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我不愿讓你一個人
晚上九點,吹著夜里的風,她剛從醫(yī)院離開,一邊回想著白天時她第一次見到趙爸爸和趙mama,原本就很沉重的心,因為看到趙mama傷心的眼淚而更加難過。 不管安慰自己多少次,她始終認為趙圣齊的傷是自己造成的,在聽到事故的當下,她甚至喘不過氣來,就像在海洋底下的高壓都壓在她的胸口上一般的難受。但卻又總是這樣,因為他而難過,也因為他而重新獲得舒緩,當然她知道,他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是為了不讓她自責。 伸手掏了口袋,她突然發(fā)現(xiàn)手機不在口袋里。 啊…好像忘在趙圣齊的病房里了。 猛然回過頭,她踩著急切的腳步走回去,心情突然很雀躍,這種感覺難以說明,但她確實為了可以重新見到趙圣齊而感到幸福感到滿足。 所謂愛情,就是這種感覺嗎?因為可以見面就感到滿足。 重新走回醫(yī)院的走廊上,醫(yī)院里的忙碌重新圍繞在她身邊,當她走到趙圣齊的病房門口準備開門時,卻突然聽見里面有說話的聲音。 「好久不見了,羅昀凱?!?/br> 她錯愕,但是聽出來說話的人是趙圣齊。 里面有其他人嗎?他在跟誰說話? 南隅臻把耳朵輕輕靠近門邊,聽見趙圣齊的聲音繼續(xù)說,「是你對不對?」 一陣震驚,她想起小時候自己曾經(jīng)在一個圣誕節(jié)里跟一個小男孩交換禮物,那個男孩,也叫羅昀凱。 難道…會是同一個人嗎? 隔著病房的門,她聽見病房里傳來趙圣齊悶悶的聲音又說,「在當年跟我交換禮物的羅昀凱,自己一個人孤單的躲在樹下,那個耳環(huán)是我跟你交換的,不是嗎?」 什么意思?趙圣齊也跟羅昀凱交換了禮物? 聽到這里,她猛然聽見了腳步聲走向門口,她趕緊轉(zhuǎn)身離開,沿著走廊她走到了醫(yī)院的大門口,內(nèi)心的震驚尚未鎮(zhèn)定。 那個人…真的是小時候的羅昀凱嗎?趙圣齊跟羅昀凱見過面,甚至講到了交換禮物的事情,難道…他們小時候都見過面? 在震驚中,她緩緩伸手從包包里拿出了一直帶在身上的錄音帶,忍不住回想起了自己在聽這卷錄音的時候心情有多快樂,而她一直很想知道製作這首歌的人是誰。 一直很想見他的,他是不是就在自己的身邊呢? 正在這時,她看見了羅昀凱的身影,她很突然的堵住他的去路,目光直視他帽簷下的臉。 好冷漠,他真的是當年那個羅昀凱嗎? 羅昀凱低下頭,邁步準備離開之際,南隅臻問,「真的是你嗎?」 霎那間,他止住了腳步,但是卻將帽子壓低,沒有說話任何一句話,直到南隅臻又接著說,「光明社區(qū),還記得嗎?每一年都會在教堂里交換禮物,你跟我分享禮物了不是嗎?」說完,她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已經(jīng)與當年那個活潑開朗的她不一樣了。 「你想說什么?」 「這一次我也問你吧!」她說,「能不能跟我說,你怎么會在這里?」 然后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呢?她很想這么問,但是話嘴硬生吞了下去,因為他的背影感覺很陌生的遙遠。 他依然冷漠,離開前他對她說,「不要再跟余盈珊作對了,你們無法承擔那個結果的?!拐f完,他頭也不回的邁步離開。 南隅臻看著他的背影,內(nèi)心無法想像,羅昀凱跟余盈珊竟然有關係。 難道…趙圣齊的事故跟余盈珊和羅昀凱有關係? 那一夜,南隅臻徹夜未眠,腦海里不斷出現(xiàn)羅昀凱說的話,擔心與質(zhì)問讓她無法安然入睡,更擔心了躺在醫(yī)院的趙圣齊會因為她再受傷。 這次,不管怎么樣,她都要保護趙圣齊。 天色逐漸亮了,她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一整夜,直到陽光的耀眼填滿了整個房間。 