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來接我
“嗚嗚嗚嗚嗚懷建中他真的越老越過分了……” “嗚嗚嗚嗚懷建中他就是想氣死我……” “嗚嗚嗚嗚嗚嗚我好慘啊我為什么會攤上懷建中這樣的爸……” 就在懷澈澈跟林靜姝她們滿世界瞎玩兒的時候,唐瑤工作了整整一個夏天,今天終于下定決心在家休息一會,就被懷澈澈這飛來橫禍給砸中了。 她一邊聽著懷澈澈已經(jīng)啞到快沒聲兒了的哭腔,把旁邊她動也沒動過的水杯往她手邊推了推:“喝口水吧,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被甩了呢……” “嗚嗚嗚嗚你不覺得他很過分嗎!”懷澈澈拿起水杯一飲而盡,又抽噎了兩聲:“還有嗎?” “有有有,管夠。”唐瑤又轉(zhuǎn)身去給懷澈澈倒了一杯,放她面前,“是很過分,但你爸這事兒吧,有個大前提,就是你先騙他說你已經(jīng)和霍修搬到一起去了,對不對,他不尊重你是一部分,但是你騙他讓他以為你那套房子空下來了,也是一部分?!?/br> 剛唐瑤聽完懷澈澈哭哭啼啼的描述,就感覺這對父女是活寶到一起去了。 你說懷建中不愛懷澈澈,怎么可能,去年懷澈澈畢業(yè)前懷建中就把那套房子準(zhǔn)備好了,為的是什么,還不就是希望懷澈澈能回慶城發(fā)展,能離得近點方便照顧。 但懷建中也確實是,在外圓滑得跟個泥鰍似的,對懷澈澈這種吃軟不吃硬的卻偏又拉不下臉來走懷柔政策,心里寶貝得跟個疙瘩似的,偏偏心口不同頻,讓人看著都著急。 要跟她爸一樣,就明確的說唐家的一切都屬于她弟,女兒就是不能繼承家業(yè),倒還干脆明了地讓人死了這條心了,她現(xiàn)在也就一年叁節(jié)回趟家,做做樣子。 “我……那我跟霍修結(jié)婚,他也要承擔(dān)一定責(zé)任……”懷澈澈被唐瑤一句話給說心虛了,干巴巴地抽噎兩聲:“而且他就是故意氣我的,要不然干嘛不去給陳鈺租套房子嘛!” “估計是覺得不能用租來的房子招待老家的親戚吧?!碧片巼@了口氣,“男人都這樣,面子比天大?!?/br> 懷澈澈端起水杯,先囫圇咽下去一半兒,剩下的小口啜完,才擦了擦眼淚,滿臉狐疑地說:“你說陳鈺會不會其實才是我爸的親女兒啊?” “……” 唐瑤眉心一疼:“你是不是忘了去年你爸春節(jié)回家,一時興起送了隔壁那個什么,修車行家大兒子一輛車?你爸就是這種人,只要被別人的高帽子架起來了,那不散點財出去,根本下不來。” 懷澈澈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唐瑤無語地看著她:“對了,你手機是不是被你不小心調(diào)成靜音了,我剛看見有電話進(jìn)來?!?/br> “是蕭經(jīng)瑜吧!”懷澈澈剛給他留言說讓他趕緊回電,一聽見唐瑤的話,臉上立刻云開霧散,快樂地?fù)湎蛄瞬逯潆娖鞯牟遄?/br> 這次她出去旅游的時間,蕭經(jīng)瑜也進(jìn)了下一個劇組,兩個月過去,臨近殺青,天天趕夜戲,忙得像狗。 這么想著,懷澈澈回?fù)芑厝?,電話被很快接起,蕭?jīng)瑜的聲音聽起來小有疲憊,但依舊清澈磁性:“喂,怎么了?” “蕭經(jīng)瑜!我跟你說,我爸這次真的太過分了——” 小姑娘再一次真情實感地抱怨完,那頭蕭經(jīng)瑜短暫地沉默了兩秒:“那你現(xiàn)在在哪?” “我在唐瑤這啊。”她說:“我都要氣死了,我爸怎么可以這樣!” “等下我先讓胡成回去一趟,幫你重新找一套房子?!笔捊?jīng)瑜聽她說在唐瑤那,悄悄松了口氣,“在胡成找到房子之前,你先再麻煩唐瑤兩天,等我回去請她吃飯?!?/br> “這不是房子的問題!而且為什么是我重新找房子?。俊?/br> 懷澈澈愣了一下,開始懷疑蕭經(jīng)瑜沒聽清楚,“那個房子本來應(yīng)該是我的好不好,為什么我被人搶了房子,還要我重新去找房子???” “……冷靜點?!?/br> 蕭經(jīng)瑜那邊剛拍完夜戲,睡了兩小時又繼續(xù)趕打戲,累了一天聽?wèi)殉撼簬еc哭腔的聲音,太陽xue都在突突跳,他深吸口氣,極為無奈:“我只是覺得沒必要和你爸較勁,他再怎么樣也是你爸?!?/br> 又是這句話。 懷澈澈感覺自己從小到大,只要和懷建中產(chǎn)生了矛盾,所有人就都會對她說這句話。 他再怎么樣,也是你爸。 她沒有覺得這句話不對,相反的,這句話很對。 對到?jīng)]有反駁的余地,對到她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么,對到她好像不能再對此報以委屈的情緒,只能虛心地接受。 