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偏執(zhí)丞相和離后 第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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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蘇受金仲延指使給她下毒,為的是要挾他和父親退兵,道理說得通,但,不對頭。金仲延之前一直在易安經(jīng)營,跟西州八竿子打不著,真要想要挾,目標(biāo)就該是易安的官員。再說金仲延叛逃很大程度上是個意外,他又不是神仙,怎么會推算到幾個月后會與他們父子決戰(zhàn),提前對姜知意下毒,好來脅迫他們? 說不通,這中間,有許多破綻。 鼻尖突然嗅到焦糊的滋味,他離得太近烤焦了幾絲頭發(fā),姜云滄連忙起身,胡亂挽了個髻拿干凈頭巾裹住,快步走去內(nèi)院。 這些玩弄心術(shù)的東西他做不來,等明天進(jìn)宮參見時,交給謝洹查吧。 抬眼看見正房熟悉的門楣,走進(jìn)來,聞到屋里熟悉的甜暖香氣,厚厚的氈簾遮住最里間,她就在里面,等著他。姜云滄在簾外停步,放柔了聲音:“意意,我能進(jìn)來嗎?” “哥,輕點(diǎn),”姜知意的聲音很輕,“別嚇著孩子?!?/br> 好,他輕點(diǎn)。姜云滄極力放輕著動作,將簾子挑起一條縫,閃身鉆進(jìn)去。 現(xiàn)在,他看見她了,朝思暮想,終得相見。想大笑,想說話,卻只是將聲音壓到最低:“意意,我回來了?!?/br> 看見她懷里抱著孩子,笑容是比從前更加安穩(wěn)的恬靜:“寶貝快看,舅舅回來了?!?/br> 姜云滄慢慢走近,低頭看她懷里的孩子。寬闊的額頭,烏溜溜的黑眼睛,小小的紅嘴巴,頭發(fā)眉毛都是深色的黑,沒有一處不像她。柔情突然涌起,姜云滄彎腰低頭,在孩子額頭輕輕吻了一下:“好孩子,舅舅回來了?!?/br> 回來了,以后再不走了。坨坨經(jīng)此重創(chuàng),幾年里都掀不起風(fēng)浪,他終于可以放下肩頭的重?fù)?dān),守著她,守著孩子,他再不要在她最無助的時候離開了。 這天姜知意很晚才睡著。太歡喜,為著孩子,為著西州的勝仗,為著姜云滄回家,哪怕是閉著眼睛躺在床上,也覺得腦子里都是各種聲音,笑的鬧的,還有孩子響亮的哭聲。 孩子的聲音真好聽啊,哪怕是哭,也讓人聽不夠。姜知意迷迷糊糊帶著笑,開始犯困,飄忽的思緒蕩來蕩去,最后還是停在了那一處,沈浮還沒有來呀。 還沒聽過孩子哭,沒見過孩子的模樣,他在忙什么呢。 不知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夢里,看見了沈浮。 他坐在石桌前,八年前的茅檐底下,他帶著干凈溫暖的笑,一如八年前:“意意,我要走了?!?/br> 那些糾葛苦痛和委屈疑惑此時都被拋到了腦后,姜知意怔怔地問他:“你要去哪里?” “我要走了?!鄙蚋∵€在笑,可她看得出來,他有許多留戀不舍,他不是真的想笑,“意意,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孩子,我要走了?!?/br> 他突然變得遙遠(yuǎn)模糊,茅檐石桌都不見了,他們之間隔著一層霧,她看不清他,越來越焦急:“沈??!” 姜知意追上去:“你憑什么要走?” 那些現(xiàn)實(shí)里絕不會說出口的委屈埋怨此刻都爆發(fā)出來,姜知意緊緊追在他身后。