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節(jié)就這樣嗎

    高瘦傭兵點(diǎn)了個頭，轉(zhuǎn)身說道：「走吧，」就扯著凱克手臂往前走。

    「好痛?！箘P克大聲叫道。他被扯著往前踏了一步，然后就硬是停下不肯走了。他用力甩著手臂叫嚷：「很痛耶，放手啦、走就走，別拉我?！?/br>
    高瘦傭兵停下腳步，皺著眉頭看著凱克，說：「好，我不拉?！沟撬⑽此墒?，還是緊緊抓住凱克手臂，徵詢眼神望向隊(duì)長。

    「你們走在他旁邊。厄珊，右邊，厄流，左邊?！龟?duì)長吩咐完后對凱克問道：「你會自己走對吧？」

    「對啦，我會走?！箘P克鼓著臉氣嘟嘟回答。要不是那個叫做厄……珊什么的，抓得這么緊，每次甩動時被抓住的地方都好痛，他一定、一定甩開他。

    「好。那走吧?！?/br>
    凱克瞪了一眼仍然抓住他的那隻手，才不情愿地向前走。

    二十步……

    十九步……

    十八步……

    斯凡與蒂雅并肩站在高臺下，看著凱克與狹持他的三人一步、一步從路的那端走近，臉上的煩憂也一步、一步加深，隨著兩人嘴唇的開啟、緊閉，臉上的煩憂也一點(diǎn)、一點(diǎn)轉(zhuǎn)為無可奈何的苦惱與愧疚。

    「現(xiàn)在怎么辦？」

    蒂雅咬著下唇，低聲說：「不知道。」他們都聽到凱克所說的每句話，也大約猜出傭兵間的對談。

    「不能讓他們就這樣走過去?！?/br>
    「我知道?！沟傺趴嘈Γ骸傅菦]想到他們不打算動手?！?/br>
    「我們不能動手嗎？」雖然他的聲音壓得很低，還是可以聽出聲音里隱含的激動。

    「不能『先』動手?！?/br>
    蒂雅的話音很輕，但聽在斯凡耳里，那個「先」字卻如此清晰，彷彿城里傍晚東西門關(guān)閉的鐘聲，不?；乇U。

    「這不行、那不行，難不成我們就這樣看他們帶走凱克嗎？」斯凡的語氣并不是詢問，也不是責(zé)怪，而是一種接近自問自答的質(zhì)詢。他沒有拿著劍與盾的雙拳，緊握。

    「同時對上他們與上面的人，我們……」蒂雅頓了一下，壓抑的唯一解答最后還是浮出喉嚨：「沒有機(jī)會?！?/br>
    他們都知道，就算只對上凱克左右與身后的三名傭兵，也沒有取勝的機(jī)會。更何況，那名傭兵隊(duì)長的眼神片刻都沒有松懈，一直盯著他們。

    討論結(jié)束，兩人臉上的憂慮已盡數(shù)轉(zhuǎn)為苦惱與愧疚。

    苦惱的是斯凡。

    愧疚的是蒂雅。

    斯凡，苦惱他能否豁出去，為了好友不惜犧牲自己性命。

    蒂雅，愧疚她的判斷與能力，無法救出年輕又有潛力的隊(duì)友——凱克。

    機(jī)會，就在眼前！

    稍縱即逝！

    凱克走到離高臺約五步遠(yuǎn)時，閉上眼睛，而斯凡與凱克也正懷著各自的心情凝視他的臉孔。

    他們都看到凱克閉上眼睛往前走，彼此飛快地互看一眼。

    不需言語。

    對于看不見壁爐小精靈的人們來說，對于感受不到元素世界火元素的人們來說，真的，只是眨眼間發(fā)生的——聽到凱克輕聲唸出：「火環(huán)」，一圈約臂寬的火焰突然憑空出現(xiàn)，環(huán)繞凱克腰部位置。

    啪滋！霹啪！

    厄流、傭兵隊(duì)長被嚇了一跳。不僅是嚇一跳，火圈散發(fā)的火光使他們暫時閉眼，火圈飄升的熱氣讓他們下意識后退一步。

    啊——

    慘叫聲來自厄珊?；鹑Τ霈F(xiàn)時他緊抓著凱克手臂，火苗貪婪舔上他的袖口，烘烤薄薄棉布下的肌rou?；鹧骘w快向上擴(kuò)展，前臂、手肘、上臂，終于厄珊痛得松手，慘叫跑開，整個人倒在地上不斷用燃燒的手臂滾磨、拍打地面。

