手里那半截磚仿佛下一秒就能把自己腦袋砸開花。

    “我朋友在哪。”他淡聲，“一個是你們學校的，另外一個是板寸?！?/br>
    “在、在里面?！笔葑咏Y(jié)巴著往后面指去。

    李緒往巷里看了眼，嗯了聲。

    石小磊跟小六這兩個闖禍王平時囂張，打架是真不行。小六從小營養(yǎng)不良個子才1米6幾，石小磊嗓門高膽子小，怕疼又怕死。

    一看到李緒他們就狂喊：“緒哥！”

    過去把他們從幾個人的拳腳下扯出來，李緒本來沒打算怎么樣，結(jié)果有個不怕死的揚手要揍。李緒把小六他們往后一推，掄起沉甸甸的板磚就往下拍，磚沿堪堪擦過其中一個高中生的耳側(cè)，硬生生把他們給嚇傻了。

    “我cao這人他媽不要命??！”

    幾個人拔腿就往外跑。李緒看了他們一眼，沒追。

    小六他們倆知道做錯了事，鵪鶉一樣跟在他身后：“緒哥我們錯了……我們不該打架……”

    李緒懶得開口。

    手裂了條口子，可能是磚劃的。

    他把雙手插在兜里，走到大馬路才想起少了樣東西，剛才差點把人拍死都毫無波瀾的面容突然緊繃。

    “你們先走，我忘拿東西了?！?/br>
    “？”

    看著他往回狂奔的背影，小六跟石小磊面面相覷：“什么東西啊這么緊張?！?/br>
    -

    找到背包李緒才松一口氣。

    證件之類還好說，照片丟了就很完蛋。

    回到小區(qū)，他懶洋洋地朝家走去，破了口的右手拎著失而復得的包。

    雨始終就沒下大，但有點煩，衣服要濕不濕的。想到走之前好像忘了關窗，他眉心擰起，望著腳下半發(fā)呆半發(fā)火。

    跟自己發(fā)火。

    怎么一跟竇遙見面就亂套，生活也是情緒也是，現(xiàn)在連睡眠都是。

    走進昏暗的樓道，剛想從包里掏鑰匙，余光就看到墻邊靠著的人，和那人手里拎著的袋子。

    李緒怔了一下：“……”

    聽到腳步聲竇遙抬起垂著的頸，目光落在他臉上，然后肩膀松懈。

    “我剛到?！?/br>
    看向他的腿，發(fā)現(xiàn)他站得不直。李緒一秒黑臉。

    “跟我進來?！?/br>
    打開門把人拽進去，手碰到的地方全都沒什么溫度，外套上一層寒氣。

    “你沒手機還是不會打電話，有必要在我門口等？”

    “打了?！备]遙說，“有人沒接?！?/br>
    “……”

    打架呢，誰顧得上。

    李緒想發(fā)脾氣又覺得自己沒理，只能撿起沙發(fā)上的衣服褲子讓他坐。

    竇遙輕飄飄地掃了其中的內(nèi)褲一眼。

    李緒臉一熱。

    “看狗屁?！?/br>
    “臟的？”

    “……不然呢?！崩罹w心煩意亂地揉頭發(fā)，“這他媽是我家，下回沒我允許不準突然找來，更不準——”

    抬眸看到竇遙，后半句話斷在喉嚨里。

    竇遙坐沙發(fā)上，垂眸，無聲地嘆了口氣。

    然后繼續(xù)沉默。

    李緒手指攥進手心，假裝不在乎：“有話就說，我又沒封你的嘴。”

    “怕你又跑了?！?/br>
    “……”

    “所以才會緊張?！?/br>
    “…………”

    你才跑了，你全家都跑了。

    兩人距離不遠。

    竇遙抬手摸到他的指腹，微微用了點力，捏住又松開：“算了，我走了?！?/br>
    第55章 要負責

    愛走走。

    李緒默不作聲地站旁邊，臭著臉一句話不說。

    但竇遙最后也沒走。不光沒走，還登堂入室逗了好長時間的蜥蜴，還對著李緒凌亂的房間皺眉。

    “……”

    嫌棄就別來。

    悶頭收拾了一通，出來發(fā)現(xiàn)客廳沒人，倒是廚房站著個高大的身影。

    某人脫了外套，像研究學術問題一樣站在灶臺前，但什么也沒干，光看著不動手。

    “?！崩罹w倚著門框冷漠臉，“打不著火？”

    “想試試自己做，但沒找到能吃的食材?！?/br>
    “……哪來的什么狗屁食材?！?/br>
    拍電視劇啊你。

    過去拽著后領把人拉開，李緒在冰箱里翻了半天，最后只找出三枚不知道哪天買的雞蛋、兩根火腿腸，還有一盒沒來得及扔的外賣。

    “算了，我出去買?！彼臒┑剞D(zhuǎn)開臉，“這些不能吃?！?/br>
    竇遙掃了眼：“外面在下雨?！?/br>
    “那又怎么樣?！?/br>
    雖然他一點也不餓，但反正不能讓竇遙吃這種東西，這人體質(zhì)那么玻璃吃壞了怎么辦。

    竇遙意見很多，聽得人巨煩躁：“外面的也不一定干凈，我吃炒飯就行?！?/br>
    “行啊，”李緒冷光一掃，“那你就自己做。”

    “嗯?！?/br>
    ？

    嗯什么嗯，你會嗎。

    只見竇遙慢條斯理地走到案板邊，卷起袖子，把雞蛋敲進碗里，拿刀切火腿腸，做得別提多不熟練，而且還瘸著一條腿。

    “……”

    李緒板起臉把人推開：“一邊去?！?/br>
    他拿起筷子攪雞蛋，清脆的動靜聽到耳朵里很舒服。雖然站姿有點懶散，但穿拖鞋的樣子特別居家，巴掌臉在柔和的燈光下也顯得不夠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