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土地里[1950] 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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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來自兩個不同的新廠,他們的廠都還在建設中。 平安點了所有的名字,關上了名冊,道:“我以非常愉悅的心情熱烈歡迎大家的到來,因為你們的到來代表著機械業(yè)在努力克服困難,接下來的半年里,時間緊任務重,我已經(jīng)詢問過工業(yè)部關于你們工廠的情況,你們兩家新機械廠采用的設備不一樣,主要生產(chǎn)的產(chǎn)品也不一樣。” 她的聲音和她的年紀不相符,哪怕音量已經(jīng)提高到他們整個場子都能聽到,聲線非常平穩(wěn),沒有一點抖,她整個人那種把控全場的姿態(tài)讓人忍不住聽她說話。 平安走進人群中,開始念名字,說道:“你們廠主要生產(chǎn)的產(chǎn)品是柴油機,你們這一組主要任務是學會使用皮帶車床,能夠熟練地進行鍛壓,金屬切割,鑄造熔煉和熱處理,我們希望你們回去的時候,具有能夠大批量生產(chǎn)柴油機的能力。” 她對一切了如指掌,這種態(tài)度讓現(xiàn)場不少人都有了信心了。 接下來便是更加詳細的分工了。 平安把人群分成了兩組,然后走到了最前面的人面前,她沒有拿任何東西,而是準確地叫出對方的名字:“李興國,鑄工車間,半年后,你要熟練使用金屬切削機床?!?/br> 被點名的人也有些年輕,聽到這話,立馬說道:“我之前學過一點,但可能不太會cao作你們的型號?!?/br> 平安道:“我知道,會有人一直帶著你學?!?/br> 她繼續(xù)對下一個人分配具體的任務和工種。 “你們兩人以前有過機械基礎,你們的任務是學會運用儀器設備控制產(chǎn)品的加工質(zhì)量?!?/br> 這個時候,大家才發(fā)現(xiàn),她居然認出了所有人,不僅如此,她還知道所有人之前的基礎和合適的工種。其他人這才明白,這個年輕姑娘有認真地研究過他們的情況,并做出了對應的訓練計劃。 平安第一次點名字就是為了把人名和人對上號,她早早就找工業(yè)部那邊要了所有人的資料了。 她念了每個人的名字,最后給每個人都分配了自己的工種,既然西南工業(yè)部給了她任務,她就要保證他們回去的時候是一個完整的技術小隊,能夠應對機械廠出現(xiàn)的種種情況。 “有問題嗎?” 人群中,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對于這個年輕姑娘的計劃,他們既然挑不出來任何毛病。 他們甚至覺得只要按照她的計劃來,回去就是一個優(yōu)秀的技術團隊了。 老員工們對于這些過來學習的同志非常熱情,因為他們的到來也能夠幫助振興機械廠重新復工。 年英這段時間在忙原材料的問題,她和鋼鐵廠簽了新的單子,對方提供原料,振興機械廠需要提供一定量的柴油機給他們。 年英回來的時候,工廠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了,無論是老員工還是來學習的同志,都有條不紊地在自己的崗位上工作。 年英松了一口氣,原本她還在擔心能不能處理好工業(yè)部交來的任務。 某種意義來說,還在娘胎里的優(yōu)升機械廠可謂是擁有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總工程師在平城名聲非常好,他為了救工人們犧牲,優(yōu)升機械廠也沒有任何債務問題,甚至得到了很多愛國人士的援助。 對比下來,振興機械廠像個發(fā)育不良的畸形兒。 不少人都在猜測一旦優(yōu)升機械廠建立起來,振興機械廠就徹底完了,畢竟之前還能占一個唯一機械廠的名頭,現(xiàn)在連這個名頭都沒有了。 廠里來學習的人偶爾也會向老員工詢問:“這個新的廠起來了,你們廠怎么辦?” 老員工們只是笑笑,他們這段時間經(jīng)歷的事情比較多,自然也明白了他們和優(yōu)升機械廠并不是競爭關系,大家都很友好,道:“沒有那么復雜,我們兩個廠都是機械廠,兩邊關系很好,不存在你們想的那樣,再過段時間你們就知道了?!?/br> 來學習的人每次聽到這些,憂心忡忡地覺得他們太樂觀了。 結(jié)果只過了幾天,優(yōu)升機械廠的新廠長送了十二個新人過來進行培訓。 “是這樣,我們的廠房不是還沒有完全建起來嗎?你們這邊有設備,有廠房,我們還有一些老員工,到時候他們過來培訓我們的新人,用一下你們的設備,你們的廠房?!