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黃橘綠時 第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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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靜地點頭,甚至忘了,他根本看不見。然后只說,她知道了,那就分手吧。她不辯解,也不怪他。 怪只怪,他們都不想堅持了。尊嚴也好,私心也罷。 二十四歲的汪鹽一夜之間明白,愛情會死的,無論你當初說多少信誓旦旦的話。 也是從那開始,過了二十五歲分水嶺的女孩,再也不覺得愛情需要誓言,需要保證,需要我愛你。 因為真心的,真摯的,他哪怕一句言語都沒有。孤寂啞口地站在你面前,像一棵樹般地沉默。 你也會自然地明白,和懂得。 * 席上一杯烈酒,回到房里又那樣折騰了兩回。 汪鹽夢魘般地停在思游里。 想醒卻怎么也難睜眼的困頓。 她想喝水,嘴里干得如灌砂礫。 朦朦朧,呢喃復述。 也只覺得一時久旱逢甘霖,意識沉睡,也抵不過渴得本能。一口口咽著,最后干脆自己抱著杯子喝起來。 一杯冰氣泡水,汪鹽哐哐喝完,最后一滴了,她才咂摸起來,這味道可真怪。 眉頭緊皺,孫施惠便問她,“幾個意思?” 她聽著他的話,無比誠實,“難喝死了?!?/br> 有人接過她手里的杯子,“你可真是端起碗來吃飯放下碗來罵娘。” 孫施惠說她剛才哭著鬧著要喝水,喝完又牢sao難喝。 汪鹽這才慢慢清醒意識,睜開眼睛看人,看有人好么樣地坐在床邊。孫施惠點評她,“吃相太難看了些。” 她難得的,沒有吭聲。 良久,才認真告訴他,“我不喜歡喝這款水?!?/br> “嗯,所以呢?” “所以下次我就是渴死,也請只給我喂水。白開水,礦泉水?!?/br> “汪鹽,給我看看你臉多大!”孫施惠說著就來托她下巴,端詳也是取笑,“我為什么要負責給你喂水?嗯?” 汪鹽別不開他的手,也不回答他的問題。 她想偏頭或者干脆閉上眼繼續(xù)睡覺的,忽而,下巴處的手收緊的力道,孫施惠喊她,“還要喝嗎?我說水,白開水?” “我想睡覺?!?/br> “哦?!贝策叺娜擞芍酐}瞥一眼他再扔開的嘴臉,撤回手,自己旋開一瓶冰氣泡水,咕噥喝完,反省回味的樣子,“很難喝?我都喝好多年了。” 外頭不知道幾點了,汪鹽也懶得去看床頭上的手機。鬧鈴沒響,外頭也沒聽見垃圾車和鄉(xiāng)鎮(zhèn)委員會每天七點的整點新聞播報。 她知道總歸天還沒全亮。只覺得這一夜尤為地漫長。她只想蒙頭睡,天亮了,人就有工作了,有勞作才不會沉湎,才不會荒廢。 汪鹽就這么閉眼側睡著,臉朝南,不知道過多久。突然氣息里聞到剛才氣泡水里的青檸味,還有熟悉的他們共用的沐浴乳香氣。 她再睜眼的時候,孫施惠的臉就在她鼻息前,不等汪鹽開口,他慢慢直起身,指正她,“你睫毛都刮得枕頭有動靜了?!?/br> 躺著的人一時羞憤,“那是因為你一直開著燈,我睡不著?!?/br> 有人當真應聲把燈繩給拉了,他重新躺回她邊上來。 窸窣的動靜,二人共一床被子。汪鹽只蓋了一個邊角,人也盡量挨著床沿。 身邊的人拖她過來。 靜寂里,問她夢到什么了,“毛毛躁躁的,怎么也喊不醒?!?/br> 汪鹽背對著他,“不記得了。”她說她小時候經(jīng)常這樣,剛醒,夢里的一切就全忘了。 孫施惠在她后面一時再開口,悶悶的,也伸手過來攬住她的腰,認真喊她名字,“汪鹽,天亮后,我們去你爸媽那兒吃早飯?!?/br> “為什么?也是規(guī)矩嗎?