方才還洶涌澎湃的情緒好像揮出去的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懷澈澈只能啞著嗓子應(yīng)了一聲:“好吧……” 唐瑤在旁邊聽著簡直滿頭問號——雖然知道懷澈澈的情緒起伏大,但也沒想到這么大。 前兩句還在義憤填膺地告她爸的狀,最后一句就好像是起了火的鍋子被蓋上了蓋,片刻之間,所有跳動的火舌就全部歸于無聲無形。 這就沒事了?她剛可哄了半小時沒哄好。 看來還是蕭經(jīng)瑜厲害啊。 懷澈澈是臨近中午時分到的慶城,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華燈初上。 唐瑤看她也沒什么事了,又看了眼時間,便走到臥室開始描眉畫眼,懷澈澈屁顛屁顛兒地跟過去:“你要出去嗎?” “是啊,我已經(jīng)遲到一小時了?!彼稚蟿幼鲖故炜焖伲昂镁脹]上床,今晚約了個厲害的,半個月的空虛,一次滿足。” 懷澈澈感覺自己好像一條又累又餓的流浪狗:“那你能幫我點個外賣再走嗎?” “?” 唐瑤愣了一下,大概是完全沒想過這句話會從懷澈澈嘴里說出來,“呃,你是拿了什么落難公主的劇本嗎?” “我出來之前跟我爸說,我再花他一分錢,我就是狗……”懷澈澈想想又開始委屈,“但是我和蘅舟簽約用的那張工資卡,之前我媽生日的時候我哄她開心,給她了……” 也就是說,懷澈澈現(xiàn)在身上可以說是一分沒有。 如果不用她爸的錢的話。 “行行行,給你可憐死了,真是?!碧片幙此歉笨蓱z巴巴的樣兒,忽然被戳到了笑點,“想吃什么?” “肯德基!” - 唐瑤穿著一條特別性感的吊帶連衣裙離開后,懷澈澈的肯德基也送到了。 她是真餓了,吃得狼吞虎咽的,一個漢堡轉(zhuǎn)眼下了肚,蛋撻雞米花也照單全收,最后聽著可樂空杯的呼嚕聲,在空房子里好像都能傳出點回音來,忽然感覺比沒吃飽的時候更孤單了。 懷建中制造委屈,唐瑤傾聽委屈,但誰也沒有辦法真的解決她的委屈,蕭經(jīng)瑜也不行。 這不是蕭經(jīng)瑜的錯,懷澈澈很清楚這一點,因為蕭經(jīng)瑜從小就是和爺爺兩個人相依為命長大的。 懷澈澈還記得,她一開始不知道這件事的時候,跟蕭經(jīng)瑜抱怨懷建中那張嘴有多過分,本來以為他肯定會站在自己這邊,卻意外地在少年的臉上看到了有些羨慕的神情。 “其實,我覺得你爸還是很愛你的?!蹦翘?,蕭經(jīng)瑜聽完了她所有的話之后,很認(rèn)真地給出了自己的看法:“有的人,確實就是心里越在乎,嘴上越不善于表達(dá)?!?/br> 一個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父母親情的人,要怎么解決別人和父母的矛盾呢。 懷澈澈偶爾也覺得自己挺自私的,明明知道蕭經(jīng)瑜曾羨慕過她有一個健全而完整的家庭,明明知道他很向往父母親情,卻還是忍不住會跟他提起家里的事情,只為了自己的情緒能在那一瞬間能有一個宣泄的出口。 可能懷建中說的也沒錯,她真的是個只會護食的狗,只會管自己的情緒,從來都不管別人。 她還是第一次來唐瑤這兒住,好在唐瑤臨走前把大部分東西的位置都簡單跟她介紹過了。 懷澈澈洗了個澡,換上行李箱里自己的睡衣,看那枕頭位置有點歪,想拿起來幫她擺正,卻意外地看見枕頭底下就放著一盒安全套。 盒子很新,四角健全,顯然不是放在枕頭底下被腦袋翻來覆去壓過的東西。 小心翼翼地把盒子和枕頭放回原處,懷澈澈心頭五味雜陳。 客廳方向忽然傳來手機的震動聲,她以為是胡成到了慶城,來問她對房子的要求,也沒仔細(xì)看來電人的名字就接了起來。 “小懷,到了慶城一天了,也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br> 她在唐瑤這兒哭了一下午,嚎干了嗓子,哭干了眼淚。 本來以為早已干涸,再也濕潤不起來的眼眶,在聽見電話那頭男人的聲音時,好像重新復(fù)蘇的泉眼,一下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霍修……” 大顆大顆的眼淚開始忽然往外掉,懷澈澈一手拿著電話,擦得手忙腳亂的。 她不知道為什么,明明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了,蕭經(jīng)瑜給了她一個無懈可擊的解決方案,她晚上有地方落腳,也填飽了肚子,吃了想吃的肯德基—— 是啊,明明一切都解決了的。 但就在霍修的這通電話到來的一瞬間,懷澈澈心里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卻一下達(dá)到了頂峰。 “你能不能……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