睂Ψ秸f道:“正好,他們做出來的產(chǎn)品也能幫你們還之前的債?!?/br> 年英自然是高高興興地答應了,現(xiàn)在兩個廠的關系在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情以后,肯定不可能和以前一樣。 另一邊,雨蘭鎮(zhèn)已經(jīng)知道了優(yōu)升機械廠的事情。 于是,下午,胡寡婦在河邊洗衣服,一起洗衣服的婦女們就開始聊天。 “胡寡婦,聽說城里新開了一家機械廠,你家平安怎么不去新廠?”湯嬸問道。 胡寡婦撒了一點皂角粉,說道:“她有自己的想法?!?/br> 胡寡婦以前就不愛跟人閑聊,現(xiàn)在她話變多了,但也更忙了,和小鎮(zhèn)上其他的婦女聊天的時間也不多。 她洗了衣服,提著衣服又要回糧倉。 湯嬸見她又是去糧倉,有些好奇:“胡寡婦,你這不是還沒到做飯的時間嗎?你又要去糧倉啊,之前不是說去糧倉做飯嗎,怎么我看哪兒都有你?!?/br> 大家已經(jīng)不止一次看到胡寡婦跟著那群讀書人一起有說有笑上山下河的,現(xiàn)在又是去修建那個曬谷壩,跟平常在鎮(zhèn)上悶頭干活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胡寡婦聲音雖然不大,但怎么也藏不住語氣里的高興:“我們糧倉人不夠,大家都是盡量所有的事情都做,哪兒需要就去哪兒?!?/br> 糧倉的事情實在是多,除了需要做的事情,還有山上打柴,種鐵掃把,種竹子,種菜,都是大家一起做。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隱隱地有種自豪感,她在努力讓雨蘭鎮(zhèn)變得更好,這種感覺實在太過于美好,讓她每天都充滿了希望,看鎮(zhèn)上的人也更加親切。 “唐麗娟同志,你回來一下,主任有事找你!” 后面,香金鎮(zhèn)的同志正好從場地那邊回來,帶來了話。 胡寡婦立馬跟人說道:“我過去了?!?/br> 幾個婦女就看著她提著洗好了的衣服,迫不及待的快步走開了。 良久,湯嬸嘆了一口氣:“你說,那些人有什么魔力,胡寡婦這個老古董跟她們一處,立馬就變得不一樣了?!?/br> “可不是嘛,以前是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句話,只知道悶頭干活,現(xiàn)在說話都頭頭是道了。”另一個嬸娘說道。 另外幾個人也跟著胡寡婦離開的方向望了過去,她們隱隱地感覺到胡寡婦身上有些東西變了。 胡寡婦很快就到了糧倉,放下了木桶,趕緊把袖子挽了下來,來到了主任的辦公室。 辦公室里,李振花正在埋頭寫字,主任還在跟另一個人說:“唐麗娟同志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她思想純潔,工作熱情高,以前是地主家的長工,又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還養(yǎng)大了自己的女兒,有艱苦奮斗的精神,作為農(nóng)民代表去城里參加農(nóng)民大會絕對合適?!?/br> 她們在說什么? 胡寡婦仔細一聽,才發(fā)現(xiàn)主任在夸她。 胡寡婦被這一夸,整個人無所適從,她站在后面,求助地看向李振花,李振花看懂了她的求助,起身,慢慢地挪到了胡寡婦身邊,小聲說道:“這是平城來的同志,平城要召開了農(nóng)民代表大會,我們鎮(zhèn)要選代表去參加,到時候去城里可以選舉產(chǎn)生農(nóng)民協(xié)會。” 胡寡婦不懂她說的這些,但心卻莫名跳快了一些,她不懂農(nóng)民協(xié)會是要做什么,可隱隱的覺得這是一個非常有力量的詞語。 李振花和她相處久了,立馬就明白她沒聽懂,于是又小聲解釋道:“農(nóng)民協(xié)會就是農(nóng)民自己的組織,主要是團結(jié)農(nóng)民,打倒封建制度,維護減租減息,土地改革等革命成果,穩(wěn)固咱們新生人民政權,反正一句話形容就是,這是咱們農(nóng)民兄弟自己的組織?!?/br> 胡寡婦知道土地改革,就是因為土地改革,她才有了地,而地主就是封建制度。 胡寡婦這一次聽了個半懂,大概就是她們也要參與進來去保護她們擁有的地。 主任這邊已經(jīng)給城里的人介紹完了,那個人回過頭看到了胡寡婦。 來人有一張飽經(jīng)風霜的臉,表情很是嚴肅,他留著大胡子,這讓人對他有不好惹的印象,胡寡婦一下子想起了私塾里的先生,那個怎么都不愿意讓平安去讀書的老學究。 