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土地里[1950] 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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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造所的大門外站著一個戴著帽子的女人, 對方看上去三四十歲的樣子,臉上擦了厚厚的粉。 李松青不認識對方。 “譚主任這會不在, 如果你有事可以……”李松青上前。 她話還沒有說完,對方搶先回答道:“我能進去等嗎?” 她聲音有些沙啞,李松青這個時候注意到她的手上也同樣擦了粉。 李松青走近, 首先沖入鼻腔的是一股刺鼻的香水味, 可這也掩蓋不了她身上那種腐爛的味道。 她身上的病非常嚴重了。 這么嚴重的情況……哪怕是李松青也只見過兩次。 李松青道:“你先進來, 我去找醫(yī)生過來?!?/br> 改造所分了前院和衛(wèi)生院,衛(wèi)生院那邊是生病的姐妹住的地方, 醫(yī)生和護士一般都在那邊。 李松青說了情況, 醫(yī)生和護士很快就過來了。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 不愿意說名字, 她一直低著頭,整個身體都在發(fā)抖,看得出來,她很怕醫(yī)生問自己為什么會得這個病,她在羞恥得了這種病。 李松青一眼就能看出,對方并不是妓/女。 醫(yī)生明白對方的顧慮,便沒有多問什么,直接給人做了檢查。 檢查結(jié)束,醫(yī)生皺了皺眉頭,這個情況很嚴重,“你的情況持續(xù)多久了?” 女人道:“前幾年就有點不舒服了,這兩年變嚴重了。” 她說著說著忍不住哭了出來:“都是我不愛干凈,用了外面的帕子?!?/br> 在場的人都沉默了,她這個病,幾乎只能靠性/行為傳播。 女人小聲說道:“我聽她們說,你們這里有治病的藥,我能拿點藥回家嗎?” 醫(yī)生道:“我們這里的藥都是有配額,你如果要治病,你得住在這里,我們會為你申請份額,后續(xù)也是我們?yōu)槟阕⑸洹!?/br> 收容所的配尼西林不多了,自然不能帶出去,這個藥又貴又少,要保證每一支都不能浪費! 她猶豫了一下,道:“我回去問問我男人?!?/br> 她要往外走的時候,李松青道:“你隨帶也問問他在哪兒染上的病。” 其他人可能只是猜測,也會有顧慮是這個女人自己染了病,不好意思說。 可李松青不一樣,她看過無數(shù)男人女人,一看就知道這個女人保守,估計和異性的接觸都少,那就只能是她男人在外面染了病還告訴她是她的錯。 更重要的是,這個女人的治療方式和妓院老鴇們的方法幾乎一模一樣。 那女人猛地回過頭,連連擺手:“你別胡說,我男人怎么可能……” 李松青:“你也太小瞧你男人了,你把名字告訴我,我去幫你——” 她話沒說完,旁邊的醫(yī)生拉了她一下。 李松青不說了。 那女人抹了抹眼淚,道:“讓你們見笑了?!?/br> 譚主任回來聽說了這個事情,聽說了這事,道:“下一次來一定要留住她,我要去她家看看什么情況?!?/br> 大家沒有婦女工作經(jīng)驗,自然沒有想那么多。 另一邊,女人回到了家里,里面房間里傳來了咳嗽聲。 女人趕緊走了進去,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里面房間的惡臭味。 男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了,臉上手上都是硬幣大的瘡,他疼得直皺眉,見到進來的女人,嘴里卻道:“你辛苦了,改造所怎么說?” 女人給他倒了水,這才道:“她們說藥物緊缺,不能帶走,只能去改造所注射,而且要我住在那里,方便觀察情況?!?/br> 男人一邊咳嗽,一邊費力地說道:“那你去吧,不用考慮我,我這個樣子,沒有藥也活不了多久了?!?/br> 女人連連搖頭:“是我連累了你,我怎么能丟下你不管。” “國家現(xiàn)在就是這個政策,要先緊著那些妓/女治病,聽說這些藥還是從衛(wèi)生部送過來的。”男人嘆了一口氣:“我們這些人也只能等死了……” 女人聽著這話,心酸極了,在她看來,男人是頂好的,有文化,教書這么多年,她又想起了那個老□□對她說的那些話,結(jié)果那些人還要先用藥,她心里也生出了埋怨。 “要不然你去改造所吧,她們要是知道是你,肯定會把藥先給你用?!迸诉€是忍不住說道。 男人搖頭:“我一生清清白白,不能因為這種事毀了清譽?!?/br> 女人心疼地說道:“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br> 女人沒有把改造所大家說的話當(dāng)真,她們說的那種事,怎么都不可能,她男人最討厭的就是妓/女了! 民國八年。 李松青起初天天晚上做噩夢,夢到老鴇帶著人沖了進來,把她從宿舍里提了起來,把她扒干凈了扔在cao場上,讓她在cao場上在同學(xué)們圍觀下接客,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妓/女。 她幾乎每天都繃緊了神經(jīng),也不敢跟任何人說話。 有一天早上,一個房間的女孩問她:“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做噩夢了?” 李松青彼時只有十六歲,渾身的血液像是一下子倒流了。 