憑什么走呀,都沒來看看她,都沒見過孩子,沒聽見孩子那么好聽的哭聲,沒有親手抱抱孩子。憑什么走呀。 隔著霧氣,看見沈浮身形猶豫,姜知意飛快地追上:“你站住,你不能走,你憑什么說話不算數(shù),你連孩子都不肯看一眼?” 恍惚中孩子突然在懷里,姜知意緊緊抱著:“你說你都改了,你說你會好好照顧孩子,你為什么要走?” “意意?!鄙蚋∠蛩熘郑氡Ш⒆?,手臂卻穿過虛空,什么也沒抱到,“意意,我好想抱抱他,抱抱你們呀?!?/br> 姜知意感覺到了深沉的悲哀,讓她幾乎要流淚,霧氣突然消散,沈浮也跟著消散,姜知意急得大叫一聲:“回來,你不許走!” 她猛然醒來。心砰砰亂跳著,夜燈在角落里發(fā)著幽暗的光,林凝睡在旁邊的小榻還不曾醒,姜知意扶著床頭慢慢坐起,額上有汗,眼里有淚,不安到了極點(diǎn)。 為什么會做這種夢?他怎么了?他要去哪里? 四更近前,燭花爆了一下,林正聲猛然驚醒。抬頭看時,旁邊床上的沈浮依舊無聲無息躺著,臉色灰白,毫無生氣。林正聲披衣站起,嘆了口氣。 五天了,血每天都輸,始終沒有任何起色,如今連他,也覺得回天乏術(shù)。上前替沈浮掖了掖被角,突然覺得沈浮的睫毛,似是動了動。 第100章 燈花又爆了一下, 林正聲揉揉眼睛,以為是錯覺,緊接著看見沈浮的睫毛又動了動。 “師父, 師父, ”林正聲脫口叫起來,“師父快來, 大人醒了, 大人醒了!” 腳步聲很快響起,朱正披頭散發(fā)推開了門,緊跟著是龐泗和胡成,邊跑邊問:“大人醒了?” 四個人八只眼齊刷刷盯住床上的沈浮,暖黃的燈影下他一動不動, 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林正聲臉上有點(diǎn)熱, 訕訕地解釋道:“方才我親眼看見大人動了, 睫毛動了兩下。” 睫毛?幾個人都有點(diǎn)失望,朱正掩著懷上前, 伸手搭脈:“也許是風(fēng)吹的, 咦?” 他臉色一喜,連忙坐下細(xì)聽:“脈搏比昨天夜里強(qiáng)了很多?!?/br> “真的?”龐泗一個箭步?jīng)_上來, “是不是你們說的那個什么大人能接納了?要不我趕緊再給大人輸點(diǎn)血?” 朱正沒說話,凝神聽著脈,前些天沈浮的脈息一直都很弱,平得幾乎沒什么起伏,但眼下,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每次脈搏的跳動, 雖然還是很弱, 但比起前幾天,已經(jīng)是天上地下,的確有很大好轉(zhuǎn)。不過,要立刻輸血嗎?萬一弄錯了,適得其反,可怎么辦?朱正拿不定主意。 林正聲揭開被子聽心跳:“比昨天夜里清晰?!?/br> 心口上取血的傷痕還在,藥人的血跟常人不一樣,血液很難凝固,傷口也特別難愈合,可眼下,那條傷口結(jié)了薄薄一層疤,林正聲覺得,這應(yīng)該就是轉(zhuǎn)機(jī):“師父,要么試試看?” 幾個人眼巴巴地等著,許久,朱正終于下了決心:“行,那就試試?!?/br> 龐泗立刻挽起袖子湊上來,熟門熟路劃開手腕,與沈浮的貼在一起,能明顯感覺血流得比昨天快,龐泗歡喜起來:“不一樣,朱太醫(yī),跟昨天感覺不一樣,快了很多!” “好,”朱正心口一塊石頭落了地,看起來,應(yīng)該是做對了,“那你少輸一會兒?!?/br> 胡成高興得直搓手:“等天亮了就讓大家伙兒都試試,看還有沒有合適輸血的,也不能讓龐兄弟一個人扛著?!?/br> “沒事沒事,我身體壯,扛得住?!饼嬨粜Φ煤喜粩n嘴,“只要大人能醒,我這身血全給他都行!” 