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近水樓臺(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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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何硯如常地在六點五十分出門,灰濛濛的天色伴著細(xì)碎的雨絲壓入視線,劍眉輕蹙,他伸手感受了下雨勢,沒撐傘就走了。 今天他依然在路口就看見女孩子的身影。 燈號轉(zhuǎn)綠,何硯過了馬路,走上人行道,來到她身旁。 韓夏也沒撐傘,躲在公車亭下靜靜看書,何硯垂眸瞥過,紙頁上是錯綜復(fù)雜的原子結(jié)構(gòu),視線轉(zhuǎn)往她的側(cè)臉,看見了常駐于她眼里的專注。 凝視半晌,他移開目光,11號公車自前一個路口駛來。 「韓夏,車來了?!?/br> 聽聞,韓夏抬眸看了他一眼,闔上了手里的化學(xué)講義。公車靠站,她率先上了車,見后排還有空位,走了過去,入座后才發(fā)現(xiàn)何硯沒跟上。 身旁的空位被下一站上車的一中學(xué)生給佔去。 依稀感受到陌生的溫度,韓夏不禁皺眉,下意識攥緊手里的提袋,又看了眼男孩子似在打盹的側(cè)臉,無聲喟嘆,重新翻開講義。 公車抵達(dá)陽和時,外頭的雨勢轉(zhuǎn)大,韓夏下了車,趕緊跑進(jìn)站牌前的騎樓躲雨。 她翻了翻書包,發(fā)現(xiàn)自己漏帶了傘出門,忍不住暗罵了句。 早先下車的何硯走沒幾步忽然有些嘴饞,打算折回站牌附近的小店買杯飲料,一回頭就見女孩子躲在騎樓下,表情懊惱,于是撐著傘上前。 「你沒帶傘嗎?」 韓夏循聲看去,男孩子逆著人群走來,心下一怔,過了半秒才輕輕點頭。 「我買個飲料,你等我一下,我送你過去?!购纬幾呷腧T樓,把傘收起,像店里的老伯喊道:「龍叔,我要一杯冰綠茶?!?/br> 老伯應(yīng)聲,從冰箱里撈了杯飲品出來放在柜臺上,「自己找錢啊?!?/br> 何硯付了錢,拿過飲料,重新開了傘。 「走吧?!?/br> 韓夏抿唇,看著傘下半邊空位,不知怎么地就想起昨天他替自己穿上外套的畫面,男孩子低著頭,專注地替她扣上所有鈕扣,還替她拉平了衣領(lǐng)的皺褶。 耳周有些熱了。 「韓夏?」見她沒反應(yīng),何硯輕喊?!冈俨蛔咭t到了。」 她眨了眨眼,略去沒由來的回憶,一派平淡地走入傘下,與他并肩。 兩人最后在穿堂分開,各自往東西兩側(cè)的大樓而去,韓夏直到走進(jìn)教室才后知后覺地想起自己忘了把東西還給他。 盯著手里的提袋,她頓時有些頭疼了。 # 結(jié)束上午四堂課,韓夏想趁著午休這段時間把餐盒和外套拿去還給何硯,回程時順道能去福利社買個麵包當(dāng)午餐,然而才剛自座位上起身,就被人喊住了腳步。 「韓夏??」洪于晴哭喪著表情捱到了她身邊,「你可不可以借我數(shù)學(xué)講義?我昨天光顧著背出師表,一題都沒寫??」 韓夏不為所動,「出師表是上學(xué)期教的。你是不是又看了一整晚的韓???」 被拆穿戲法的洪某人心虛低頭,弱弱地辯駁:「昨天是我們家秀賢新劇首播嘛,身為臺灣站的副站主,我怎么能不守在螢?zāi)磺爸С郑恳亲屝阗t知道了,他該有多傷心???」 韓夏:「??」 你們家秀賢是能保佑你上大學(xué)? 韓夏嘆了口氣,從背包里拿出數(shù)學(xué)講義,「沒有下次了?!?/br> 「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我改天請你吃飯,多少錢都沒問題!」洪于晴一秒變臉,甜膩膩地說著討好的大話,緊接就捧著救命寶典回座,開始進(jìn)行完美的復(fù)製大業(yè)。 見她手起刀落,半點都不生疏,韓夏氣笑。 果然是對她太寬容。 而后,韓夏拿著提袋出發(fā),經(jīng)過連接?xùn)|西兩棟教學(xué)大樓的行政樓,循著班牌找到一年a班,原先還猶豫著該怎么找人,抵達(dá)門口時正巧有個少年從教室里出來。 