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6)
那是一夜之間發(fā)生的事情,哥哥與雙親被不知名的兇手拿刀刺殺好幾刀倒臥在血泊中,被發(fā)現時已經生命跡象。 發(fā)現者是隔壁鄰居,隔日清早來送東西時疑惑車子怎么沒有停好,驚覺大門也沒鎖,結果一走進去就撞見了慘不忍睹的畫面。 據其所言現場血腥味十足,那個畫面與氛圍讓那個鄰居一輩子都忘不了,甚至因此改吃素食,不再碰任何與血有關的rou食。 當馬羿杰從外地趕回來時,警察不讓他去接觸任何現場畫面,只準許他去見他家人的最后一面。 三具沾滿血跡的遺體平躺在殯儀館的那片刻,等同是把血淋淋的事實擺放在他的眼前。 那時他才十二歲,年紀尚小的他就必須接受家破人亡的打擊。 父母與親哥哥死去,親姊姊則在那一夜過后從此失聯下落不明,至今是死是活依舊成謎。 那種唯獨自己被留在這世界上的孤獨,形成化不去的傷痛殘馀馬羿杰的體內。 任誰也無法去體會。 所以成年后的他才會遠走他鄉(xiāng),選擇去國外研究犯罪心理學,深讀這方面的知識與增強自己的能力。 為的就是要靠自己的雙手,找到當年殺害他全家人的兇手。 因為他深信,只要找到兇手,肯定就能找到他日夜期盼、心心念念的姊姊。 想著,馬羿杰不自覺收緊他的雙拳,鋒利的眼神充滿怨恨。 古雅芯不自覺地伸出手,覆在馬羿杰冒出青筋的手背,口氣溫柔且堅定地說:「我來助你一臂之力?!?/br> 他們倆的視線對上,古雅芯深呼吸一口氣繼續(xù)說:「……這十年來,我也一直在蒐集關于你們家命案的種種線索?!?/br> 「咦?」 「我……我的頭腦不好,雖然考不上警察,但至少還可以應徵得上記者?!构叛判具呎f邊從包包翻找出自己的工作證,「我現在的工作是○○新聞臺社會部的記者,大多都是專訪社會刑事案件之類的新聞,會選擇這份工作不是因為喜歡,而是為了羿楷?!?/br> 馬羿杰看著古雅芯工作證上的字及照片,登時睜大雙眼。 「就算全國的人忘記這件事,我們兩個絕對不能忘記,如果忘記了一輩子就必須帶著這個傷痛活著……」她激動地說,眼眶開始泛淚,「所以就讓我來幫你一起找出被埋藏的真相,決不讓那個可惡至極的壞人逍遙法外!」 感受著古雅芯濕漉漉的手心,馬羿杰燦然一笑,他舉起空著的那隻手替古雅芯垂下的頭發(fā)勾至耳后。 「謝謝你,雅芯姐?!顾麥厝嵴Z道,此模樣在古雅芯眼里和馬羿楷如出一轍。 留下彼此的聯絡方式后,馬羿杰以與人還有約先行一步離開。 還留在原位的古雅芯直盯著手機螢幕里馬羿杰的頭像,滿腦子被過去馬羿楷對自己嶄露的笑容給填滿。 「果然是兄弟呢……」她嘴里唸唸有詞,嘴角漾起一抹好看的角度。 馬羿杰方才那溫柔可靠的模樣,完全無法聯想到是她過去回憶里的那個小毛頭。 ? 馬羿杰提前來到與某人相見的約定場所,他不耐地站在大太陽底下等著,眼神怨懟地望著晴空萬里的藍天,與今早出門時那灰濛濛的陰天形成強烈對比。 「羿杰?」低沉謹慎的男聲從后方傳來,馬羿杰一個轉頭不到一秒的時間就認出那個人就是現在要與他見面的主角。 「李基喆警官,好久不見?!顾卸Y地向其鞠躬問候。 「天啊,才幾年沒見,你就從屁孩變成帥哥啦?一時轉變太大,我根本就認不出來。」穿著便衣的李基喆,一上前就是對馬羿杰勾肩搭背,「話說干嘛講話這么拘謹禮貌?別裝啦!在我的印象里,你可是個嘴里不饒人的臭小鬼欸!」李基喆邊說邊伸手擾亂戲弄馬羿杰的頭發(fā),從旁人看來兩人就像是感情深厚的忘年之交。 馬羿杰表情不耐地動身,試著從李基喆的胳膊掙脫,可惜李基喆訓練過的二頭肌根本讓他動彈不得。 「畢竟小鬼頭怎樣還是會長大成人,對待長輩要禮貌是基本的吧?」