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孫之念和黃琦安坐在二樓的觀眾席,邊鼓掌邊等待即將歸零的計時器到點,比賽正式結束。如同周敬桓所說,今年啟程大學的整體陣容是最有機會拿到冠軍的一屆,經(jīng)歷了大一錯失冠軍、大二第八名作收,今年對于啟程大學而言,是收成年。 八強賽的第一場,啟程大學便以二十分之差,贏下強勁的對手,同時也是去年四強之一的球隊!高張力的防守,還有強硬的進攻端,都讓對手毫無招架之力。 「今年啟程大學要拿冠軍了啦!」黃琦安興奮得又蹦又跳。 「穩(wěn)穩(wěn)的一場、一場拿下,才是最重要的?!箤O之念拿起小包,與黃琦安一同緩緩地步出體育館。 每每到了八強賽,通常都會遇上寒流,孫之念冷得直發(fā)抖,緊了緊身上的外套還是徒勞。 「吶?!怪芫椿笇⒓t色的羽絨衣不客氣地蓋在孫之念頭上。 孫之念眼前一片黑,「吼!干嘛啦!」她氣噗噗地拿下蓋在她頭上大尺寸的外套。 「很冷啦,想凍死喔?」周敬桓不算溫柔地替孫之念將套上羽絨衣,完了還用食指戳了戳她額頭,果然還是接收到孫之念眼刀。 孫之念有些無語地看著自己身上,已經(jīng)快要蓋到膝蓋的外套,「那個,周,我是覺得,我應該不用穿你的外套回家吧?!?/br> 「穿好!就很冷!」 「喔、好啦?!箤O之念就一個字,慫。 球員們要集體回學校,順便檢討今天的不足,稱讚優(yōu)點之馀也不能漏掉做得不好的地方。 在周敬桓和孫之念分頭走之前,周敬桓又在孫之念口袋里塞了一個暖暖包,「冷。」托周敬桓的福,孫之念化身為一隻企鵝,臃腫的企鵝,慢慢地走回租屋處, 原本打算看完八強賽系列戰(zhàn)的七場球賽的孫之念快要被搞瘋,新書本來已經(jīng)快要發(fā)行,但出版社方臨時喊卡,本該坐在體育館的,可現(xiàn)在她還坐在會議室里。 今天已經(jīng)是八強賽的倒數(shù)第二場,趁著開會空檔,孫之念拿出手機觀看比賽直播平臺,看見分數(shù),她手一抖手機差點掉在地板上。沒看錯吧?啟程大學居然落后了十五分,而比賽已經(jīng)到了比賽末節(jié)的十分鐘。 從直播里看得出來啟程大學的球員們都有些急躁,包括周敬桓。平時冷靜策應的他也出現(xiàn)了不少離譜的失誤。 孫之念靜靜地看著直播,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槍響結束,啟程大學都無力將比分反超。 看著鏡頭下周敬桓垂頭喪氣的模樣,孫之念的心也跟著向下沉。周敬桓掀起球衣擦著臉上的汗,里頭的壓力衣也都一覽無遺。 「還好他有穿壓力衣不然都被看光光了?!箤O之念撇撇嘴,看著螢幕上的周敬桓念念有詞,雖然他聽不見。 「你在說什么呀?」游意喬走到孫之念身旁。 「喔,沒事。」孫之念將手機收到口袋,傻笑。 「所以你剛剛在說什么啊?什么看光光?」 孫之念擺擺手,乾笑,「喔,沒什么啦!呵呵?!故謾C響了起來,孫之念不須想就知道是誰,「我先接個電話?!顾D(zhuǎn)身走到樓梯轉(zhuǎn)角,接起名為『周』的來電。 「你還好嗎?」還沒等電話那頭說話,孫之念率先說話。 「嗯。」 「確定?」孫之念靠在樓梯的把手,表情有變得有些沉重。 「不太好?!?/br> 孫之念輕嘆一口氣,真的好想抱抱他。 「今天沒做好的事,四強前好好修正,進四強的人這么低落是怎么回事?想氣死被淘汰的隊伍?」孫之念試著開起玩笑,想讓周敬桓放松一些。 收到不錯的效果,他低沉的聲音,帶了點笑意?!付际悄銢]來,我才輸?shù)摹!?/br> 「亂說,我前幾場也沒去,還不是贏了!」 「哎?!怪芫椿竾@了口氣,「孫之念?!?/br> 「干嘛?」 「我想你了。」 這是周敬桓第一次說這種話。周敬桓比孫之念還認真守著友情的界線,所以他從來不會踰矩,孫之念有些愣住。 「敬桓,你在這里?。≌夷愫镁?!」一道女聲從周敬桓的話筒里傳來。 「誰啊?」孫之念問。 「簡毓?!顾稹!冈趺戳藛??」