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司 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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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張張的看去,董安晨,安妮,趙家父子的,靈車上的耗子,以及老洪的。 還有一張面孔離我始終很遠,仿佛遙不可及,我努力分辨那上面的一個人,忽然感覺平面中的人從紙上鉆了出來,平扁的面孔被血rou吹了起來,變成了一個立體的人。 原來那張讓我覺得是自己的臉。也漸漸成為了一個陌生的,側(cè)面上長著黑痣的人,它從畫像里爬出來,身體漸漸伸展開來。 “你選擇接受什么樣的現(xiàn)實呢?!”它終于完全鉆了出來,站在我面前,在這荒涼中——看到整個世界被時間分裂成兩種形態(tài),一種是寂靜的黑夜,另一種則是躁動的白晝。 我驚恐的后退,想起了它的死亡,又仿佛看到那兩個世界將它撕開,化為一陣血霧被狂風席卷著爬向天際,如同接受著磁化的生命分子般,閃耀著絢麗的點點紅光。 透過那紅彤彤的光,我眼睛里折射出那點點的紅,是有人放飛的紅氣球的影子,它像錯覺中的血珠似的。 借著我看到的這一切,自己又回到了這個嘈雜熙攘的世界,一個擁擠的城市里,每個人都被一種看不到的力量束縛。 巨大的紐帶將我們束縛起來,甚至使自由也成為一口帶著朦朧的,看不清真假的集裝箱,被熱烈的群體精神,非感官上的壓迫著塞進了這個無比擁擠的狹小空間。 從剛才的空洞荒涼,猝然轉(zhuǎn)變?yōu)楝F(xiàn)在的沸騰擁擠,使我無法回過神來,便呆呆的站在人群中,被簇擁著,不受控制的,走向迷茫。 耳邊聽到許多錯綜復雜的,充滿高昂情緒的聲音,帶著一種盲目的呼喊和不知所謂的群體精神,持續(xù)步入向熱寂的最終宿命。 或許這就是大多數(shù)人活著的目的,我這樣想時,仰頭看著天空,仿佛目光也不堪重負,唯有射入天空,才能有可能逃脫人間的擁擠,獲得暫時的自由。 時間就在我這種疲于思考中奔流而去,人群受日月交替的趨勢,如同一直焦急散亂的手,胡亂的將人群又塞回那個集裝箱里。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出于什么目的,什么原因才逃到這里來的,而我自己只是為了躲避黑夜和噩夢,才被迫進入這個擁擠更甚白晝的地方,和一群病態(tài)的,混沌著時間的生命簇擁。 躲避在塵世中最混雜的區(qū)域,藏身在酒徒們,歌女們,燈火流明的轉(zhuǎn)折門下—— 更接近人群,將自己的黑夜和清醒夾雜在一起,這是我想到的逃避它的方法之一。 好在這似乎有些用處,那些簇擁在燈火與酒水,過著麻木生活的人生,的確能給我?guī)硪环N迷醉似的清醒,讓我不至于睡去。 可是這里持續(xù)的氛圍,也在不斷折磨著我的神經(jīng),因為我根本無法習慣下來,這樣持續(xù)了幾天,我的精神狀況反而愈來愈糟,腦袋沉沉的,仿佛來自于一個荒誕離奇的故事里,而非活著。 我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多少個夜沒睡了,躲避的夢境卻承受著永無休止的白晝之擾。耳邊聽到的聲音,也好像被統(tǒng)一在同一個節(jié)奏和地方,我甚至覺得自己已離不開這個嘈雜到撕裂大腦——另一種無間地獄了。 可是僅存的一點理智不斷提醒我,要離開這里,一定要設法遠離人世間這無休止的嘈雜,和麻木而毀滅的精神世界。 