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鸞 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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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 “更何況,只有當荔家重回上流氏族,我meimei的冤情才可洗清?!?/br> “你meimei是如何死的”謝蘭胥問。 “……她得了病,不敢叫人知道。偷偷抓了藥服下,卻因此導致了大出血?!崩笾f,“我的仇人,就是這個叫我meimei得病的人。” “此人是誰”謝蘭胥說。 “是一個位高權(quán)重的人?!?/br> “不能說” 荔知轉(zhuǎn)過身,右手撐在謝蘭胥的胸前,用哀切的雙眼注視著他: “我知道若殿下知道此人是誰,一定會為我除去此人。對殿下來說,這輕而易舉。但我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為我一母同胎的雙生姊妹復仇。我想要用自己的謀劃,讓此人身敗名裂,親手為我的雙生姊妹討回一個公道。阿鯉——你能許我任性一回嗎” 謝蘭胥想了想,答道: “好?!?/br> 這事對他并無危害。 謝蘭胥并不在乎這個人是誰,因為他清楚知道,她雙生姊妹的死與自己毫無關(guān)系。那么,不管她要向誰復仇,都是無傷大雅的小事。 讓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你還有其他目的嗎” 荔知仰頭看著他,明亮烏黑的瞳孔中映著他的身影。 “什么目的”她天真無邪地反問,好像沒聽懂他的問題。 “除了替meimei復仇,你留在我身邊,還有其他目的嗎” 荔知望著他,笑了起來,月牙彎彎的眼中盛著破碎的太陽。 “阿鯉的疑心病又犯了。” 她眸光溫柔,伸手觸摸他的面頰,指尖還帶有湖水的冰涼。 “阿鯉,看著我的眼睛?!彼ǘ曋x蘭胥黑沉沉的雙眼,一字一頓道,“我像乳燕徘徊不去,只因你是你,無論阿鯉問我多少回,我的答案都只有一個——” 她頓了頓,有些口干舌燥。 在謝蘭胥的注視下,她心如擂鼓,或許是因為仍是閨閣少女,卻吐露出如此熾烈的情話。 “我想留在阿鯉身邊,只因看著阿鯉,便心生歡喜。” 謝蘭胥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的每一絲表情變化。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那么真實,讓他看不出絲毫破綻。他的心情,也隨著她的話語潮起潮落。他情不自禁想要相信,但他內(nèi)心仍在懷疑。 他在意,她身上謊言的痕跡。 她的臉隔得如此之近,謝蘭胥好像從一面鏡子里看到自己。 滿身謊言的自己。 他看得見,卻觸摸不到,那真假纏綿的痕跡。 “當真”他輕聲問。 “千真萬確?!彼f。 “我有一個禮物送給你?!敝x蘭胥說。 他很好奇。既新奇又興奮。同這謊言的迷藏游戲。 荔知不解地看著他調(diào)轉(zhuǎn)方向,將船緩緩撐向岸邊。 小船靠岸后,船身猛地一晃,平靜之后,謝蘭胥先起身下船,然后伸手向船上的荔知。 荔知握住他的手,小心地走上地面。 “阿鯉準備了什么驚喜” 謝蘭胥不言不語。 他放開荔知,走到岸邊,雙手握住船身猛地用力,將小船翻了個面。 魯從阮青白腫脹的面孔仰望著藍天細雨,目眥欲裂的雙眼泡得顏色渾濁,嘴里塞著一塊吸飽了水的棉布,整個身體牢牢貼在船底,由麻繩和船只固定在一起。 荔知渾身僵硬,胃中惡寒,她忽然想起小船剛剛下水時的搖擺。 魯從阮拼命掙扎的樣子浮現(xiàn)在腦海之中,或許他在彌留之際,看見的最后一幕,是她下水嬉戲的手指。 他暴突的眼珠,也許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她幾乎要當場嘔吐出來,但謝蘭胥的目光如針在刺,她生生忍下了胃里的翻江倒海,從魯從阮的尸體上別開了眼。 謝蘭胥走到她面前,停下腳步。 