這句話不是對孫之念說,而是對簡毓。 「你沒事嗎?」簡毓關切的語氣再次從話筒傳進孫之念耳里。 「嗯,我等等就出去了?!?/br> 「那我在外面等你!」 話筒里沒了聲音,周敬桓沒說話,孫之念也跟著沉默。她想,原來她不在的時候,多了人替她關心周敬桓了呢。 孫之念聽過孫念廷提過簡毓,她是別系的同學,和他們在選修課時認識的,聽說很自來熟,長得很漂亮。 「你好好休息,我先繼續(xù)忙了。」孫之念聽到自己的聲音悶悶的,還沒聽見周敬桓回答她就掛斷電話。 反正有別人安慰他,哪還需要她呢? 孫之念知道自己偏激了,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點被取代的感覺,有些心慌。 ☆ 距離四強賽剩沒幾天,孫之念打算偷偷去找周敬桓,給他一個驚喜! 因為上次那通電話,孫之念意識到自己對周敬桓居然有了不可理喻的佔有欲,實在太不應該了!但在課業(yè)和工作來回忙碌,她暫時沒有辦法好好靜下來思考這件事。 孫之念帶著愉悅的心情站在體育館門口,稍稍將頭探進去看看狀況。 里頭練習已經(jīng)結束了,只剩幾個人在隨意地投籃。孫之念躡手躡腳地走到坐在一旁休息滑手機的周敬桓身邊『哇!』了一聲。 周敬桓完全沒有被驚嚇到,只是抬頭一臉無語地看著孫之念,「幼稚耶?!?/br>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見到他,孫之念的笑容總是止不住。 「嗯?!顾浑b手撐在地上,另一隻手放在孫之念的頭頂。而周敬桓眼里的溫柔從來沒有改變過。 孫之念滿足地坐在周敬桓身旁,看著其他隊友自主訓練。 「念念,很久沒來了喔!」孫念廷一看見神隱許久的孫之念,蹲到她眼前。 「好忙,超忙!」 「我記得你去年幾乎整個賽季都到場,今年少很多喔!」孫念廷說的沒錯,去年孫之念排除萬難都會到場幫他們加油,雖然戰(zhàn)績慘淡,孫之念幾乎都是去看他們輸球的……但不打緊,總有一天會贏的嘛。 「今年比較多公事阿,時間難排開。放心啦我已經(jīng)做好決心,明年我先預約了!」孫之念雖然是對孫念廷說的,同時也是告知周敬桓,他可是比孫念廷還要在意。 「敬桓!」從體育館門口傳來的甜美女聲,孫之念轉(zhuǎn)頭過去,她認得這個聲音。 簡毓的身材高挑纖細,目測超過165,彎著嘴角還有酒窩,丹鳳眼,屬于美艷型,連女生都覺得漂亮的女孩。 孫之念只有160,嘴角是淺淺的梨渦,和簡毓剛好相反,妥妥的可愛清新類型。 孫之念側(cè)頭看著周敬桓,他沒什么特別的反應,只說,「喔,來囉?!?/br> 「情敵來了?!箤O念廷在孫之念耳邊用著極小的音量說。 孫之念翻他一個白眼,「所以她喜歡周敬桓?」孫之念也輕聲說。 「對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周敬桓本來就很多人喜歡,反正沒女友,大家都虎視眈眈。你小心一點,再不好好把握,哭的是你!」孫念廷邊說邊搖頭,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明顯。 孫之念撇撇嘴,不理他。 「你就是念念對吧?我很常聽到他們提起你耶!」一轉(zhuǎn)眼的功夫簡毓已經(jīng)走到孫之念面前,孫之念不得不站起來。 「嗯對,我是孫之念。你好?!箤O之念怕生,但還是禮貌地回以微笑。 「對了,敬桓,上次那間麻辣鍋真的很好吃耶,我昨天帶我爸媽去,他們很喜歡!」一陣噓寒問暖后,簡毓坐到周敬桓的另一側(cè)。 「是哦,那是念念最喜歡的店?!?/br> 單獨?周敬桓是單獨跟別的女生吃飯?孫之念忍住心中的驚訝,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是她擅長的。 但其實孫之念知道,就算他們真的單獨吃飯,也不干她的事。只是這是她第一次聽見,周敬桓和其他女生單獨吃飯。 「現(xiàn)在也不早了,我們一起去吃晚餐吧?」