從床上起身,她坐在客廳里看著電視,沒睡覺讓她的心情很差,腦海就像被翻攪過一翻的混亂。 電視一臺臺的轉(zhuǎn)著,她看到晨間新聞里的主播化著精神抖擻的妝容滔滔不絕的說著,心里的聲音突然很大聲。 這個世界一直活在假像里。 那些微笑著的新聞主播,心里也許緊張著自己是不是會吃螺絲;那些轉(zhuǎn)播畫面的攝影師,也許擔心著自己按錯鍵;那些採訪的記者,也許擔心自己問的問題不夠深入。 但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瓶頸與困境,這個世界不會因為快樂或悲傷而停下運轉(zhuǎn),但是人卻一定要懂得前進與退讓。 新聞進入下了下一則,突然螢幕上出現(xiàn)了趙圣齊和一位陌生女孩的臉孔,兩個人看起來有說有笑,甚至一起走在街道上,新聞標題大大寫著「音樂才子趙圣齊與小模深夜游街」接著新聞畫面切換了許多趙圣齊的畫面,那些廣傳大街小巷的音樂也隨著新聞播放,主播唸著令她難受的新聞稿,「鮮少傳出緋聞的音樂才子趙圣齊,在昨日二十一號晚間四點被拍到與國外的新人小模一同逛街,甚至進出火鍋店…」 關上電視,她聽見手機的鈴聲響起,手機畫面顯示了趙圣齊三個字,她在猶豫一會之后接起電話,「喂?」 「起床了嗎?」趙圣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 「恩。」 「記得今天要簽約嗎?」 垂下眼簾,她道,「恩?!?/br> 「你在家等我,我去接你?!乖挷耪f完,她馬上拒絕,「不用了,我會自己去的?!拐f完,她掛上電話。 換好衣服之后,她在出門前想起了昨晚羅昀凱對她說的話,那一句「不要跟余盈珊作對,你們承受不了那個結果」。 背上包包后,她走出了家門。 沒有多久的車程,她到了圣樂,走到電梯門口時她看見一名中年男子站在門口顯然已經(jīng)按了電梯正在等。 在等待的沉默中,對方率先開口,「南隅臻?」 「您…認識我嗎?」她有些錯愕的問,看著那個有著八字鬍帶著歐式帽的中年男子。 「說笑了,鼎鼎大名的南隅臻怎么會不知道呢?」 這句話讓她低下了頭,不知道是稱讚還是酸她。 見她沉默,他又說,「南隅臻小姐與圣樂應該沒有關係,會來到這里莫非是來簽約的?」說完,他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被知道太多讓她很不安,沉默一會后她說,「目前是?!?/br> 這個人奇怪的人也站在這里,難道也是圣樂的人? 尷尬的話題一直到電梯來了,門開了,他們走了進去,在她要按電梯時,她看見大叔竟然跟她是同一層樓。 瞥了她五味雜陳的臉,他笑說,「你應該在納悶我為什么會知道這些事情吧?」 又是沉默,她沒有說話,討厭被看穿的滋味。 「不瞞你說,我是趙圣齊的音樂製作人,敝姓盧?!顾斐鲇押玫氖帧?/br> 在猶豫之間,她回答,「您…應該就是今天要跟我簽約的製作人吧?」 笑了笑,他點點頭,「不錯,就是我,怎么樣?要跟圣樂簽約了,開心嗎?」 沉默半晌,她問,「如果我跟圣樂簽約會讓圣樂的招牌作詞人趙圣齊壟罩在危險之中,您應該是不會答應的吧?」 挑起一抹笑,他說,「看起來你很清楚?!?/br> 瞬間,她心虛了,也非常害怕,圣樂這個地方,是她非常嚮往的,但是她無法接受進入圣樂之后可能發(fā)生的一切。 她無法看睜睜看著趙圣齊走向危險,更無法接受毀掉他的人是她。 「在決定要不要簽約之前,我想先問您一件事情?!?/br> 「你說?!?/br> 「如果把趙圣齊這個原因剃除,我還會是您想要合作簽約的作詞人嗎?」她看著盧製作人,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 「既然你已經(jīng)這么問了,我就直說了?!箛@了一口氣,「你的作品我看過了,確實像趙圣齊說的很有才華,也非常有潛力,只可惜你沒有運氣可以簽約出道?!?