「同學(xué),不好意思,請問何硯在嗎?」 伊澤陽向停下腳步,垂眸淡瞟了她一眼,表情成了若有所思。見他一逕沉默,韓夏抿唇,想著再去問問其他人,對方就開口:「何硯應(yīng)該在體育館吧?!?/br> 韓夏向他道謝,轉(zhuǎn)身下樓。 走過穿堂,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男孩子倚在體育館下歇息的身影,她緩緩走近,發(fā)現(xiàn)他和昨天一樣微微松了領(lǐng)結(jié)和領(lǐng)釦,手里拿著淺藍(lán)色書皮的英文單字,正專心背誦。 最后,她來到階梯前,與昨天相同的位置。 察覺身旁有了動靜,何硯仰首,一見來的人是她,唇邊勾起了笑。 「韓夏?!?/br> 「我來還你餐盒還有外套?!?/br> 何硯接過紙袋,往手邊一放,又看向她,「坐吧。」 聽聞,韓夏下意識皺眉,還來不及開口,男孩子笑著拿起擺在另一側(cè)的便當(dāng)袋,「我媽又多準(zhǔn)備了一個便當(dāng),要一起吃嗎?」 韓夏真心覺得何硯這個人有毒。 看著捧在手心里的飯盒,再看著身旁一邊吃著飯一邊背著單子的人,她還是搞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答應(yīng)留下來和他一起吃午飯? 明明昨晚她就告訴過自己,這是最后一次接受何阿姨的好意了。 翻頁時,馀光瞥見女孩子連筷子都沒動,何硯問:「怎么了?不喜歡今天的菜色?」 韓夏回過神,搖了搖頭。 何硯不信,「你不會是不吃花椰菜吧?」 「沒有?!?/br> 「還是你不吃紅蘿卜?」 「沒有。」 「還是??」 「何硯,我說沒有?!鬼n夏悶著聲打斷,口吻無奈。 何硯以為她生氣了,咬了咬腮幫子,把語聲磨平,「??那你怎么不吃?」 韓夏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睫,默了一會才說,「我覺得何阿姨對我太好了。我又不是她的什么人,為什么她要做飯給我吃?」 她是真的不明白。 在失去她母親以后,就連她父親也不曾為她做過一次飯,甚至也不曾再與她同桌用餐,只是吩咐家里的傭人替她準(zhǔn)備三餐。為什么一個毫無關(guān)係的陌生人卻愿意為她做這些事? 她也不明白,過去每一次生病,父親都只是讓他的秘書帶她去診所,不曾問她是否穿暖了、哪里不舒服了、有沒有記得吃藥了。為什么才認(rèn)識幾天的何硯卻愿意把外套借她,愿意把手借她,甚至要她趕緊進(jìn)屋,不要著涼了? 他們明明什么關(guān)係都不是。 見女孩子神色成了陰鬱,何硯反而不知所措。 他試圖解釋:「我媽那個人就是這樣,對左鄰右舍都很關(guān)心,然后??然后她之前一直說沒生女兒很可惜,又剛好你搬到我家隔壁,然后??然后她這個人又信佛,大概是覺得跟你很有緣份,然后??」 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詞越漸沒了立足點,他啞了半晌,「??韓夏,你是不是生氣了?」 韓夏看著他,看著他隱約透出無措的眼眸,突然意識到他在緊張。 他在緊張。 因為害怕她下一秒的回答是:「對,我生氣了?!?/br> 就像母親離開以后,每一次和父親說話,她的眼神也是這樣,既不安且徬徨,害怕下一秒就會從他口中聽見那每每在夜深人靜的時刻,不斷反覆出現(xiàn)在她夢里的殘忍字句。 這九年來,每一個夜里,她都被恐懼追趕著無法喘息。 如今竟也有一個人這么看著她,害怕她的責(zé)備。 何硯之于她此前所見過的世界太過不同,也太過特別,特別得讓人難以理解。 韓夏輕嘆,放棄思考他為什么如此看著自己,搖了搖頭。 見狀,何硯如釋重負(fù),像是提心吊膽的忐忑終于落回平地安放,又像岌岌可危的溺者終于回到岸上,整個人松了好大一口氣。 男孩子的反應(yīng)過于夸張,韓夏失笑,提起筷子,夾了一口飯放入口中。 依舊是與記憶里相似的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