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鸞 第10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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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蘭胥終于開口。 雖然他的表情沒有過多的變化,但他立即取下原本掛在腰間的荷包,將里面的東西倒入了荔知所送的荷包里面,重新系了起來。 “如何”他站了起來,向荔知展示著腰間的新荷包。 “很適合你?!崩笾Φ?。 “我也覺得?!敝x蘭胥說,“就是這個蝴蝶,陰柔了些。” “那是繡的飛魚!”荔知險些沒控制住表情。 謝蘭胥及時補救:“……還好有飛魚平衡。一個圖案繡兩種花樣,不比尚宮局繡娘的技藝還要爐火純青” 一陣強風(fēng)吹過,頭上飄下紛紛揚揚的紫色花瓣。 荔知忍不住站了起來,張開雙手站在花雨之中感受天地的饋贈。 謝蘭胥在一旁看她,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你瞧,像下雨一樣,阿鯉開心嗎”荔知回頭笑道。 謝蘭胥望著她笑了。 “開心?!?/br> 卻不是因為花雨。 第90章 翌日, 如入宮點卯前。 荔慈恩將一只雪白的小貓兒小心翼翼地交到她手里。 “多謝你,慈恩。為了這只貓兒,你一定費了許多心思。”荔知抱過白貓,由衷感謝道。 訓(xùn)狗尚且不易, 何況訓(xùn)貓。 荔慈恩卻仰著燦爛的笑臉說:“能幫上姊姊的忙, 我高興得不得了。何況只是訓(xùn)只貓兒呢” 荔知抱著貓兒往荔宅大門走去,荔慈恩同行相送。 “你明年就十五了, ”荔知打趣道, “若有中意的公子, 悄悄和姊姊說,姊姊幫你安排?!?/br> “姊姊這么早就想把我嫁出去”荔慈恩故作生氣, 瞪大眼睛道,“想要我嫁人, 那也得姊姊先嫁, 哥哥后娶, 最后再考慮我!” “姊姊不催你,婚姻大事不能兒戲?,F(xiàn)在荔家也沒有什么大人了, ”荔知自動忽略了主院只能張著嘴流口水的荔老夫人,“只要個人清白,姊姊都能為你和象升做主?!?/br> 到了大門口,荔慈恩將荔知推出家門。 “姊姊cao心我和哥哥, 還不如cao心cao心自己!”荔慈恩站在門檻后, 沖荔知扮了個鬼臉。 荔知忍俊不禁,騰出一只手和荔慈恩揮了揮, 然后走到自家馬車前。 馬車夫從車里拿出一個鐵貓籠, 荔知將小rou圓子一樣的白貓放了進去。 貓兒在籠子里適應(yīng)良好, 轉(zhuǎn)了兩圈, 綠寶石一般的眼珠好奇地打量著新奇的四周。 荔知坐上馬車,往皇宮方向而去。 到了瑞安門前,她提著貓籠下車,步行往官署走去。 此時百官在金鑾殿上朝,宮道上只有偶爾匆匆路過的宮人,見到荔知,忙不迭行禮問安。 荔知微笑回應(yīng)。 到了長秋殿前,荔知先將貓籠交給春梅,春梅見到美麗的白貓,驚訝道:“宮正怎么帶了一只貓兒來” “送給昭儀解悶的。”荔知笑道。 宮中沒有皇后,太后也早逝,嬪妃們沒有晨昏定省的規(guī)矩。鹿窈剛剛起床,揉著眼睛接見了荔知,聽說她帶了一只貓兒來給她解悶,興奮地立即瞪大了雙眼。 “快快,讓我見見那貓兒!” 荔知讓春梅將貓籠帶了進來,鹿窈把兩只小腳匆匆往繡鞋里一塞,就急忙跑了過來圍著籠子看。 “她會不會咬人”她又想觸摸,又有些害怕,緊張地詢問荔知。 “不會的,這只貓兒溫順又活潑,昭儀不妨摸來試試。”荔知鼓勵道。 鹿窈這才小心翼翼地將手指伸向貓兒,透過鐵籠的空格摸了摸白貓兒。后者低下頭,用柔順的頭顱頂了頂鹿窈的手指。 鹿窈發(fā)出驚喜難耐的叫聲:“快把她放出來!” 不一會,鹿窈就抱著白貓兒難舍難分了。 “昭儀可以想一想,要給貓兒取什么名了。”荔知笑道。 “朕也來幫忙想一想!” 一個響亮的聲音打破了殿內(nèi)原本的安寧。 鹿窈和荔知等人連忙向大步邁入主殿的皇帝行禮,面無表情的高善低頭跟在后邊。貓兒從鹿窈的懷里跳出,揚著尾巴慢慢走到皇帝明黃的衣擺下。 “都起來吧!”皇帝大手一揮,彎腰抱起了白貓兒。 鹿窈和荔知對視了一眼。 “奴婢先退下了?!?/br> 皇帝任由她倒退轉(zhuǎn)身主殿。待殿內(nèi)只有他和鹿窈之后,謝慎從狀若無意道: “你們感情倒好?!?/br> “當(dāng)然好了,要不是荔姊姊,我也不會遇見皇上。”鹿窈掛上謝慎從沒有抱貓的另一只胳膊,天真無邪地笑道。 “你在宮中過得開心,自然最好。”謝慎從說著,將白貓兒從懷里放出,坐到了茶桌前。 鹿窈察言觀色,走到了謝慎從身后,有輕有重地為他揉捏肩膀。 謝慎從閉著眼感受,過了一會,開口道: “你這手藝挺好?!?/br> “那是當(dāng)然,要不怎么說我是爹娘的小棉襖呢。”鹿窈說,“不過,現(xiàn)在我是皇上的小棉襖啦,皇上冷得肩膀疼的時候,就來見我,我會好好給皇上捏一捏?!?/br> “就你這小嘴像抹了蜜一樣甜?!敝x慎從終于露出笑容。 鹿窈從他肩上探出頭,俏皮道:“我不是見皇上不開心,所以才想方設(shè)法讓皇上笑一笑嗎” “你看出了” “皇上一進門就垮著臉笑也不笑,誰看不出來!”鹿窈一邊敲著他的肩,一邊狀若無意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又惹皇上生氣啦” 謝慎從冷哼一聲,眼中閃過狠厲:“是一群不長眼的東西,當(dāng)朕半截身子入黃土,迫不及待要擁立新君了!” “皇上何必跟他們生氣,氣壞了身體不值當(dāng),”鹿窈伏在皇帝肩上,甜甜道,“我日日陪伴皇上身邊,最清楚皇上威武神猛,身體康健,我還要給皇上生個小皇子,讓皇上看著他長大呢!” “只有你是真心盼著朕好!”謝慎從說,“他們啊,都恨不得朕今日就立太子,明日就傳位新君!” “我才不想皇上這么早就當(dāng)太上皇呢,”鹿窈撒嬌道,“要是新君不喜歡我,也不喜歡我的孩子,那妾豈不是要被欺負死!” “這宮里呀,只有你敢說真話,也只有你是全心全意想著朕?!敝x慎從嘆息一聲,“怡貴妃雖然愛朕,但她也明里暗里勸朕早日將鳳王立為太子,以安社稷——朕一沒病,二沒老,安的哪門子社稷” “他們就是沒安好心!”鹿窈煽風(fēng)點火道,“我只要皇上心里高興,立誰做太子,什么時候立,我都不在乎,反正皇上比我聰明,皇上決定的就是最好的?!?/br> 毫無征兆地,謝慎從冷不丁地說: “朕立瑯琊郡王為太子怎么樣” 鹿窈心頭一跳,嗅到了危險的味道。 她和荔知的關(guān)系并未掩人耳目,皇帝既然知道她和荔知走得近,又知道荔知和瑯琊郡王走得近,那么這個問題,其實是在變相試探瑯琊郡王對儲君之位的態(tài)度。 “皇上那么多兒子,為什么要立兒子的兒子”鹿窈說,“你要立瑯琊郡王,那還不如立以后我們的孩子呢!” 