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鸞 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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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撿了許多花紋各異的石頭,有大有小。為了防止被人撿走,他們將石頭圍著土坑埋了一圈,又找了一塊尖銳的大石頭,在上面用另一塊石頭刻上“朱氏之墓”。 刻字的重擔(dān)被交給荔知,她反復(fù)刻畫,寫好名字后,正想發(fā)動荔象升荔慈恩兩人來幫她一起抬石頭,荔象升一聲不吭地走上來。 少年精瘦的雙臂抱住兩尺高,三尺寬的石頭,一沉氣一用力,大石頭就離了地。 荔象升邁著沉穩(wěn)的步子走到朱氏的墓前,將石頭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放了下來。 荔知面上不顯,心中卻驚訝不已。 那塊大石頭怎么也有四五十斤,便是成年男子也要卵足了勁才可嘗試搬動,十二歲的荔象升卻像抱西瓜那樣輕輕松松地抱了起來。 荔知覺得他有學(xué)武的天賦,不過武人比起文人總要受些輕視,有一個做過中書令的父親,荔象升不一定愿意走習(xí)武之路。 不過,那也是遠得不必想的事了。 荔知帶著兩兄妹回到都護府,守門的小廝得到消息,看了荔知一眼便通行了。 唐管家將荔慈恩安排在一個院子里,荔象升則去了另一個全是男奴的偏僻院子。荔慈恩擔(dān)心哥哥受欺負,荔知笑著安慰道: “象升一拳抵十拳,誰敢欺負他” 見過荔象升輕松抱石這一幕的荔知,并不擔(dān)心他會被群起而攻。一個剛剛?cè)敫种挥惺q的打雜少年,應(yīng)該也不會成為誰的眼中刺被針對。 在荔知的請求下,荔慈恩也被分配去了萱芷院做粗使丫鬟。 府中小姐魯萱聽聞短短兩日又來一個新的丫鬟,召兩人進了內(nèi)院。 這也是荔知來了萱芷院以后,第一次踏入不屬于粗使丫鬟工作范圍內(nèi)的內(nèi)院。 比起京都荔府的小姐閨房,魯萱所住的房間可以稱得上樸素。 除了案上一囊梅花,墻上兩幅名家作的花鳥畫以外,房中并無鮮艷活潑的顏色。應(yīng)該擺滿妝匣和玩物的八寶架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胤胖鞣N詩書。 都護府唯一的小姐就坐在榻上,手里捧著湯婆子,幾上放著一本攤開的書,正好奇地看著下邊的兩人。 “你們就是荔家的小姐”魯萱問。 少女的聲音圓潤柔軟,像曬干的蓬松棉花。 “回稟小姐,”荔知行了一禮,謹(jǐn)慎道:“父親獲罪后,奴婢已擔(dān)不上小姐二字了。全因都護大人善心,奴婢和meimei才有一個容身之地?!?/br> “同為官宦之女,我能夠想象你現(xiàn)在的心情。”魯萱嘆了口氣,說:“你們?nèi)愕艿氖虑槲乙猜犝f了,你放心吧,在都護府,至少吃飽喝足,安全無憂?!?/br> “奴婢一定為小姐盡心盡力。”荔知說。 不消荔知提醒,機敏的荔慈恩已經(jīng)跟著她一起向魯萱行了一禮。 “你在家中,都讀些什么書”魯萱問。 荔知避重就輕道:“讀得多,但都不精?!?/br> “那你讀過《赤松語潭》嗎” 荔知沒在記憶里搜尋到這本書的存在。 “讀過?!崩笾f,“一本讓人讀后難忘的書。作者大才?!?/br> “正是!”魯萱揚起了聲音,興奮道,“若非文曲星下凡,真不知凡人如何能寫出這樣的作品!我讀完《赤松語潭》的當(dāng)日,連飯都險些忘了吃,直到夜里躺在床上,閉上眼也總是書里的一句一字——” “此書確實振聾發(fā)聵,當(dāng)時奴婢機緣巧合中借到此書,一開卷便忍不住通宵將其讀完?!崩笾袊@道,“可惜現(xiàn)在除了胸中激蕩,書的內(nèi)容大多都給忘了……” “這沒關(guān)系!”魯萱馬上說,“你要是想看,我可以借你?!?/br> 荔知從善如流:“小姐愿意割愛借出,奴婢當(dāng)然求之不得?!?/br> “不過你看完之后,得和我說說你的想法?!濒斴嬲f。 “那是當(dāng)然。” 一來二去,荔知就在其他丫鬟瞠目結(jié)舌的目光中拿到了小姐最愛的《赤松語潭》。 通過《赤松語潭》,荔知和魯萱迅速建立了友情。 要拿下這樣天真無邪的小姑娘,對荔知來說簡直輕而易舉。要是謝蘭胥有她十分之一單純,荔知都不會至今在他身上毫無建樹。 荔知以令人驚異的速度,從一個粗使丫鬟晉升為小姐院中的三等丫鬟。 雖然還要做粗活,但做的是房內(nèi)擦擦洗洗的粗活,不必再去河邊浣洗衣物了。