/br> 笑了一笑,這個答案她早就想過了,像她這樣的人,可是燙手山芋,如果不是趙圣齊,她想是不會有人愿意跟她簽約的,哪怕已經(jīng)公開了真相,相信的人能有幾個? 「我明白了?!顾f。 電梯門開了,他們走到會議室的門口,製作人在開門前說,「好好想吧,祝你幸運?!?/br> 門開了,在製作人的腳步后,她也走進了會議室,看見了她沒有勇氣再靠近的人。 「終于來了?!箙怯钕韪S鳴杰看起來有些松了一口氣。 趙圣齊緩緩走到她身邊,用一抹她難以抗拒的溫柔笑容問,「怎么這么晚???不是說好九點的嗎?」 這句話和他臉上的容顏給她一股無形的壓力,但是她不動聲色,悄悄走到製作人面前,這時的她能聽見身后傳來他們竊竊私語的詢問聲,而製作人瞥了她一眼之后又看向她身后的趙圣齊說,「來的挺早的,你們幾位?!?/br> 害羞的笑了,趙圣齊沒有說話。 這次製作人沒有再看誰,而是看著桌上的公文,「不過…你們的答案還是跟一開始一樣,想要跟圣樂簽約嗎?」 「這是當然的,為了簽約趙圣齊還出了車禍,為了簽約還特意提早出院呢?!?/br> 她知道,製作人正在引導他們,只是這樣的漸循頓進的問話給她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她甚至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趙圣齊,那個為她受這么多傷的人。只是比起不知道如何面對即將接踵而來的問題,她更清楚,她不能繼續(xù)傷害身邊任何人。 「阿齊,你好點了嗎?又不是你要簽約,干嘛非要到場不可?」製作人正在緩和現(xiàn)場的氣氛,因為她從頭到尾都無法正面面對他。 「行了,盧大製作人,就請您趕緊把合約拿出來吧!」許鳴杰的聲音像是已經(jīng)迫不及待,此刻她的心情像是不敢打開潘朵拉的盒子一般戰(zhàn)戰(zhàn)兢兢。 但,這是她的選擇,任何人都無從干涉。 聽著,製作人把合約從抽屜的牛皮紙袋掏出,唸完一長串的規(guī)則與注意事項后翻開簽約的那一頁,「對于剛剛唸的那些規(guī)定阿齊你們都很清楚,想清楚之后在這簽名蓋章,立即生效。」說完,他把紙擺在桌上遞到她面前。 站在桌子旁邊,她遲遲沒有動靜,她能明白對于現(xiàn)在的她趙圣齊該有多么疑惑,但是她始終沒有動桌上的合約書。 吳宇翔率先走到她旁邊問,「怎么了嗎?怎么不簽字呢?」 「南隅臻?簽字?!乖S鳴杰也提醒著說。 看著桌上的合約書,她的腦海里又浮現(xiàn)了羅昀凱說的話,還有趙圣齊為了她承受的危險,她別無選擇,只有這個方法可以保護他的安全。 深呼吸一口氣,她能感覺到緊握的拳頭將力量蔓延開來到她全身,她緩緩說,「我決定不跟圣樂簽約。」 沒有回頭,她能從這句話的衝擊去想像他們的震驚該有多大,也許更正確的說,她其實沒有勇氣去看見他們的表情。 一定很失望吧?趙圣齊。 「這是…怎么回事?」 吳宇翔是錯愕,而許鳴杰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此刻他們很同時的回頭看向趙圣齊,只是他的反應卻異常的冷靜,但是從眼神里釋放出來的情緒卻充滿波濤。 「南隅臻?!乖S鳴杰率先問,「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難了?說出來大家憶起想辦法吧?不要再自己想了,阿齊為了你都…」許鳴杰說不下去,根本無法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南隅臻,趙圣齊對這件事情的重視程度我相信你一定知道,所以不管發(fā)生任何事情,不應該先跟阿齊討論一下嗎?」 不能接受,大家一定不能接受,可是她別無選擇。 緊握著拳頭,她的心臟已經(jīng)沉重的快要讓她無法承受,現(xiàn)在的她真的沒有勇氣去面對趙圣齊,突如其來的決定還有可能變的陌生的他都讓她害怕,這一次她無法為了任何人堅強。 