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土地里[1950] 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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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頭,你沒事?!蹦贻p的小伙子走上來:“上面怎么說?什么時候能開工?” 另外幾個工友也走了過來。 “是啊,什么時候開工???” “老是這樣停著也不是個辦法?” “再不開工,我想回去幫我媽種紅薯了?!?/br> 工頭道:“我明天再去問問,不會停太久?!?/br> 他們都是住在工地旁邊的工棚里,夜晚能夠聽到外面?zhèn)鱽淼娘L(fēng),呼啦呼啦的。 工頭剛?cè)胨?,就聽到耳邊有工友叫他—?/br> “工頭,工頭,快醒醒!轟炸來了!” “日本鬼子的轟炸機又來了!” 工頭愣了一下,趕緊起身,外面炮火連天,旁邊建了一半的工廠已經(jīng)炸開了。 他趕緊推醒了旁邊睡著的兩個工友,又拉響了警報:“快走快走!去防空洞!” 此時,防空洞好像就出現(xiàn)在眼前了。 炸彈從天而降,這是一道血光,前面一個背著機器的工友已經(jīng)身首異處。 他帶著工友們和城里其他人一起逃跑,炸彈一個一個地落在了周圍,他看到了那些熟悉的人被炸得胳膊腿亂飛。 好像只是一個轉(zhuǎn)眼間,他和其他人又被抓了起來。 面對著敵人的刺刀□□大炮,他們像一群待宰殺的羊圈一般,他反抗著,不知道為何,手里只有鋤頭,敵人嘲弄著,甚至沒有開槍,用刺刀一下一下地捉弄著。 最后,刺刀猛地刺進了他的肚子里,腸子被拖了出來,流了一地。 工頭猛地從夢中驚醒,他肚子的方向好像在隱隱作痛,滿頭是汗。 身邊睡著的是正在打呼嚕的年輕工友。 原來只是噩夢。 另一頭的一個年紀稍微大一點的工友猛地驚醒,一把拿過旁邊的扳手,緊接著松了一口氣:“工頭,是你啊?” “大半夜不睡覺,你在干嘛?” 工頭畢竟沒有從夢境中緩過神來,他迫不及待地起身,直接跑到了外面。 夜空中只有一輪明月,能夠隱隱約約的看到白云的影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工頭松了一口氣,沒有轟炸機,新中國成立了,日本鬼子投降了。 那些拿著刺刀沖進他們家里的畜生已經(jīng)滾出這片土地了,可這片土地就安全了嗎? 老工友走了出來:“你這是干什么?” “做了一個噩夢?!惫ゎ^在旁邊坐了下來,盯著天空,仿佛那里有什么東西在窺視著大地。 工友也看向了天邊,就如同幾年前那樣,那個時候他們也會一直盯著天空,生怕下一刻就有敵人的轟炸機過來。 “你是又夢到鬼子了吧?”老工友道:“我也經(jīng)常做這種夢,尤其是戰(zhàn)爭剛結(jié)束那兩年?!?/br> 老工友卷了葉子煙,點燃,遞給了工頭,工頭在他頭上那長長的刀疤上停留了半刻。 平常老工友都是戴著帽子,剛出來沒有戴。 工頭接了過來,抽了一口,他沒有說夢到了什么。 老工友也抽了一口,兩個人在夜色中看著未完成的工廠,沉默著。 他沒問對方夢到了什么。 也不需要問。 怎么會需要問呢,那是全中國人的噩夢,大家共有的噩夢,沒有一個國人經(jīng)歷了那樣的災(zāi)難后能不做噩夢,能夠不夢到鮮血與刺刀。 最初的那段日子,他們甚至無法入睡,好不容易睡著了,只要有一丁點響動都會立馬醒過來,拉上身邊的人就往防空洞方向跑,半路中反應(yīng)過來,天上沒有轟炸機,周圍也沒有爆炸的聲音。 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又哭又笑。 笑的是戰(zhàn)爭終于過去了,哭的時候,曾經(jīng)一起去躲防空洞的同胞們沒有等到這一刻。 新中國成立了,鬼子投降了,他們留下了遍體鱗傷的中國大地逃走了。 現(xiàn)在,家園里沒有拿著刺刀的敵人了,沒有盤旋在頭頂?shù)霓Z炸機了。 可他們的靈魂上留下了無數(shù)刺刀的影子,留下了無數(shù)炸彈的傷口,這一切的噩夢在他們身后追逐著,逼迫著他們快點強大起來。 幾乎每一個經(jīng)歷過的人都只有一個信念,要快點建設(shè)家園啊,快點,再快一點,不能讓過去的一切重演。 工頭望著天空,望著安靜祥和的天空。 他靜不下心來,怎么都靜不下來,他起身又來到了工地上。 老工友跟在后面,安靜地看著。 工廠旁邊拉了隔離帶,避免有人誤闖進去,現(xiàn)在安靜極了。 工頭摸了摸最外面的挖掘機,抽了一口葉子煙。 兩個人坐在那里許久,夜色一點一點包圍了他們。 第二天一大早,工頭召集了工廠里所有的工人—— “我們這個廠被寄予的厚望,工業(yè)部向銀行貸款了三百萬來完成工廠的建設(shè),之前我們?nèi)ラ_會的時候,她們說我們這里不單單是機械廠,不單單生產(chǎn)農(nóng)業(yè)機械,更是煉鋼廠,煉鐵廠?!?