    凱克張開眼睛，以同樣的步伐再往前走了一步。

    斯凡與蒂雅也同時往前走了一步。

    凱克再往前走一步，轉(zhuǎn)身，收起火環(huán)，收回厄珊手臂上的火元素。

    其實(shí)從凱克唸出「火環(huán)」到現(xiàn)在，只過了很短時間，僅僅一數(shù)到十的時間，但是六人的位置卻發(fā)生巨大變化：斯凡與蒂雅并肩擋在凱克身前，厄珊倒在地上，厄流與傭兵隊(duì)長站在斯凡對面。

    「厄珊，起來?！箓虮?duì)長冷冷命令。

    厄珊站起來，托著左手肘慢慢走到傭兵隊(duì)長右后方，厄流則走到隊(duì)長左后方。斯凡一行人，三人，像一個逆三角形；傭兵隊(duì)長一行人，三人，像一個正三角形。兩隊(duì)隊(duì)伍，對峙。

    無聲的僵持「似乎」永無止盡。

    不過，「只是」似乎。

    「你們在做什么！」呼喊聲自上方傳來，剛剛的sao動與火花還是引來高臺上傭兵的關(guān)切。下方六人除了凱克外，沒人分心去看是誰在喊叫，自然也沒人回答。

    凱克抬頭，正對上探頭往下看的傭兵。

    「我們——」斯凡才剛開口，斯凡與傭兵隊(duì)長就同時大聲說道：「我們要進(jìn)去」、「我們要出去?！?/br>
    斯凡與傭兵隊(duì)長雖然回話，但是并沒有向上看，目光還是放在彼此身上，聽到對方的話，兩人同時說完又同時閉上嘴巴。

    「發(fā)生什么事了嗎？」大喊聲從上方傳來，聽出來帶有一點(diǎn)懷疑。

    沒人回答。

    「發(fā)生什么事了嗎？」高臺上傭兵再次問道，此次的問話里聽得出一點(diǎn)警戒。

    凱克往上看了又看后，低頭湊近斯凡耳邊小聲說道：「斯凡，上面的大叔好像拿著一個彎彎的……東西，不知道是什么，靠在嘴巴附近?！?/br>
    「嗯?！顾狗颤c(diǎn)點(diǎn)頭。

    「是羊角。是他們用來『通知』有事發(fā)生的羊角?！沟傺挪恢朗遣皇枪室?，刻意以對面聽得到的清澈嗓音對凱克解釋。

    傭兵大叔聽到這句話，表情依然沒什么變化。但是，他有了動作。他毫無表情的往前踏了一步，無聲壓力如同浪潮撲襲海岸，衝向斯凡一行人。

    斯凡咬著嘴唇，沒后退。

    壓力忽然消失，彷彿浪潮退去迅速返回漆黑大海。

    「沒事。我們只是要出去?！箓虮?duì)長抬頭，對著高臺上喊道?！肝覀冏??！顾吐曄铝睿辉倏此狗菜麄?，筆直朝據(jù)點(diǎn)出入口走去。

    他領(lǐng)頭，受傷的厄珊隨后，厄流走在最后面。

    斯凡退到山壁旁，依然以戒備的眼神看著傭兵隊(duì)長一行人，一手輕扯凱克，說：「過來」，將他拉到身后。蒂雅早就配合他的行動，走到山壁旁。

    傭兵隊(duì)長就這樣什么都沒說，往前走了出去。只是經(jīng)過斯凡他們身邊時，轉(zhuǎn)過頭，扯動嘴角對他們笑了笑。

    毫無感情的笑容。

    看著厄流背影也掩沒在據(jù)點(diǎn)出入口的木門時，斯凡終于松了口氣，然后，他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哪時他的背部已被冷汗浸濕。如今濕冷的衣服貼著背，他忍不住抖了一下。

    「太好了，沒事了?！箘P克開心歡呼。

    「就這樣嗎？」已經(jīng)失去目標(biāo)蹤影的赤松木門并未回答斯凡的低語。

    一隻纖細(xì)的手搭上他垂下的肩膀，蒂雅輕聲說道：「我們一起想吧……」

    斯凡靠著山壁。他知道，事情不可能就這樣結(jié)束。

    3-21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