幾個人精神都振奮起來,噔噔噔的腳步響,外頭值夜的王琚跑進(jìn)來:“宮里又打發(fā)人來問大人的病,怎么回?” 沈浮取血前就告了長假,理由是風(fēng)寒,然而他這么多天不露面,謝洹不免擔(dān)心,隔三差五打發(fā)人來問,朱正忙道:“就說有好轉(zhuǎn),快了?!?/br> 心里暗自念了聲佛祖保佑,但愿真是快了。 姜云滄天不亮就醒了,洗漱完換上朝服先往正房跑,林凝剛起來,正坐在堂中吃茶:“你meimei還沒起?!?/br> 姜云滄只得停住:“母親夜來睡得可好?” “挺好,”林凝低眼看著澄澈的茶湯,躊躇著問道,“你今天是不是要進(jìn)宮?” “對,昨兒已經(jīng)遞了折子,馬上就去覲見陛下?!苯茰嫘牟辉谘?,只是留神著簾內(nèi)的動靜,“我估摸著戰(zhàn)報今明兩天也該到了,母親放心,父親必是大獲全勝?!?/br> 林凝卻不是擔(dān)心戰(zhàn)事:“見著陛下的話你問問沈浮怎么樣了,或者你順道去趟丞相官署,親身去看看他?!?/br> 姜云滄皺了眉:“看他做什么?卻不是晦氣!” “別這么說,他如今都改了?!绷帜q豫著,低著聲音,“有件事你meimei還不知道,她難產(chǎn)那會子,沈浮……” 里間突然傳來姜知意的聲音,姜云滄嚯一下起身,飛快地走到簾子跟前:“意意,你醒了?” 姜知意其實(shí)早就醒了,心里太亂,閉著眼睛躺到現(xiàn)在才起:“醒了。” 姜云滄急著進(jìn)去,然而她還沒洗漱,進(jìn)去不得,只是隔著簾子殷勤問她:“你覺得好點(diǎn)了嗎?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我去給你買?!?/br> 聽見簾內(nèi)她懶懶的回答:“沒有,哥哥不用忙?!?/br> 姜云滄總覺得,她語氣似乎有點(diǎn)不快活,可昨天相見時她明明笑得歡暢,怎么一覺起來,又不高興了呢? 正猜度時丫鬟端著水盆出來,笑道:“姑娘收拾好了,小侯爺可以進(jìn)去了?!?/br> 姜云滄連忙掀簾子進(jìn)去,看見姜知意靠著床頭坐著,神色有點(diǎn)郁郁,眼皮還有點(diǎn)腫,姜云滄心里咯噔一下:“你哭了?” “沒有?!苯膺B忙揉了下眼睛,遮掩過去,“大概是昨夜睡得太晚,眼皮有點(diǎn)腫。” 的確是哭了,夢里哭,醒來又默默掉了幾點(diǎn)淚,明明只是一個夢,可直到現(xiàn)在心里都沉甸甸的,難受得很。 不知道怎么回事,總覺得夢里沈浮那句要走了,就好像是真實(shí)對她說的一樣,姜知意心神不寧,甚至這會子好好坐著說著話,眼前依舊時不時閃過夢里沈浮的模樣,眼淚看看就要落下,連忙低了頭。 姜云滄越看越覺得不對,上前一步彎著腰:“你怎么了,意意?” “沒什么。”姜知意不想說,“沒睡好,有點(diǎn)犯困?!?/br> 姜云滄不敢再問了:“那你再睡一會兒吧,我不吵你了,先進(jìn)宮去見陛下。” 他戀戀不舍地離開,姜知意閉著眼睛躺著,思緒亂紛紛的,始終不能平靜。沈浮從不食言,既說了生孩子時要陪著她,就絕不會無緣無故不來,況且,已經(jīng)五天了,就算當(dāng)時太忙來不了,難道這么多天都那么忙,都來不了嗎? 想起那天疼得厲害時恍惚聽見外面有男人的聲音,林凝說是送鹿血的人,當(dāng)時她意識不太清醒分辨不出來,然而現(xiàn)在想起來,總覺得很像是沈浮,難道他來過?“阿娘,”姜知意急急喚道,“阿娘!” 林凝急匆匆進(jìn)來:“怎么了?” 話到嘴邊,又覺得問不出口,姜知意低著頭:“阿娘,那天,沈浮是不是來過?” 林凝心里咚的一跳,脫口說道:“沒有?!?/br> 沒有么。