這種嘈雜的世界使我迫切的想到了世界一角的某個房間——奧菲爾德實驗室。 可我要如何離開這里呢?我這樣想時,到如同一具尸體,迫切的需要那口棺材,繼而接觸到近似死亡的寧靜。 它源于長久待在一個不適的嘈雜中,而激發(fā)出的幻想和渴求。 第六十章 還光 燈光交錯的舞廳中,一雙探尋的目光掃了過來,或紅或綠的光影落在那些男女身上,將他們的衣著渲染的有些奇特,仿佛這光發(fā)自于他們的靈魂,透過皮相,在這種昏暗迷亂的外部折射著。 這種奇異的想法,很快被耳畔襲來的癲狂似的聲音驅(qū)散,它從四面八方而來,一層層激蕩的聲浪蓋過一切,比塵世里的喧囂還要喧囂,一瞬間就要用這種糜爛促成華麗而通透的死亡結(jié)晶。 看得出來,那雙探尋的目光,對這里的種種聲音感到厭煩,對這里形形色色,不遮不掩表達出的欲望,感到厭棄。 但他強忍著不適,在那些光影叢生的沙發(fā),布滿大大小小的腳印的地板上,與那些狂歡的男人和縱聲歡笑的女人身邊走過。 這里燈紅酒綠,這里也處處漆黑,在光芒中,和聲音裹挾下,很難辨認出一張熟悉的臉,仿佛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唯一不同之處就是那雙獨具特色的眼睛。 它曲靜幽深,如同一座喧鬧中的小屋,門扉虛掩,卻帶著同樣的不適,但仍要藏匿自己。 那雙眼睛中散發(fā)出悠悠的靈魂的光色,只要看上一眼,就能立刻領(lǐng)略到那靈魂中所經(jīng)受的痛苦。 鉆入這些怪異的叢林中,他們的肢體伴隨著欲望,空洞的眼睛,如同千瘡百孔的塵世浮萍。 終于夾雜在其中,如同黑體輻射物般存在的一雙眼睛,對周圍的光叢毫無反射,它兀自存在,兀自雜于期間。 這就是那雙探尋的目光所要尋找的,只是在那目光之后的那張面孔,卻已變的無比陌生,如果不是因為聲音,自己根本忍不出他來。 “你最近發(fā)生了什么……”他遲疑著,仍舊帶著探尋的目光,但此時專注的落在這個人身上。 “你……來了!”對方艱難的回憶起來,這個人是江啟龍,大約三天前,自己忽然想到一個人,或許能幫到自己,那個人就是他。 記憶中,自己是認識這個人的,因為他們是大學室友,自己又怎么會忘記這個人呢?妻子出意外的時候,也是他幫忙找到遺體的,自己怎么連他都忘記了呢? 只是那件事發(fā)生后,自己一直想逃避現(xiàn)實,也像現(xiàn)在一樣,只是……逃不了的,終究會讓自己變的更脆弱也更痛苦。 “這不是一個夢吧!”說著,他又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輪廓,“現(xiàn)在我大不如從前了,甚至已到了分辨不出夢與非夢的程度了,我感覺腦子里有什么東西,正要破繭而出了!” 對方沉默著,看著他,又問自己能怎么辦?他想了想,“可以帶我去一個絕對安靜的地方嗎?” 忘記了時間,忘記了自己眼睛看到的人,也忘記了那些光影和那些扭動的人,只記得那些夢從歲月中閃過。 甚至分不清何是自己,何是別人,只知道那破繭的東西越來越直接的出現(xiàn)了。 自己身上也開始起了一些變化,身體上的,心理上的都有,我一合上眼睛,就看到那些鬼魂,那條不見盡頭的馬路,然后用記憶里的嘈雜來應對這份死寂。 “我或許還是在做夢吧!”被帶了出去,但外面的光卻如同密集的粒狀似的作著無意義的熱運動。 “不,這并不是夢!”江啟龍說著,也座到車里,時間隨之靜止了下來,前后出現(xiàn)了紅移現(xiàn)象,周圍的光粒匯成漩渦,恍惚中,使速度不斷超越。 我……分不清自己,也分不清世界是如何在運作的,尚有記憶還可以給我回想,但也已經(jīng)不多了。 我滿眼里失去了類比能力,失去了對三維物體的感官,如同歲月在這具身體里倒退,自己正要回到幼兒之時。 