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蕓平日除了能和眾師兄弟一起于課堂聽講外，衛(wèi)夫子還命其整理私學(xué)內(nèi)的書庫。楚蕓明白夫子的用意，能藉機飽覽書庫內(nèi)各國典籍，必使自己有所成長。

    況且，她深知自己必須盡快成長起來。褚國宗室女子的命運，在及笄之年以前還好說，各憑本事、逍遙自在，及笄以后，一切難說。

    剛開始來到衛(wèi)夫子私學(xué)的每一天，書庫外都有師兄弟們來圍觀，說是要看看褚國來的詭辯悍女是什么樣的？衛(wèi)夫子座下第一女大弟子是怎么樣的？

    楚蕓在拜師前就料到會有此一情況，所以大多也不以為意。只是偶爾稍稍感嘆女子于褚國之外邁足立世確實更為艱難。

    在都是男性學(xué)子的私學(xué)里學(xué)習(xí)，也不是沒有師兄弟會找刻意來找楚蕓的麻煩，而且還是在每天人來人往、可以頻繁查閱資料與借還書的書庫里。

    就比如說今天……

    「聽本大爺一句，滾回褚國去。不男不女的東西！」

    楚蕓不答話也不辯解，只是告訴了來人他想找的書在哪里。接著不管那人對她如何辱罵，楚蕓皆是恭恭敬敬的喊著師兄，并不有其他回覆。

    實在沒辦法，那人最終只得邊罵邊走了。

    「稷見過褚國宗室之女。」

    楚蕓見一位彬彬有禮，看著只比自己大一兩歲的小公子從書柜后走出。這位公子她是見過的，倒是常常來書庫翻閱竹簡，還很常是從早翻到晚。

    說起來，這位自稱為「稷」的公子，還是楚蕓來到鄢國以來，第一位明面這樣尊稱她的人，這倒是令楚蕓頗為印象深刻。

    「蕓不敢當，師兄免禮。你我同門，又為我尊長，當不必行此禮?！?/br>
    「稷不過虛長幾歲，不至尊長，師妹客氣了?！箒砣瞬辉俟?，站直了身子整理外衫。

    楚蕓只覺此人近看眉目清秀、氣度不凡，不像是平民之家的孩子，但她當下并沒有追問。

    「今日稷只是好奇，師妹為何對那無禮之人閉口不言？」

    「蕓自年少起有幸游歷各國，早知女子于此世道之不易。風(fēng)俗不同，若是做不到相互尊重，也不必白費口舌，如此而已?！?/br>
    「師妹為人瀟灑豁達，稷愧不敢當。」

    「師兄謬讚，謝師兄。蕓見師兄幾乎日日來書庫翻找典籍，像是愛書求學(xué)之同道中人。師兄姓名，如何稱呼，可否告知？」

    「私下師妹喚我阿稷即可。」

    此后兩人日日在書庫相會，有時吟詩作對，有時共論天下未來之事，只待成年，于戰(zhàn)國各自一展抱負，彼此情感漸深。

    人生得一知己，何其大幸？當然，年少的兩人，曾經(jīng)以為能夠相知相守一輩子。

    秦楚二人算是無憂無慮而快樂的日子，卻在秦稷襄母親在芩國遭人陷害亡故、楚蕓得知秦稷襄芩國宗室之子身分后，不再牢不可破、毫無猜忌，開始漸行漸遠。

    而在褚國與祁國交戰(zhàn)，時任褚國王太女殉國后，楚蕓當機立斷決定離開鄢國，兩人的感情發(fā)展，便更是宛如敲響喪鐘，不復(fù)如初。

    只留下一段似真似幻的許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