她的靈魂如同出竅一般在旁邊聽著自己哆哆嗦嗦地問:“我說什么了?” 對方嬉笑道:“你一直在說不要過來,我猜你肯定是做噩夢了,我有一次也做過這種夢,夢到一只大狗追著我跑?!?/br> 這是別人的噩夢。 李松青道:“我也是?!?/br> 從那以后,她晚上睡覺的時候會在嘴里咬一團布,避免自己做噩夢時說夢話。 這樣的日子慢慢往前過,她依舊和其他人不熟,但漸漸地,老鴇一直沒有找到她,學(xué)校風(fēng)平浪靜,沒有人看出來她是妓/女。 她每一天都增加了一點點自信心。 老鴇沒有那么厲害,她就算是把整個平城翻過來,也絕對想不到她進女校了。 這里是女校,誰能想到她居然能夠瞞天過海地進來。 她開始覺得自己也不是天生就是妓/女,她和其他女同學(xué)一起坐在教室時,當(dāng)她寫字時,當(dāng)她在黑板上畫畫時,她甚至覺得這才是她應(yīng)該過的日子,反而過去的日子是錯誤的,是不應(yīng)該發(fā)生在她身上的。 于是噩夢也就做得少了,有些時候甚至不做夢,一覺睡到天亮。 甚至有一次,她圍了圍巾,戴好帽子,和女同學(xué)一起出去買東西了。 她們的老師大半都是男老師,因為小的緣故,她不親近這些老師,好在學(xué)校也有規(guī)定,老師們也懂避嫌,并不會讓她覺得不舒服。 直到有一天,向來和她們這些女學(xué)生保持距離的禮儀老師找到了她。 “這照片是你嗎?”她那天剛和女同學(xué)一起從外面回來,就被叫到了對方的辦公室里,對方拿出了一張黑白照片。 她的身體像是在那一瞬間被雷劈了一般,從手指尖到頭頂都在一抽一抽地疼。 甚至在這一刻,她覺得這是在做夢。 對,就是在做夢,李松青猛地打了自己兩巴掌,卻依舊沒有醒過來。 “你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睂Ψ桨逯槪此难凵窬秃瓦^去那些人看她的目光一模一樣,他憤怒地說道:“這里不是你這種人能夠來的地方。如果外面的人知道了,我們學(xué)校的名聲就毀了?!?/br> 仿佛她這樣的人,出現(xiàn)在這里,就是對所有人的侮辱。 李松青聽到自己開口求道:“能不能不要說出去,我不會讓任何人知道的,求你了,如果我離開了學(xué)校,我會被她們打死的,這段時間我在學(xué)校里的表現(xiàn)您也看到了……” 男人并沒有任何動容,甚至更加嫌棄:“把你那副妓/女的樣子收一收,我現(xiàn)在是給你機會,你自己離開,要不然我就會告訴校長,到時候由校長開除你,反正結(jié)果是一樣的,我勸你自己離開?!?/br> 在他眼里,妓/女便是萬惡之源,古今多少有志青年都毀在了這些女人手里! 李松青明白求對方是不可能的,她努力冷靜下來,道:“你不要想著去舉報我?!?/br> “給你機會你不要,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這個照片只有妓院的老鴇有,如果你沒有進妓院,你不可能有這個照片,你去舉報我,校長也應(yīng)該要問你為什么去妓院?!崩钏汕嘧屪约嚎瓷先ジ觾春菀稽c。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對方也不光榮,對方作為老師去妓院了,他不敢舉報,所以先來恐嚇自己,肯定是看自己年紀小,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把自己嚇走。 “我只是陪朋友去找人,我跟你解釋做什么?!彼f著就去了校長辦公室,“既然你不珍惜機會,那就不要怪我了,這里本就不是你這種人能來的地方!” 一個小時后,校長走了出來。 她和她的東西一起被扔出了學(xué)校,她猜錯了。 她很快就知道了對方那句“這里本就不屬于你”是什么意思了。 她上一分鐘剛離開學(xué)校,下一分鐘就被套進了麻袋里,這些人在外面等著她。 原來,對方不僅覺得她不屬于學(xué)校。 對方還給她找了應(yīng)該去的地方。 作者有話說: 這一章“妓/女偷偷改了身份,去讀書,最后被pc的老師發(fā)現(xiàn)了,并舉報給了校長,導(dǎo)致被開除”是真實事件,還不止一起。哪怕在那種環(huán)境下,依舊想要讀書,想要跳出來,并且還做到了,所以我今天一定要寫死這個禮儀老師。 下一章九點多更新。 第35章 禁娼(七) 譚主任一直在等女人回來, 實際上是要弄清楚對方到底是不是妓/女。 昨天她和其他幾個干部沒在改造所,所里是醫(yī)生,醫(yī)生對于這邊的政策不清楚, 見對方得了梅毒, 便以為對方是□□, 按照常規(guī)方式勸說收容。 實際上改造所的政策是只收養(yǎng)以□□為生的妓/女,不能錯收, 不能亂收。 “我們改造收容是??顚S? 不能覺得某某可憐, 雖然不合規(guī)定也收下,畢竟一旦放開了口子,所有人都來了這里, 政府撥下來為妓/女治病的錢用光了,到時候就更加麻煩了。” “若是那個女人不是妓/女,那可以送她去醫(yī)院救治, 若是她沒有錢,家境貧寒, 婦聯(lián)這邊再想辦法幫助她,總而言之,只要她不是妓/女, 就不能動用收容所的東西。” 譚主任把這個情況給所有人又交代了一遍, 確保以后不要出現(xiàn)這個情況。 干部們和已經(jīng)改造了的姐妹們都在旁邊聽著, 醫(yī)生甚至拿出了筆記下來,保證下一次不能犯這個錯誤了。 李松青在旁邊聽著, 她這么多年來, 第一次有種想要拿筆把這些話通通記錄下來的沖動。 她在心里念著, ??顚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