面對沉默的南隅臻,趙圣齊遲遲沒有說上一句話,但是在南隅臻拒絕的當下,他很快的將目光移到製作人身上,只是製作人卻露出一副「人不是我殺的」的表情。 看起來這個決定是她自己下的決心,害怕到讓她無法跟任何人說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緩緩走向始終沉默的南隅臻,他還沒能說上一句話,南隅臻又突然說,「我的決定就是這樣了,對于造成的麻煩我由衷感到抱歉,謝謝圣樂對我的關心與厚愛。」說完話,她鞠躬示意完之后很快就轉(zhuǎn)身離開,留下一臉茫然的趙圣齊等人。 看著南隅臻離開的背影,趙圣齊心里有股無法言喻的挫敗感,好像是他做錯事情了,所以讓她感到害怕、膽怯、畏懼,好像他無法給南隅臻她所需要的,所以她必須用自己的方法來做決定。 但是,不管怎么做,他都希望她不要再推開他,就像那時候他們說好的一樣,他絕對不會丟下她一個人,怎么她卻丟下他一個人離開了呢?這其中其定有什么原因。 正當他準備追出去的時候,製作人突然喊住了他問,「你想追出去嗎?問之前先看看這個吧!」 打開了電視,電視出現(xiàn)了新聞報導的畫面,畫面里是他跟湯宜涵昨晚的互動,不管是街道上的散步還是共吃火鍋都被狗仔跟拍,因為角度關係畫面看起來他們很親暱,而媒體將標題寫的煞有其事。 「解釋一下,這是怎么回事?」製作人手抱胸前問道。 看著新聞畫面,他沒有說話,了解他的人會知道他的情緒與重心都在簽約的事情上,根本不可能去注意到其他人,只是湯宜涵確實讓他分了心。 「盧大,這個一看就知道是照片角度的關係,阿齊是什么人你還不知道嗎?」吳宇翔氣憤的看著新聞。 「畫面會說話,不是我們知道就可以抵抗外面的流言蜚語。」製作人把話說得很直白卻也很現(xiàn)實,大家只想知道事實不想了解真相。 面露無奈,許鳴杰說,「阿齊,南隅臻很有可能已經(jīng)看到這個了?!?/br> 趙圣齊沉默,他沒想過,單純的關心會變成這個樣子。 「不過…」許鳴杰看了一下手機,「粉絲的評語都不錯欸,你們快看留言?!?/br> 因為許鳴杰的話,大家同個反應拿起手機就開始滑,找到了新聞與公司的官網(wǎng)之后果然看見了大量的留言,令人出乎意料的,他們以為像這樣傳出緋聞會讓形象受到傷害,沒想到卻意外引起高度的討論,甚至很多人是支持他們在一起的。 「哇…這個叫湯宜涵的小模不簡單。」吳宇翔一邊看著不斷刷新的留言一邊說,「連身家調(diào)查都被起底了,粉絲的力量不容小覷。」 「湯宜涵,美國的知名模特,因為有一張亞洲人的臉蛋所以形象總是特別受到矚目,除了長相甜美之外還有相當高的學歷,在國際上已經(jīng)累積出高知名度,今年是她首次來臺灣拓展事業(yè)?!巩斣S鳴杰把新聞內(nèi)容唸完之后,看到了底下一段關于她的專訪,畫面中她用甜美的笑容介紹著自己,并且說自己很喜歡臺灣,也說了一些臺灣之后的事情,畫面里她笑得很燦爛。 「是說,你們之前合作過是嗎?支持者都是因為這個?!箙怯钕璋咽謾C里的照片拿給趙圣齊,而他沉默的點頭。 那張照片是他們之前合作公司接洽的童裝廣告而拍攝的,他也是因為這樣才會認識湯宜涵這號人物。 「哇,底下的留言刷新速度簡直絕了,很多人支持你們在一起,反而沒有負評說。」 聽著大家的議論紛紛,新聞畫面還是播報著關于他跟湯宜涵的花邊新聞,不管世界上的人怎樣看他,但是對他而言這些新聞與留言都只是花邊新聞,雖然他很慶幸粉絲沒有因此對他不滿,但是南隅臻離開的背影還是深深的烙印在他腦海里,久久揮之不去。 走出電梯,她低著頭看著地板上的方形磁磚,從磁磚地反射出許多路過的人影,腳步聲參差不齊,她從地板上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孔,倒映里他正看著她。 緩緩抬頭,她看著他,用熟悉的笑容對她溫暖的笑著,但她卻突然哭了:「壞蛋。」她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