姜知意說不出是失望多些,還是懷疑多些,許久:“已經(jīng)五天了?!?/br> 五天了,以他的性子,怎么會這么久都不來?夢里他帶著哀傷的笑容又出現(xiàn)在眼前,姜知意心里咚咚亂跳著:“阿娘,沒出什么事吧?” “沒有,”林凝哪里敢說?這才醒了一天,床還下不得,萬一知道真相亂了心神,可怎么好?“我聽說沈浮染了風(fēng)寒一直告假呢,也許是怕病氣過了你和孩子,所以才沒過來?!?/br> 感染了風(fēng)寒。姜知意松一口氣。這樣就說得通了,他那么謹(jǐn)慎,必定是怕傳染她和孩子,所以才敢沒過來??蔀槭裁葱牡咨钐帲腔袒滩话驳母杏X還是散不去?姜知意抿著唇?jīng)]說話,聽見林凝安慰道:“你別胡思亂想,等他好了,肯定就來了?!?/br> 等他好了,應(yīng)該就過來了吧。眼前還是不停閃過沈浮帶著哀傷的笑容,姜知意用力閉了閉眼。這是怎么了?明明早就決定再不與他糾纏,只是一個怪夢,怎么就不安到這步田地了呢? 御書房中,姜云滄快步走近,向謝洹倒身下拜:“臣參見陛下!” “快起來,”謝洹雙手拉起他,大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云滄,果然還得是你出馬!” 戰(zhàn)報剛剛收到,西州之戰(zhàn)大獲全勝,殲敵十余萬,全是坨坨的精壯兵丁,其中又以姜云滄殺敵最多,戰(zhàn)功最顯,全靠他救回姜遂坐鎮(zhèn)指揮,才能穩(wěn)住全局,又全靠他率領(lǐng)數(shù)千騎兵以一敵十,神出鬼沒,殺得坨坨國內(nèi)七零八落,才使坨坨軍心大亂,一敗涂地。 謝洹笑容滿面:“經(jīng)過這回,坨坨人三兩年里別想再爬起來,西州子民總算能過幾年安穩(wěn)日子了。云滄,這一仗你立功最大,說吧,想讓朕怎么賞你?” 姜云滄只想要一個賞賜,那就是公布他的身世,饒恕他這么多年隱瞞之過。話到嘴邊轉(zhuǎn)念一想,這事情他還不曾與父母商量,不能擅自主張。笑道:“臣有個想法,不過得先與家父商議商議?!?/br> “行,朕等你。”謝洹此時心情大好,什么都肯答應(yīng),“你只要別讓朕給你摘月亮,朕都答應(yīng)你!” 摘月亮么,她對于他,也的確像是夜夜仰望的月亮。姜云滄笑了下,聽見謝洹問道:“對了,沈浮病得怎么樣了,這幾天有沒有去你家?” 病了嗎?怪不得沒看見他來礙眼。姜云滄道:“臣剛回來,不清楚。” “病了五六天了,從不曾見他告假這么久過,看樣子病得不輕?!敝x洹思忖著,“左右今天沒什么要緊事,要么你陪朕過去看看他?” 誰要看他。姜云滄沉著聲音:“臣妹還在月子里,大夫囑咐過臣等不要接近病人,免得傳染?!?/br> 謝洹知道他更多是不想見沈浮,搖了搖頭:“你呀?!?/br> 想了想又改了主意:“算了,今天先商議封賞的事,等這事定下來,朕再過去看他。” 丞相官署。 沈浮在迷霧中彷徨。似乎有什么在前方召喚,要他穿過濃霧,去向該去的地方,然而心里恍惚著,總覺得有人在身后追著他喚著他,要他不要走。 是誰呢。他想不起來,只覺得極是熟悉,極是親切,模模糊糊的喚聲一聲聲都敲在心上,讓他心里空落落的,好像被剜去了一塊,空蕩得發(fā)疼。 是誰呢。那么重要的人,為什么想不起來。 迷霧越來越濃,有黑暗的方向出現(xiàn)在前面,沈浮知道,那將是他的終點(diǎn)。停住步子,想回頭,又回不去,急切中突然聽見帶著哭音的一聲喚:回來,你不許走! 那些丟失的記憶突然涌上心頭。沈浮濕著眼睛。 是她。她在喚他,她不許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