馬羿杰睨向李基喆莞爾,當李基喆正對他這番如此成熟的發(fā)言感動的時候,馬羿杰隨后又補充一句,「雖然你這個長輩一點都不像長輩?!?/br> 「你這小子!」李基喆把欲要流下的眼淚收回,握緊拳頭鑽著馬羿杰的頭,這種打鬧的感覺還是和以前一樣熟悉。 基本招呼打完后,兩人來到警局附近的公園長椅坐下。 李基喆遠望前方嬉鬧的小孩子們,他想起不久前的馬羿杰也和那群小孩子們一樣同年。如今時光飛逝,現在的他已成了一位年少有為的青壯年不再是那個哭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臭小鬼。 「你抽菸嗎?」李基喆從菸盒掏出一根菸叼著,同時遞出另一根給馬羿杰。 馬羿杰笑了笑,揮手拒絕后往某個方向指去,「警察先生,這里可是禁菸場所喔!小心被人檢舉?!?/br> 李基喆楞然,看往那塊位于前方草皮不遠處的公告版,他尷尬地咳了一聲把叼在嘴里的菸放回盒子里,「話說……你這小子有沒有順利從國外畢業(yè)???」 「如果沒有,現在就不會站在這里了?!柜R羿杰神態(tài)自若地回答,那高傲的模樣李基喆看了拳頭都硬了。 可惜沒辦法,這也是他喜歡這個小毛頭的地方。 「犯罪心理學系的高材生,有沒有考慮要來當我學弟啊?」他狡黠一笑問道。 馬羿杰當機立斷,連猶豫的時間都沒有,率直開口應答:「從來沒考慮過,對我來說刑警是最沒用處的職位?!?/br> 李基喆轉眼望向馬羿杰嚴肅的側臉,收斂起玩世不恭態(tài)度又問:「那為何還要來找我這個沒有用處的刑警呢?」 馬羿杰默然良久,「雖然李基喆刑警確實沒用,但至少是全部刑警里最用心、最認真的那個。」 「哪方面呢?」聽見對自己的稱讚,李基喆的臉上浮現一抹笑容。 「調查我們家命案這方面?!顾f,雙手自然擱在大腿間交疊,「你是唯一一個至今仍不放棄追尋馬家命案兇手的刑警?!?/br> 馬羿杰這席話,讓李基喆的雙眸瞬間黯然,不置可否地低下頭。 十年前草草將此案劃下問號,是他至今十幾年來刑警生涯的污點。 想起當年,除了李基喆以外其他負責馬家命案的刑警,之后那積極轉消極的調查態(tài)度,甚至在最后還提出或許失蹤的二女兒就是真正的兇手。 『為了與愛人私奔,和愛人聯手殺死阻礙兩人戀情的家人』 當年馬羿杰看見警方向媒體提供的這個斗大標題,明白jiejie為人的他,氣憤到差一點就要跑去警政署大鬧一場。 要不是李基喆阻止了他,或許他現在就不會在這里和他面對面坐下間話家常了吧? 然而也因證據不足推翻了那個理論,只是最終依舊以懸案了結…… 這些過往馬羿杰凡是想起就會讓心底的那把無名火再次復燃。 「我想……你這次來見我,應該還是想要問關于你jiejie的下落吧?」李基喆的提問,馬羿杰選擇不發(fā)一語,表情變得沉重。 「抱歉,讓你失望了,因為回答依舊是同一個?!估罨鶈囱鎏扉L嘆口氣,「杳無音訊,找不到任何行蹤。」說出這個回答的他,此時真想抽根菸解解心中的鬱悶。 「……是嗎?」馬羿杰沉聲低吟。 「這些年來不論是失蹤人口抑或是無名女尸,調查過后的結果都沒有與你jiejie條件相符合的?!勾萄鄣年柟馐估罨鶈撮]上雙眼,「要是如果有任何關于這方面的信息出現,我一定會與你馬上聯絡的?!?/br> 「謝謝你?!菇裉炷康牡绞值鸟R羿杰豁然從位置上站起,拍了拍黏附在屁股上的沙土與落葉,「即使早就知道李基喆刑警的回答仍是同一個,但我也還是想再確認一次,或許我姐還活著這件事?!?/br> 他回過頭,對著李基喆和煦一笑,那笑容就和打在李基喆臉上的陽光一樣溫暖。 「我也認為……你jiejie一定還在某處好好地活著,等著與你再次重逢的那天到來?!估罨鶈匆残α?,「身為一名刑警的直覺,是這么告訴我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