暗綠色的衣擺垂在濕潤的地面,就像爛泥中長出的一株翠竹。 “有了他,我們很快就能返回京都?!彼鹚南掳?,直視著她的雙眸,“你不高興嗎,般般” “……魯從阮和我們回到京都有什么關(guān)系” “你很快就會明白了。”謝蘭胥微笑。 他輕輕觸摸她的臉頰,同她先前做的那樣。 “現(xiàn)在,你見到我,仍歡喜么” 第50章 “無論世事如何變換, 我見你仍是歡喜?!?/br> 那一日,荔知說道。 魯從阮的尸身最后去了哪里,她不知道。 謝蘭胥任其曝尸荒野,和她有說有笑地回了馬場, 在她給出回答之后, 他絕口不提船下束縛的魯從阮尸身,仿若無事發(fā)生一般, 風平浪靜的生活繼續(xù)流淌。 直到暴雨來臨的那一刻。 “??!” 一聲慘叫, 打破了鳴月塔的平靜。 都護府官衙, 二堂前。 錄事參軍事跌倒在地,魂飛魄散地指著面前一個開了的木箱。panpan 一旁的同僚前來攙扶, 卻在見到箱內(nèi)之物時雙腿一軟,跟著癱坐在地。 最先開箱的錄事參軍事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 沖向門口:“……快, 快來人稟告魯都護, 請他立即來此……” 木箱之中,一顆齊根斬斷的人頭, 端端正正地端坐其中。 魯從阮雙眼渾濁,眼皮聳拉,腫脹的臉上浮著黑斑,就這么注視著匆忙趕到的父親。 魯涵聽了下屬報告, 還抱有幻想, 但此時此刻,幻想完全破滅, 有如滅頂一般。他渾身顫抖, 身體猛地一晃。 “都護!” 長吏余敬容眼疾手快地將他扶住。 魯涵用顫抖的手揮了揮, 示意自己可以站立。他重新站直了身體, 從煞白的嘴唇里問道: “是誰發(fā)現(xiàn)的” 錄事參軍事拱手上前:“回稟都護,是卑職發(fā)現(xiàn)的。從昨日起,各羈縻州送來的貢賦版籍陸續(xù)抵達鳴月塔。卑職今日正在整理登記,卻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裝版籍的木箱中,裝的是一顆人頭……” “這是何州送來的版籍” “回都護……是,是翼州送來的。” 翼州一詞讓二堂中氣氛壓抑。眾人面色各異。 “此事還有誰知道”魯涵問。 “只有我們在場幾人知道?!?/br> “好,你們將今日的事守口如瓶,不要走漏風聲……切忌不要讓夫人知道此事。待我調(diào)查清楚之后,再行定奪?!?/br> “都護,那這……”錄事參軍事為難地看向箱中。 魯涵不忍再去看,別開通紅的眼,沉聲道: “先用冰封存起來。” 魯涵交代完事項,轉(zhuǎn)身走出二堂。 余敬容叮囑了幾句小事,然后跟上魯涵的腳步。 魯涵徑直走回他在官衙的書房,剛一跨過門檻,就直直地栽了下去。 “大人!” 余敬容早已料到會有此一幕,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同魯涵的貼身近仆馬果子一起,扶住已經(jīng)意識不清的魯涵。 兩人合力將魯涵抬至書房的床上。官衙中的醫(yī)學博士得到征召,也匆匆趕來。 把過脈后,醫(yī)學博士臉色沉重,對候在床邊心急如焚的余敬容說:“大人是因為過于激動,導致氣血攻心,這才會暈倒過去。若是身強力壯之人,服兩回藥便會痊愈。但大人每日宵衣旰食,以致心力衰竭,身體已不比常人?!?/br> “那要怎么辦”馬果子擔心主子身體,急吼吼地追問,“需要吃什么藥才會好” “大人的身體,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了。小的先開兩副調(diào)理身體的補藥,但最重要的,還是要大人自己心情舒暢才行。” “唉,我知道了?!庇嗑慈輸[手道,“大人的身體事關(guān)鳴月塔軍政穩(wěn)定,大人病倒一事千萬不能聲張?!?/br> 醫(yī)學博士離開后,余敬容讓馬果子嚴守魯涵病倒的消息,只讓信任的人進出書房。 “夫人要是問起……”馬果子問。 “就說老爺在官衙辦公,指揮搜索行動?!?/br> 馬果子知道利害,按照余敬容說的去做了。 整個下午,余敬容都留在官衙書房里,直到夕陽西沉,魯涵才緩緩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