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鸞 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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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又如何”年紀最大的少年笑道,“我們萬俟家一向不重門第的!” “也是!”最開始的少年滿面笑容,轉頭對荔知說,“我想請你一起騎馬,你愿意嗎” “你還沒自報姓名呢——”穿青綠色袍子的少年提醒道。 “我叫萬俟奢,”年紀最小的少年從善如流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荔知?!崩笾f,“多謝奢少爺?shù)暮靡猓具€有差事要做,不能領少爺好意了?!?/br> “你有什么差事”萬俟奢不依不饒追問,“我叫人來幫你做,你和我去騎馬——” 荔知正在想怎么回話搪塞,謝蘭胥的婢女西瓜走了過來,為荔知解圍道: “殿下想喝你泡的茶,我留在這里看水,你快提一壺過去吧?!?/br> “奴婢告退?!崩笾闪丝跉?,向一臉失望的萬俟奢行了一禮,提起水壺轉身往馬車走去。 少年們這才一哄而散。 荔知提著水壺到了馬車前,有人從里揭開錦簾,是穿著蘭色襦裙的桃子。 謝蘭胥悠然靠在車壁上,手里拿著一盞正在冒熱氣的茶,哪里有半分疲倦的影子 荔知正要提壺上車,謝蘭胥說: “我不想喝茶了,推我走走罷。” 主子一聲令下,忙活的都是周圍的下人。桃子和荔知兩個姑娘家,吃力地把一個認真裝癱的謝蘭胥轉移到輪椅上。 搬完人,荔知額頭已經出了一層薄汗。她推著輪椅,問: “殿下想去哪兒轉轉” “隨意。” 荔知果真漫無目的地推著他往前走。 “殿下不問我,魯大人和萬俟家主在殿下走后又聊了什么”荔知問。 “你聽到的,都是他們想讓你聽到的?!敝x蘭胥輕輕笑了一聲,“你以為,魯涵不知道你是我的人” “殿下的意思,魯涵別有用心” “一點小心思罷了,倒算不上壞心眼?!敝x蘭胥道,“他希望借由你,讓我明白他對我并無惡意?!?/br> 荔知推著謝蘭胥走著走著,前方出現(xiàn)一條分流的小溪。溪中水流清澈,水底的鵝卵石清晰可見。偶有小魚的身姿靈敏一閃而過。 荔知在溪邊停了下來,兩人靜靜感受著迎面撫來的和風。 “剛剛向你搭話的,是萬俟家最小的兒子,萬俟奢?!敝x蘭胥說,“在他旁邊的,是他的大哥萬俟績和萬俟蠡。他們是一母所生的三兄弟。” “萬俟奢人到舞象之年,在男女之事上卻從未開竅。萬俟家主幾次搭橋牽線都以失敗告終,他卻破天荒地向荔姑娘主動搭話了。”謝蘭胥說,“以荔姑娘的聰明才智,想當萬俟夫人也是輕而易舉的事?!?/br> 荔知從中聽出一抹陰陽怪氣。 “一介奴婢,怎敢妄想萬俟家的公子殿下莫開玩笑了?!崩笾Φ?。 “那以你的說法,”謝蘭胥緩緩道,“一介奴婢,竟敢妄想皇孫” 荔知看了看他的臉色,試探著說: “奴婢知錯,那奴婢今后不妄想了” 謝蘭胥朝她投來一個涼涼的眼神。 荔知笑逐顏開,繞到輪椅一側,搖了搖謝蘭胥的手臂。 “當然是說笑的,殿下難道不知,我最是膽大妄為” 謝蘭胥回以一聲輕輕的冷哼。 荔知蹲下身,在草甸上摘了兩支狗尾巴草。她將兩支狗尾巴草靈活地編織著到一起,很快一個兔子頭就初見雛形了。 “殿下,伸手?!彼Σ[瞇地仰頭看著輪椅上的謝蘭胥。 后者慢慢伸出他的手。 荔知將兔子形狀的指環(huán)套在他手上,笑道:“無論何種身份,無論能否回京——” 她直視著謝蘭胥的眼睛,相信他能夠辨別出她說的話是真是假。 “阿鯉在我心中,都最是不同?!?/br> …… 直到太陽下山,魯家車馬才施施然地滿載而歸。 魯家?guī)讉€院子都收到了魯從阮送來的野味,荔知作為參與了行獵的下人,分到的自然要多一些。 她和嘉穗將分到的野味做成好幾個菜,叫來荔象升和荔慈恩姐弟后,四人在荔知的耳房里大快朵頤了一餐。 同一時間,魯從阮破天荒地來到meimei的萱芷院里。 “什么你要荔知”魯萱大吃一驚。 “絕對不會讓meimei吃虧的!meimei想要什么樣的丫鬟,哥哥都去給你找——”魯從阮討好地湊到魯萱身邊,捏起她的肩膀,“你就把荔知給我吧!” “你要荔知做什么”魯萱不大情愿,“你院子里的美貌丫鬟還不夠多嗎” “誰會嫌八寶架上的寶貝多呢”魯從阮說。 “不行,你要別的丫鬟都可以,荔知不行?!濒斴嬲f,“我還要她陪我聊書呢。” “在別的院子也可以陪你聊書??!