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節(jié)潰敗-8

    越接近，越覺得黑影彷彿矗立的高墻。不同的是，高墻給予人們無聲的保護(hù)；黑影卻帶給人們沉重的不適。

    是陰暗、漆黑、黝黑；是惡意、憎惡、恨意；是生氣、憤怒、惱怒。是失望、悔恨、破壞、頹喪、厭惡、痛苦、灰心、難受、放棄、矛盾、徬徨、無力、挫折、不甘、無助、毀滅、疼痛、怨恨、控訴、哀號、絕望、傷痛，是無盡無數(shù)的黑暗情緒交織相疊。

    黑影就像一團(tuán)黑暗情感的集合體。

    光看著黑影，就像目睹暴雨來前的低矮云幕，壓迫感鋪天蓋地襲來，令人喘不過氣。

    但他們還是必須要繼續(xù)盯著它，倘若連看清牠們都辦不到，要如何作戰(zhàn)？即使理智上明白，斯凡等人走向黑影前還討論過幾種狀況與應(yīng)變方式，實際走近黑影時，仍覺得不適感彷彿巨石壓在身上，難以舉起。

    三人下意識停下腳步。

    斯凡此時明白，為何杜格士兵會選擇大聲吶喊迎向黑影，而非安靜接近找機(jī)會攻擊。他們并不全然為了鼓舞士氣，多半也為了抵御黑影造成的不適吧。

    ?凱克，你看牠們像什么？?斯凡忽然指著黑影問道。

    ?像什么啊？?凱克順著斯凡的話，盯著前方黑影，仔細(xì)思考牠們的輪廓像什么動物。?唔，前面的看不太清楚。?

    ?后面的呢？?蒂雅接著問道。

    ?后面的？?凱克凝視黑影群，想要看清后方黑影像什么動物。

    斯凡與蒂雅見狀也不催促凱克，只是默默在一旁等他，跟著一起仔細(xì)觀察黑影。原本，這就是他們商量好的辦法之一：藉由凱克觀察事物時常忽視周遭狀態(tài)的習(xí)慣，降低黑影預(yù)期的心理壓力。

    周遭數(shù)十位和他們一起前進(jìn)的傭兵跟著停下腳步，不解地望向他們。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黑影群也停了下來，并未繼續(xù)前進(jìn)。

    雙方僵持不動。

    過了一會，凱克才彷彿發(fā)現(xiàn)麵包里夾的奶油餡般低喃：?最后面的應(yīng)該是熊吧，感覺好像是我們曾遇到的那一隻，但應(yīng)該不是……?

    ?我想不是。?斯凡冷靜回道。

    ?不過……?蒂雅看向斯凡，又望著凱克，終究沒將心底的猜測說出口。

    即使未說出口，光看兩人的表情變化，蒂雅也察覺他們想到同件事：遇到棕熊的那天晚上，他們都看到那隻黑霧包覆的熊，被火燒后繼續(xù)行動，停止行動后身上冒出的黑點與朝北方飛去的黑線。

    心底莫名的不安就像漣漪擴(kuò)散開來，傳向看不到邊際的彼方；又像暴雪來臨前城里不停作響的警鐘，一再宣告他們不想承認(rèn)的推測是真的。

    其實黑影群出現(xiàn)以來，他們或多或少都曾想過先前出現(xiàn)的黑色與白色動物身上冒出的黑線與黑影的關(guān)係，不過因為無之森的兔子、狼與鹿等都是常見的動物，且之前他們也未細(xì)看過黑影群。他們抱持著或許、或許黑線與黑影沒有任何關(guān)係，黑影群純粹是來自北方大地的怪物罷了。

    也許是因他們不想往這個方向想。

    畢竟若黑線與黑影有關(guān)，這該是一場計畫多久的陰謀，光想就令人頭皮發(fā)麻，不寒而慄；而又是多么深刻的惡意，才能推動這個計劃，僅是思考這些，他們就覺得彷彿被惡意勒住脖子，讓人窒息。

    震驚與難受的情緒漸漸平復(fù)。

    約一頓飯的時間后，看起來只是呆滯瞪向黑影群的凱克，忽然舉起手，指著黑衣兜帽男子說道：?那里有個人耶。?