簡毓自然地詢問著周敬桓。 周敬桓看了一眼孫之念和孫念廷,簡毓緊接著說,「大家一起去吧!」 孫之念不喜歡和不認識的人一起吃飯或是出游,甚至有點孤僻,這是她從小到大,一直被身邊親近朋友詬病的缺點。 「我就先不用了,你們?nèi)グ桑疫€有事要忙?!箤O之念訕訕地笑了笑。 「我也要跟你去?!怪芫椿甘菍χ鴮O之念說的。 「好,你們?nèi)グ?!」孫念廷附和周敬桓,「下次大家再一起吃飯吧!」 「那好吧?!购嗀共唤橐猓Φ寐渎浯蠓?。 「那我先走了?!箤O之念和大家揮揮手便走出體育館。 周敬桓就跟在她屁股后面,一前一后,和以前一樣。但孫之念總覺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樣。 「欸,簡毓喜歡你嗎?」孫之念回頭倒著走,問道。 「啊?沒有吧!」 「可是,她找你吃飯耶!」 「什么啊,我們也一起吃飯呢,你喜歡我嗎?」 孫之念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誰喜歡你??!」她想了想接著說,「她還挺漂亮的啊,你不喜歡這種類型的嗎?我記得你前女友也是這個類型的?!?/br> 「是漂亮啊,但我對她沒有喜歡,只有朋友的感覺?!怪芫椿嘎柤?,不以為意地回道。 「感覺這種事是可以培養(yǎng)的!」 「你很希望我跟她在一起嗎?」周敬桓拉下臉,冷冷地看著孫之念。 孫之念一時有些語塞,「呃……也沒有,你有沒有喜歡最重要?!?/br> 「那我們?nèi)ツ???/br> 「回家?!?/br> 兩人一起散著步回到孫之念的租屋處,坐在餐桌上吃著最常光顧的鍋燒麵店,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以前、聊著未來。 人的一生可以遇到幾個相談甚歡的朋友呢? 孫之念和周敬桓在一起,總是很放松也不需要在意形象,周敬桓不是話多的人,但他很貼心也很溫柔,在籃球場上是領導者,更是一個球品總被讚賞的運動員,他值得發(fā)光發(fā)熱,而孫之念也相信他會。 「你meimei什么時候回來?」周敬桓問。 「大學畢業(yè)就回來?!?/br> 「時間好快喔,我妹出國前還在機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孫之念想起在機場時的畫面,不禁笑了起來。 「你還敢笑她?我就不說是誰回到家就開始哭的。」 「嘿嘿,我再愛哭也沒你愛哭!」 周敬桓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我那是在乎才哭的,好嗎?」 「好好好,你不愛哭、不愛哭。」孫之念敷衍道。 「孫之念。」周敬桓忽然正色看著眼前還咬著烏龍麵的孫之念。 「嗯?」孫之念歪著頭,一臉疑惑。 「你是真的走不出跟李韋晟那段感情嗎?」周敬桓的表情太過真摯,孫之念知道他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好奇,而不是揶揄。 「我好想打你?!苟鴮O之念也是認真地回答。她故作聲勢地翹起二郎腿,手環(huán)抱在胸前,「我怎么可能走不出來?我早就不在意了,而且,我是哪里讓你看出我忘不了他的?」 「嗯……」周敬桓也抱著胸思考了一下,接著說,「畢竟也過了三年了,也沒看過你有欣賞,或是有好感的對象啊。」而且,李韋晟這三個字是孫之念不能觸碰的傷口,至今都是。只要誰提起,孫之念眼中總會有些許的憂傷,但這些話,周敬桓并沒有說出口。 「神經(jīng)病?!箤O之念并不想多做解釋,只是繼續(xù)低下頭將碗里的烏龍麵一掃而空。 等到周敬桓回宿舍后,孫之念將這段對話傳給遠在法國的meimei,meimei的回應非常簡短:「只有兩個可能性,一,還沒遇到心儀的對象。二,那個人早已在你身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