鹿窈一番話句句熨帖,把謝慎從哄得身心舒暢,也讓他的疑心暫且按了下來。他在金鑾殿上積累下來的一腔怒氣煙消云散。 “這只貓兒,就取名見喜好了。就如同朕見到你就歡喜一般!”謝慎從大笑道。 得了賜名也就相當(dāng)于御貓了,低位嬪妃見了貓都得讓路,如此恩賜,鹿窈少不得又是一通撒嬌賣癡。 到了下午一些的時候,皇帝給鹿昭儀的貓賜名的消息傳遍后宮,聽說瑤華宮里又砸了不少東西。這已經(jīng)是常態(tài)了,不僅瑤華宮的宮人習(xí)慣,后宮里的其他人也習(xí)慣了。 除此以外,還有一個足以扭轉(zhuǎn)朝堂力量的重大消息傳遍京都。 大約申時,皇帝召瑯琊郡王入宮商議政事,密談之后,瑯琊郡王從大理寺卿擢升為尚書左仆射,官至從二品,僅在中書令之下。 至于早朝時力勸皇上立太子的排頭兵,諫議大夫陳友,則被停職調(diào)查。 皇帝的調(diào)動決定,有如一盆冰涼徹骨的冷水,瞄準鳳王黨的腦袋傾倒下去。 其中尤為惱怒的,并非當(dāng)事人,而是當(dāng)事人的母親。 瑤華宮一日之內(nèi)已經(jīng)損失了許多價值連城的寶貝,怡貴妃氣得連自己好不容易精心養(yǎng)護長的指甲都給折斷了。 “嬤嬤,你說我該怎么辦”眼下兒子也不在身旁,怡貴妃也不在乎什么面不面子了,她趴在嬤嬤的腿上,哭得鼻涕眼淚糊了一臉,“皇上之前分明說過要讓鳳兒當(dāng)太子的,如今不僅一推二推,還寵幸起了那個姓鹿的狐媚子!現(xiàn)在全后宮都在看我的笑話,難道我就這樣坐以待斃嗎!” 嬤嬤拍著她的背,像安慰小孩一樣道,“娘娘心善,總是看不起后宮里的一些手段,可在這吃人的后宮,不當(dāng)狼就只能當(dāng)兔子。以前是皇上寵著娘娘,娘娘如今才算是真正體驗了后宮的冷暖。” “嬤嬤,是我老了么皇上為什么不來我這兒了”怡貴妃含著眼淚,可憐巴巴地問道。 “誰都會老的,可不是誰都有一個受皇帝寵愛的兒子?!眿邒呖嗫谄判膭竦溃傍P王才是娘娘真正可以倚靠的對象,娘娘必須為了鳳王堅強起來,您是他最大的后盾呀!依老奴之見,皇上對鹿昭儀只是一時新鮮,這新鮮可以是對鹿昭儀,也可以是對其他人?!?/br> “鳳王已經(jīng)大了,娘娘何不用為鳳王選妃為借口,勸皇上召開三年一次的大選呢” “這樣一來,一是體現(xiàn)娘娘的容人之心,對皇上的一番好意,二是可以滅滅鹿昭儀的風(fēng)頭,三是讓宮中其他嬪妃知道,這后宮里說得上話的,始終只有娘娘一人!” 怡貴妃精神一振,坐了起來,抹著自己的眼淚。 “嬤嬤說得對!我就是讓皇上去別人那里,也不想讓姓鹿的繼續(xù)威風(fēng)!我就這就勸皇上召開大選——” 怡貴妃說干就干,擦干眼淚就匆匆往紫微宮而去。 皇帝剛在鹿昭儀那里吃了甜頭,就聽見一向善妒的怡貴妃主動要求開選秀,這可是開天辟地頭一回,皇帝大為喜悅,連夸其懂事,當(dāng)天夜里,就久違地翻了怡貴妃的虎頭牌。 宮里的大事一件接著一件,謝蘭胥rou眼可見地一步一步接近自己的目標。 荔知的計劃,也在穩(wěn)步向前推進。 皇后之位和前朝佚寶藏,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末代皇帝為免受謝慎從的屈辱,殺死了一同南逃的嬪妃和子嗣,只有公主魏婉儀被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