/br> “煉鋼廠煉鐵廠有多重要大家都清楚,一旦發(fā)生戰(zhàn)爭,可以直接轉(zhuǎn)為軍工廠,以后就不會再出現(xiàn)鬼子出現(xiàn),我們手里卻只有鐮刀鋤頭的情況了,就不會出現(xiàn)鬼子在上面用轟炸機炸我們,我們只能被炸的情況?!?/br> “我們的工廠出現(xiàn)了問題,我們也要解決這個問題,后來的人才能知道如何解決問題。” “專家們商量過后想到的辦法是下去重新用混凝土澆筑,這兩根大柱之間在澆筑一次,跟第一次不一樣,這一次工人下去作業(yè)會有危險,專家說不建議這樣做,外國的專家也不會跟我們一起下去,因為這是我們的家,我能夠理解他們?!?/br> 工頭道:“但我會下去,如果我一個人能完成,我愿意一個人去做。但我需要幫手,我需要五個人做幫手?!?/br> 人群中立馬有人舉了手。 “我去?!崩瞎び颜玖似饋恚铝祟^上的帽子,露出了那道疤,“能有多危險,怎么都不會比鬼子的轟炸更危險?!?/br> 他旁邊的人也站了起來:“不用說那些虛的,反正我是國家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既然國家需要煉鋼廠,那我拼了這條命也要給他煉鋼廠!” “可不是!既然國家需要!我拼了這條命也要給她一個煉鋼廠!” “怎么也不會比用鐮刀跟鬼子的□□打危險了!” “既然來了這里,就是沖著建設(shè)國家來的!國家需要什么,我們就給什么!” 工業(yè)部的代表愣了一下,看著滿屋子積極報名的人,他只覺得整個廠房里,有種偉大的精神在流淌,這就是這個國家的工人! 年英和平安在后面,在這個廠里,她們倆都不是主要人物,年英小聲說道:“我現(xiàn)在也想去學(xué)土建?!?/br> 要不是因為她什么都不懂,下去只能添亂,她也加入其中,她也想要拼了這條命給國家建個煉鋼廠! 年英正要說什么,工業(yè)部的代表走到了兩個人面前。 “工地的事情可能要麻煩你們了。” 還有機器交接,工人們的安排。 “保證完成任務(wù)!”年英熱血沸騰地敬禮。 工人們分成5人一組,晝夜不停的去澆筑。 下去之前要先做好防護。 其中一個工人把那個竹編安全帽拿了起來,發(fā)現(xiàn)里面塞了很多棉花,笑道:“這肯定是最高規(guī)格的安全帽了?!?/br> 幾個人都把安全帽帶好,又穿了防水服,這才慢慢通過通道。 平安和年英在外面,整個心都揪緊了,因為這是坍塌以后的第1次下去。 工頭在最前面,進去以后才發(fā)現(xiàn)真實的情況比專家說的還要糟糕,入口的水泥板塌下來了,到達底部的大柱,還有一段距離,更不要說進行重新澆筑。 老工友也注意到了這個情況,很快他注意到另一邊有一條一尺長的裂縫,可以到大柱所在的位置。 “我先下去看看?!惫ゎ^說著,開始用手挖,沿著這條又窄又黑的通道慢慢地向里爬去,洞里面的石子并沒有清理,摩擦著膝蓋,手肘,防水服部一會兒就磨破了,開始流血,工頭咬了咬牙,繼續(xù)往里面爬。 其他幾個人守在裂縫旁邊,他們雖然沒有進去,但同樣提心吊膽,一怕上面塌下來,二怕下面陷下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數(shù)著心跳,黑暗中沒有人說話。 好在,很快,工頭就從里面道:“沒問題!把和好的混凝土弄過來吧。” 外面的眾人開始一袋一袋地背著,最開始還好,但進去了以后,因為入口太小了,也不敢盲目的去挖開,畢竟下面的大柱有裂縫,上面動工的動靜太大,會有整體垮掉的風(fēng)險,只能等下面的大柱全部澆灌完成,在對上面進行動工。 又黑又狹小的通道里,眾人就一點一點地把包裝起來的混凝土往里面頂,在出來的時候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擦傷。 年英想要讓他們休息一下,可沒有人休息。 “時間緊,任務(wù)重。” 年英也沒有休息,她和其他幾個人在不斷地攪混凝土。 整個工地井然有序,心同樣也緊繃著,生怕出現(xiàn)意外。 國外的專家來過兩次,都不停地搖頭,直說太危險了,如果塌下去了,很有可能進去的人都救不出來。 平安和年英對視一眼,她們兩都知道這個事情,她也知道大家都明白這個事情,她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不停地遞著東西下去。 年英想起了振興機械廠回來的那些工人們。 她突然明白她們?yōu)槭裁炊蓟貋砹恕?/br> 沒過幾天,廣播站過來安裝了喇叭,說是城里工廠都裝了喇叭,方便接聽國家大事,國際風(fēng)向。 眾人也很高興。 喇叭完成的時候,大柱也澆筑完成,下面的人出來的時候,渾身都是泥土和著干涸的血跡,眼睛卻是亮的。 “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所有人松了一口氣,緊接著是巨大的喜悅,是啊,成功了! 晚飯的時候,眾人圍在一起說著這段時間的事情。 七點一到,喇叭響了起來,眾人停了下來,側(cè)耳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