上次不是三朝回門過了嗎?”懷里的人一時三個問號發(fā)射。 孫施惠輕笑出聲,“怎么,回娘家非得有這么多道理嗎?” “哦?!蓖酐}輕一聲,“可是我一早還有早會,周一?!?/br> “請假。”命令的口吻。 “請不了?!蓖酐}實事求是,表示早飯就免了吧?;蛘哂袝r間一起回去吃晚飯倒是可以。 “你就不累嗎?”孫施惠聽她的話后,不置可否。只反問她這一句。 尾音里拖沓著些不明的笑意。 汪鹽這才反應過來,她就這一會兒的工夫,就已經(jīng)走進了他的圈套里。 回擊狡獪的人,只有冷靜的沉默最上乘。 她不理他了,有人反而急了。一時挨一時蹭的,沒個安生。 他追著她要答案,累不累? 汪鹽想打發(fā)他,說累他又不答應。 “你累什么你累。辛苦的明明是我……” 話沒說完,身后的人便翻身在上了。 熄了燈的房里,適應黑暗的兩個人,能看到窗幔之外已然有薄薄的熹光了。天總歸會亮的。 這回換汪鹽問他了,“你不累嗎?” 隱蔽的人會自覺放逐出些本性來,欺身壓制的人倒不稀罕回答她這個問題,累不累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汪鹽,我睡不著……” 也停不下來。 更忍不了。 與其讓他這么空燒著,他求她,和他一起。 這樣的孫施惠著實的陌生。 饒是床上他也是不畏不懼的,這是他這些年將養(yǎng)出來的性情??墒牵@樣口口聲聲攙著點低聲下氣,于汪鹽是陌生的。 她甚至想問他點什么,可是還是忍住了。純粹是不想知道,于她毫無意義。 只淡淡地罵他,“食髓知味,樂此不疲?!?/br> “是,我要你也是。” 汪鹽不想理他,只說她不舒服,有點疼。 孫施惠伸手去開燈,說他要看。光明那一瞬,汪鹽嫌晃眼,閉上了眼。 …… 就是她閉眼閉出錯了,放縱了某人的性情。她也不清楚,怎么又開始了,只想罵人,罵他,“孫施惠,你哪天、死在床上,我一點都不、稀、奇!” “那也一定是先死在你身上!” 一時間,死灰復燃。 …… 律動里,汪鹽還能聞到他身上的酒氣。饒是已經(jīng)洗過一趟,孫施惠身上的酒氣還是很重,鬼知道他席上到底喝了多少,才能這么瘋魔。 瘋到怎么樣他都不滿意:不出聲他不肯,出聲了他更瘋。 然后像給貓兒撓癢那樣,起初百般殷勤,過分親密,等貓兒習慣了,習慣他的溫存和氣力,他陡然地松手了,抽離了。 弄得貓兒期期艾艾,魂不守舍。 她出來的聲音,孫施惠控訴她,“誰敢細聽啊,汪鹽!” 他要她喊他的名字,也問他,“我是誰?” 汪鹽一時出氣,一時進氣。 …… 被他一來二去地盤問,終究也自棄了,招供,“孫施惠,你是……孫施惠?!?/br> “把孫去掉?!?/br> “……” “汪鹽,我想聽你喊我‘施惠’。我們第一次見面,我是施惠呀。” 最后一句,陡然間地,惹得汪鹽潸然淚下。 她愈哭,某人愈兇。 氣息氣力全往她身體里鉆。 …… 一場夫妻敦倫,最后眼淚換大汗地收梢了。 天曉放辰光,汪鹽去洗澡的時候,好久都沒出來。孫施惠不放心,進來看的時候,只見泡澡后的人,濕漉漉的頭發(fā)沾在脊/背上。睡袍在邊凳上,沒來得及穿。 整個人赤忱忱地蹲在浴缸邊的地毯處,緊緊抱著膝,不言不語,沉默纖瘦。 “汪鹽……”孫施惠出聲,闊步邁過來。 蹲在地上的人,抱膝扭頭,輕聲卻微怒,“你別過來了。” “我不過來怎么抱你起來?!?/br> 第46章 家家雨(26) 汪鹽只是有點低血糖, 從浴缸里跨出來,頭就有點暈眩感。 她抱膝蹲了會兒。 孫施惠過來,俯身, 一手撈她的腰,一手抄她腿彎。抱起了她,直往外頭臥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