哥哥保證,不管你什么時候叫她聊書,哥哥這邊都放人,成嗎” “不行——” “好meimei,你就答應我吧!哥哥平日也沒求你什么。你知道哥哥是什么人,荔知到我那院子是去過好日子的,哥哥絕不是那種仗勢欺人的人。你有什么好擔心的呢”魯從阮看她神色,又加了一個籌碼,“你要是把荔知給我,我就把你喜歡了很久的那本孤本送給你!” 魯萱神色猶豫,魯從阮立即知道這事兒成了。 在他的軟磨硬泡下,終于達成所愿。 當天晚間,荔知剛收拾完野味火鍋,萱芷院就傳來了她的調動命令。 魯從阮親自交涉,從魯萱那里要來了她。 從今以后,她在扶風院當值。 荔知不愿去扶風院,可是作為一名奴婢,她沒有討價還價的權利。 第二日,她去告別魯萱,見魯萱并未挽留,就知道此事并無回旋余地。 她沒有多費口舌,默默地收拾行李,搬到了扶風院內。 第28章 唯一的好處是, 她和嘉穗挨得更近了,兩人住在同一個院子,平日更加方便往來。 但嘉穗的憂大過于喜。 “少爺院中多是美人,有的只想安穩(wěn)度日, 有的卻想一躍成為通房姨娘。對她們來說, 般般就是目中刺,rou中釘?!?/br> “好在少爺雖然喜好美人, 但也只是單純的欣賞, 從未強迫過誰。般般只需注意那些別有下圖的下人即可, 特別是熏風?!?/br> 嘉穗說:“熏風原是夫人那邊的丫鬟,被安排來教導少爺人事, 以后是板上釘釘?shù)囊棠铩B犝f般般要來,熏風已經私底下發(fā)過好大一通火了?!?/br> “扶風院那么大, 只要不住一間屋子就好。”荔知安慰道, “我會離她遠些的?!?/br> 荔知心想, 她和熏風其實并沒有利益沖突,只要沒安排到一間耳房里, 她多得是法子離她遠些。等時間久了,熏風自然會知道,自己對她沒有威脅。 然而,怕什么來什么。 荔知帶著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行李搬到扶風院的第一天, 一進管事嬤嬤分配給自己的耳房, 就和熏風鐵青的臉打了個照面。 荔知無視她火珠子一樣的目光,默默地整理自己的行李。 死寂的沉默持續(xù)了好一會, 荔知始終能感覺火辣辣的視線釘在自己身上。 熏風冷硬的聲音打破了緘默。 “這是少爺給你特意安排的房間, 一進扶風院就成為二等丫鬟, 你想必正偷著樂吧” 也就是說, 在她來之前,熏風一直是獨住一間的。 荔知覺得自己多少能夠理解熏風的憤怒了,畢竟合住確實不比單間住得舒服。 “一個罪臣之女,憑借顏色入了少爺?shù)难?,別以為就攀上高枝了!”熏風狠狠道,“老爺是不會允許少爺納一個身份不清白的女人進府的,充其量,你也只能是個沒有名分的奴婢!” 聽著耳邊的聒噪,荔知只想嘆氣。 荔知體諒魯從阮考慮到熏風所住耳房寬闊溫暖,所以特意施恩讓她和熏風同住一間,但他一定沒有想過,在他面前小鳥依人的熏風在私底下會是什么樣子。 “奴婢需要什么名分”荔知站直了身體,平靜地看向熏風,“我只想做好我分內的事,擦擦洗洗,并不需要名分?!?/br> “說的這么清高,你要是真這么想,就不會在少爺面前花枝招展地晃來晃去了!” 荔知很是疑惑,她除了那天穿了熏風本就花枝招展的衣裳外,她什么時候像她說的那樣花枝招展地晃來晃去了 “你只是一個罪臣之女來此服役,要論家世清白,連我這個家生奴婢都比不上!我勸你好自為之,離少爺遠些,不要污了少爺?shù)拿?!?/br> 熏風狠狠說完,也不管荔知什么看法,徑直而出,絲毫不把她放在眼中。 荔知根本不把這幼稚的威脅放在眼中,這種爭寵的伎倆,別說荔府了,就算是普通的官宦之家也上不了臺面。 她收拾行李,整理床具,心情絲毫不被影響。 之后幾日,并沒有發(fā)生什么特別的事。 荔知一樣每日下值之后去到竹園兼第二個差,唯一的不同就是,她在扶風院不必做粗活累活,唯一的任務就是服侍好魯從阮。 魯從阮雖然喜歡收集漂亮婢女,但好在人還算正直,未曾對她動手動腳或者出言調戲。 除了過分親厚以外,荔知有時都會忘記是他特意將她要來的扶風院。 不知不覺,她來扶風院已經十日了。 府中的春意越發(fā)濃厚,下人們都分到了今年的春裝,魯涵體恤府中下人,雖然府里分發(fā)的衣裳都是民間最簡單的樣式,但質料卻是用的最好的細布。 荔知也分到了新衣裳,全府上下,只有發(fā)給扶風院的衣裳是最講究的,不光顏色要好看,樣式也要和城中的流行與時俱進。 分衣裳的時候,她特意最后才去,花樣好看的已經被別人選走,剩下的分別是兩套淺粉,一套淡紫的凈色襦裙,沒有旁的花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