合上眼睛,就是梵天的夢中,萬物被泯滅后,我仍舊存在,意識里看到一個老頭在六天的忙碌后,終于沉沉的睡去,我再怎么推他。也聽不到對方的回應。 他的身體最終無意識的化為了這天地的一部分,這意識里的一切,被心靈解釋出來,就是那恒古如一的“死”字。 造就這個世界的神,就在完成自己的作品時選擇了死歸,可是卻不去理會,被它造就的生命其實也會面對許多困惑和危險的事! 我睡了一長覺,做了一個遇見創(chuàng)造世界的神祇一樣的夢境,但醒來后又記不全了,只感覺時間事件在我身邊一一展開。 那夢也就是現(xiàn)實,而現(xiàn)實也是夢,如同古老的典故,使蝴蝶具備了人類的夢境,也使人類具備了蝴蝶的夢境。 夢境結(jié)束時,一切都消失了,世界的粒子在相互抵消的運動中,歸于絕對靜止。 而眼睛里的光透過以太介質(zhì),創(chuàng)造出了我所要去的那個地方,一個寂靜的猶如棺材的地方,使焚天不被噩夢侵擾,使琴弦也停滯它的悸動。 但在另一個時間事件里,我愕然從一個太平間里蘇醒,周圍黑漆漆的,而我卻被綁在一個輪椅上,動彈不得。 “你們究竟有什么目的,為什么要這么做,你們究竟殺死了多少人!”我憤怒的質(zhì)問著它,在黑暗中映射出一團柔和的光。 這光亮充盈出我眼睛里看到的,那是一面青銅的圓形鏡子,它被一個帶眼鏡的醫(yī)生捧在手里。 “我們并不是在抹殺什么!而是在做上帝未做完的事,去理解我們生命所存在的意義? “難道上帝造就了我們,就是讓我們一步步靠近死亡,一生就是為了經(jīng)歷從生到死的這個過程嗎? “不,生命絕不該如此!”他被黑暗包裹著,我的目光全被鏡子收集,因此根本看不到說話的人是什么樣子? “這是一面還光鏡,居住靈魂的載體,所有攝入其中的光都回被它收集起來! “上一次我只將它的一部分送到你身上,而現(xiàn)在該是你接受另一部分的時候了!”那鏡子離我越來越近,我感覺自己的目光被倒映進去,里面空間極大,漫無邊際,而我獨自凝視著鏡子,柔和的光充盈周圍,那亦是我的目光。 鏡子將這些光還了給我,它的材質(zhì)也就是以太,我理解了這點后,又退了退,將意識從其中退了出來。 看到鏡子里是一張陌生的面孔,那男人面頰枯瘦,頭發(fā)稀疏,只有嘴唇上卻是與年紀不相稱的血紅——鮮活的顏色1。 “你終于還是醒來了。我本可以讓你不這么痛苦和恐懼的,但你仍舊不愿接受這一切都是夢,還是要用自己理性的目光來面對這份痛苦和恐懼! “你是特殊的存在,做為人類來說,算得上是個完美的容器,只是思想上和意志上,都無法接納我的進駐,如同不愿接受歷史變動的忠臣,在某一方面看來,這是多么可悲的事啊!” 聽鏡子里那個自己說著,我卻沒感覺到自己嘴唇蠕動過,但心里即便不通過聽覺也能夠明白對方的意思,那意思是通過思想來傳遞的。 “我只是要相信自己的眼睛,用真實的眼睛來正視這個世界,才不想被粉飾過的世界所欺騙!” “還不一樣,最終你都將接受它,以夢幻的方式去理解,最起碼沒有這么痛苦。世人皆是如此,未來也是如此,而這雙眼睛,就將為全體人類解釋生命的意義!” 我看著鏡子里那個瘋狂的自己,卻淡然一笑,或許能理解我這一笑的人,從來只有我自己吧! 我感覺到外面?zhèn)鱽硪环N力量,它進入體內(nèi)的同時,給我一種紛亂的感覺,仿佛身體被強大的力量分解成以埃米為尺寸單位的原子,整個身體亦如宏大的宇宙,在毀滅中昭示著重生,又在重生中茫然而去。 1引薦于芥川龍之介作品《地獄變》一篇里的角色 神靈的世界因死亡而重生, 泰坦巨人的世界總是被巨人的生存而毀滅——泰戈爾《流螢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