或許是兩個人有些相似,胡寡婦突然間就有些緊張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該做什么,甚至擔心自己從河里直接過來,褲腿上有泥不干凈,對方會看不起她。 好在對方看上去很兇,卻也沒有為難她,而是詢問了她的一些情況。 “您今年多大了?” “您以前是哪兒人?” “現(xiàn)在家里有幾畝田?” 對方問什么,胡寡婦就回答什么。 對方在聽到胡寡婦是逃難來了這里,有一個女兒在城里機械廠工作的時候,忍不住說道:“你們可真厲害,那個時代帶著孩子逃難可太不容易了?!?/br> 他那種真誠地夸獎讓胡寡婦一下子放松了下來,眼前的人身上那種腐舊的氣息一消而散。 “現(xiàn)在時代不一樣了,新中國跟過去不一樣,新中國不會辜負農(nóng)民。” 他接著又開口問道:“你想去城里參加農(nóng)民代表大會嗎?” 胡寡婦像是生怕錯過這個機會一樣,立馬說道:“想?!?/br> 胡寡婦也很誠實,她心里有一個很大的顧慮:“我不識字……” 女兒識字的時候,她跟著學了幾個字,但也太少了。 “這個沒事,等過段時間,會有人組織下來掃盲教大家識字,等你們識字了又去教其他人?!?/br> 對方說這話的時候,突然笑了一下,眼睛兩邊的皺紋都向上翹,這下子他在胡寡婦心目中一下子就變友善了。 實際上,胡寡婦愿意去參加農(nóng)民大會,也是幫對方解決了一個五分之一的問題。 雨蘭鎮(zhèn)要選十個農(nóng)民,五名男性,五名女性。 五名男性都找到了,但是五名女性就很難找。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現(xiàn)在正是修曬谷壩的時候,每天去修,鎮(zhèn)政府每天給發(fā)半斤米,家里的男人都去了,那家里的女人要做的活就多了,一刻都離不了人。 這種時候,讓婦女去城里開大會,大家都不是很情愿。胡寡婦想了想,準備叫黃春花那個孩子一起去,結(jié)果黃春花運輸隊正在忙,并沒有時間能去。 主任的意思也是在鎮(zhèn)上找其他的婦女。 雨蘭鎮(zhèn)由于地理位置,交通落后,一直以來和外界的聯(lián)系都不強,也沒有婦女相信她們這樣也能做點什么,比起出去開什么農(nóng)民大會,大家更加樂意待在這里努力維持著生活。 胡寡婦很快就知道了這個事情,她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去想辦法?!?/br> “也好,你跟這里的婦女們熟悉,跟她們好好說說,現(xiàn)在時代變了,新社會來了,國家在鼓勵婦女要權利,但婦女要翻身,還是要靠自己積極主動去爭取?!睂Ψ秸f道。 胡寡婦只覺得這幾句話說到她的心口里去了,像是把她心里塵封著的那些關于年輕時期死去的希望都說了出來。 她年紀小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幻想過去讀書,去外面過好日子。 現(xiàn)在想來,那些幻想都死在了封建制度下。她當長工的時候就認命了。 現(xiàn)在這個新世界愿意看到她們這些婦女,愿意培養(yǎng)她們,她們怎么能辜負! 胡寡婦很快就找到了之前一起去洗衣服的朋友。 大家一起在河邊洗紅薯,湯嬸在旁邊罵著家里的老婆子:“一天到晚地哼哼哼,動不動就打人,也不知道我上輩子做了多少孽才攤上她們家?!?/br> 她罵的是她們家的老婆子。湯嬸是童養(yǎng)媳,很小就已經(jīng)嫁過來了,被家里的婆婆丈夫拿捏得死死的,現(xiàn)在也只有在幾個老朋友面前罵幾句出出氣。 其他幾個婦女也跟著說了起來,各家有各家的煩惱。 末了,幾個人看向胡寡婦,湯嬸感嘆道:“還是胡寡婦過得好,雖然是寡婦,但不受這個氣,胡寡婦,我聽他們說,你還要去城里開農(nóng)民大會?”. 湯嬸男人回來就說了這個農(nóng)民大會,還說胡寡婦居然也要去。 男人的原話是:“也是稀奇了,她一個寡婦去做什么?也不嫌丟臉?!?/br> 湯嬸當時聽著,沒有覺得丟臉,她雖然沒有反駁男人的話,心里隱隱的卻是有些羨慕。 她還從來沒有去過城里,聽說城里和她們小鎮(zhèn)不一樣,也不知道是個怎樣的不一樣。 胡寡婦點頭,道:“新時代到了,我們婦女也要積極投入新世界中?!?/br> 湯嬸實在是忍不住了,她說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你能做什么???去給他們做飯嗎?” “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但我一定要去,他們會告訴我我能做什么。”胡寡婦說道,她以前也總覺得自己沒有文化,什么都做不了,和那些讀書人站在一起都要被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