在滴水成冰的冬季,有著火盆的主子內(nèi)院無異是所有下人的夢中之地。 她借著工作走動的時候,摸清都護府的構(gòu)造,已經(jīng)知道謝蘭胥所住的東邊客院在哪兒了。 謝蘭胥打著腿腳不便的幌子,住進都護府后就一直沒有露面。 謝蘭胥葫蘆里賣的藥,她費盡心思也猜不到。但有一點她可以肯定,謝蘭胥絕不會就這么在都護府隱居一生。 或許,她需要做的和謝蘭胥一樣,安靜蟄伏。 然而荔知沒想到,世事總是不如所料。 入府沒兩日,荔象升便得了一種流人間常見的怪病。 作者有話說: ———————— 入v公告 8.18入v,當(dāng)天三更 第21章 對流放故土千里之外的人來說,抵達目的地并非就是磨難的終點。 有一種古怪的病癥肆虐在初來乍到的流人之中,患上此病的流人疲憊無力,惡心想吐,頭痛不止,病癥發(fā)展到后期,還會咳白色、粉色泡沫狀痰,甚至意識昏迷。 有的十天半個月熬過去就恢復(fù)如常了,有的沒熬過去就只能一命嗚呼。 流人間稱此病為煙瘴,緣由吸入鳴月塔有毒的霧氣。 這種病一般發(fā)生在本身就體質(zhì)虛弱的人身上,荔知沒想到,從小到大壯得像頭牛,連噴嚏都不打一個的荔象升竟會是荔家唯一一個染上煙瘴的人。 魯萱可憐荔象升兩兄妹接連遭遇的不幸,特許荔慈恩告假去照顧哥哥。 荔知白日留在萱芷院繼續(xù)當(dāng)差,傍晚下值后,馬不停蹄趕往男奴所住的偏院。 好在此病并不傳染,和荔象升同房的少年小廝并不嫌棄,荔知進門的時候,同房的少年小廝剛幫荔慈恩端來一盆清水。 “謝謝你……”荔慈恩紅著眼睛道謝,曬得黝黑的少年小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腦勺。 荔象升躺在狹窄破舊的木床上,意識已經(jīng)模糊,額頭上放著一塊濕布。 荔知摸了摸荔象升的額頭,又試了試他身上的溫度,說:“他沒有發(fā)熱,不用退熱?!?/br> 荔慈恩無措地點了點頭。 荔知看著蒙在荔象升口鼻處的一塊蒸籠布,說:“這是什么” “我想既然是煙瘴……那么蒙住口鼻,會不會好上一點……”荔慈恩自己也說得很沒底氣。 荔知嘆了口氣,揭下蒸籠布道: “如果真是空氣的問題,那這塊布也派不上用場?!?/br> 沒了蒸籠布的遮擋,荔知注意到荔象升蒼白干裂的嘴唇正在喃喃著什么。 她湊近了聽,發(fā)覺他是在叫“姨娘”。 荔知想說些什么來安慰他,但是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言語在事實面前如此弱小。無論她說什么,都不能抵消掉荔象升喪母的千分之一悲痛。 她幫不了他,就像當(dāng)初也沒人能幫得了自己。 這天晚上,荔知說服荔慈恩先睡,明日才好和自己換班照顧荔象升。荔慈恩回去自己的耳房后,荔知坐在荔象升的床邊,坐著守了一夜。 第二日天不亮,荔慈恩帶著朝食來找她。荔知吃下饅頭和咸菜,匆匆趕往萱芷院繼續(xù)當(dāng)差。 對于失眠已成常態(tài)的荔知來說,連軸轉(zhuǎn)并非最大的難題。 荔象升病情嚴(yán)重,需要請大夫醫(yī)治,可她身無分文,只是都護府的一名奴婢。 作為流放至此的罪人,她連都護府中的家生子奴婢都比不上,他們尚有月銀可說,荔知等流人卻是來服刑的罪人,有命便是大幸,月銀根本不可想象。 以荔象升現(xiàn)在的病情,如果自己熬過來了當(dāng)然最好,但如果不能呢 荔知難道能夠眼睜睜看著無辜的弟弟在自己面前死去 荔香那時是無法可想,可現(xiàn)在,鎮(zhèn)上最大的醫(yī)館就在都護府?dāng)?shù)里外的地方! 或許是看出她的心不在焉,魯萱特許她提前下值。 “小姐……”荔知說完就猶豫了。 魯萱和她非親非故,為她已經(jīng)開了許多特例,若再開口借錢,恐怕也會令魯萱為難。 “還有什么事嗎”魯萱?zhèn)阮^看來。 同樣投來視線的還有萱芷院的大丫鬟和奶娘,她們的眼神讓荔知覺得自己是個貪得無厭、得寸進尺的小人。 “……沒什么,奴婢告退?!?/br> 荔知俯身退出。 她還能從什么地方弄到錢 荔知一邊冥思苦想,一邊趕往荔象升住的耳房。 剛一進門,荔知就呼吸一窒。 荔慈恩拿著一包淺灰色的粉末,正要往荔象升口中灌去。 “等等!” 荔慈恩被喝止,捏著紙包的手停住了動作。荔知疾步走了過去,從荔慈恩手里拿過紙包放到鼻子前聞了聞。 “這是香灰!” 荔知震驚了。 “哥哥病得要不行了——”荔慈恩哽咽了,“我聽他們說這里女媧廟的香灰很管用,所以才求人給了一點……” “那都是以謠傳謠,你是讀過書的,怎么能信這種話” “可是我……我沒有其他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