    斯凡與蒂雅眼睛一亮，一起問道：?哪里？?

    聽到兩人異口同聲的問話，凱克下意識撇嘴，不過還是指向黑衣人所在，回道：?那里，啊，他不會該就是『傳說中』的幕后黑手吧。?凱克特別加重傳說中三個字。

    ?那是什么啊……?斯凡無奈回應(yīng)。

    ?就是最后的大壞蛋啊。?凱克點點頭，認(rèn)真說明。

    蒂雅翻了個白眼，有時候，她真的不懂凱克的想法。

    ?吟游詩人說的故事里很多都是這樣的啊，傳說中，有一個大壞蛋之類的，然后所有人就要『打敗』他。?說到打敗兩字，凱克甚至揮舞起魔杖，狀似要攻擊傳說中的大壞蛋。

    ?嗯，你說的沒錯，我想我們應(yīng)該將目標(biāo)放在黑衣人身上。?忽視凱克不合時宜的言論，斯凡認(rèn)真思考后說道：?畢竟我們攻擊黑影群應(yīng)該沒用，不如把機(jī)會放在黑衣人身上，而且……?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你們還記得大家謠傳的嗎？這些動物應(yīng)該是有人cao控。?

    ?應(yīng)該是。?蒂雅點頭。

    ?不然很難解釋為什么黑影會停止不動又繼續(xù)前進(jìn)，應(yīng)該有一個指使他們的存在。?斯凡一面整理自己的思路，一面說道。

    蒂雅皺眉，她明白斯凡所說的，可這并不代表黑衣人是幕后主使者等于他們能夠成功攻擊黑衣人。

    ?所以，要怎么做？?

    ?把周遭的人們都叫來，用他們吸引黑影群，我們再趁機(jī)接近黑衣人？?斯凡提議。

    ?這樣好嗎？?凱克露出不贊同的表情，他認(rèn)為不應(yīng)該利用人。

    ?他們會聽我們的嗎？?對于利用別人，蒂雅不置可否，卻另外提出實際執(zhí)行上的考量。

    ?凱克，我們只是討論。?斯凡知道凱克的意思，有點不以為然。正直誰都可以辦得到，問題要如何與黑影群作戰(zhàn)。他不認(rèn)為他們直接往前衝，得夠得到任何成果。

    斯凡看向蒂雅問道：?反正直接往前衝，也只是送死，和他們說，我們一起衝，但因為黑影群很大，我們分開衝。你覺得怎么樣？?

    蒂雅想了下，回道：?可以試看看。?

    斯凡望著凱克的臭臉，嘆了口氣，還是決定和他溝通，畢竟等下就要作戰(zhàn)，把氣氛搞僵沒半點好處。?凱克，你有更好的想法嗎？當(dāng)然我也不是要其他人去送死，只是你也知道若我們?nèi)咳酥苯酉蚯白?，根本沒辦法做些什么。?

    ?讓他們往黑影群走，我們往黑衣人走，黑衣人就在黑影群旁邊，其實并沒有什么差別，這樣做也只能為我們爭取一點點時間罷了。?

    察覺凱克的表情有些變化，似乎正在思考他所說的話，斯凡也不再說些什么，只留了句：?你好好想想。?隨即轉(zhuǎn)頭低聲和蒂雅討論接下來的行動。

    過了會，凱克悶悶地說道：?你說得對。?

    斯凡回頭，什么也沒說，只是給了他一個不要緊的笑容，招手示意他過來。人高腿長的凱克兩步走到斯凡與蒂雅身旁，三人圍成一圈，針對稍后的行動細(xì)節(jié)展開密切討論。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