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季沉嫣的錯覺，禹雙成緩慢的露出一個笑容，又很快銷聲匿跡。

    “這次交換，竟然比我想象中要早，大概是‘他’受到了刺激，我倒是挺好奇的。”

    季沉嫣只得干笑。

    禹雙成握住了季沉嫣的手，外表雖看著毫無差別，但真正握上去時，才發(fā)現(xiàn)堅硬又冰冷，果然是一塊鋼鐵。

    季沉嫣直奔主題：“禹雙成，我想去一個地方?！?/br>
    禹雙成表現(xiàn)得溫和：“我陪你過去吧。”

    待兩人離開之后，高金成臉色煞白的看向了他們的背影，連好心的提醒也未能做到。

    或許很多人不清楚，都覺得禹雙成的副人格才具有威脅性。

    可高金成曾經(jīng)和禹雙成相熟，知道這個懦弱的主人格，才是名副其實的‘暴君’。

    —

    一個多小時以后，一行人抵達(dá)了關(guān)押刁素薇的地方。

    似乎知道她們會來，安雅莫早早的等在了外面：“到了？跟我來吧。”

    季沉嫣：“刁素薇竟然被關(guān)在這里？”

    安雅莫：“你覺得現(xiàn)在除了向?qū)Ч芾韰f(xié)會，還有什么地方更加安全？”

    季沉嫣神色凝重的跟上了安雅莫。

    外面烈日炎炎，這棟建筑物嵌合在巖石里面，透著一股陰涼。

    等走到了六樓，安雅莫才停下了腳步：“就在這里，進(jìn)去吧?！?/br>
    向?qū)Ч芾韰f(xié)會，除卻e級向?qū)?，a級到d級都得參與凈化指標(biāo)，每一間房都是凈化所。

    哨兵由貢獻(xiàn)點和通用幣換取凈化，優(yōu)勝劣汰，自然選擇。

    這是和‘互生制度’完全相反的模式。

    季沉嫣推開了房間大門，看到了被束縛帶捆綁的刁素薇。

    刁素薇氣力虛弱，看到季沉嫣的時候，并沒有太多驚訝，反倒將目光放到了禹雙成的身上：“你跟她一起過來？你不是一向痛恨向?qū)В恳惨佬乃氐谋Ｗo(hù)她了？”

    禹雙成和刁素薇是舊相識，看到刁素薇奄奄一息時，表情仍透著冷漠。

    刁素薇表情僵硬：“你……你是主人格？”

    禹雙成以沉默回答了她的話。

    那張機(jī)械的臉，偏要做出溫和的笑容，違和感更甚。

    “不……你來做什么？我不想看到你！”

    刁素薇不停朝后縮，驚懼的看向季沉嫣，“我知道了，我會告訴你所有事情，讓、讓他離開！”

    刁素薇的態(tài)度，勾起了季沉嫣的疑惑。

    她看向了禹雙成，發(fā)現(xiàn)他的臉上風(fēng)平浪靜，如一潭死水。

    季沉嫣：“……你能先出去嗎？”

    禹雙成竟沒有拒絕：“我干脆在出發(fā)點等你們吧？”

    季沉嫣：“好?！?/br>
    等到禹雙成離開之后，就連一旁看著的安雅莫也喘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隨之松懈下來：“可以審問了。”

    季沉嫣感覺到了古怪，但目前更重要的是刁素薇。

    “你為什么會幫閆洪海？”

    “雖然你推脫找借口，說是希望變成s級哨兵，但根據(jù)你的表現(xiàn)，并不像是一個會受到誘惑的人?！?/br>
    刁素薇臉色煞白，仿佛還沒從剛才的沖擊回過神來：“你……”

    季沉嫣：“你想確定我身上的畸變痕跡？”

    刁素薇：“……”

    她親眼看到了季沉嫣如何拔下自己的翼翅，又看到了她和謝絕不離不棄。

    在恐懼之中，也多了幾分艷羨。

    有這樣一個向?qū)?，真好啊?/br>
    季沉嫣：“如果我畸變了，我還會站在這里跟你說話嗎？”

    刁素薇認(rèn)命的說：“我知道了裴劍派出寧元息和汪昊麟去了南部基地，還縱容了生命線事件，生命線上有我的好友，我才支持了閆洪海?！?/br>
    原來是血仇。

    季沉嫣恍然大悟：“誰這么告訴你的？”

    刁素薇：“陳乾，a級向?qū)А！?/br>
    季沉嫣表情微變，想起和賈文覺的交流里，曾經(jīng)聽他提起過這個名字。

    賈文覺還把陳乾奉為信仰，可見陳乾比賈文覺有過之而無不及。

    季沉嫣：“你被騙了，事情根本不是這樣。而且寧元息和汪昊麟都死在我的手里，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裴劍的確想要夏娃之卵，并且做了一些算計。但生命線的事，是寧元息和汪昊麟受到了狄星淳的蠱惑?！?/br>
    刁素薇：“狄星淳……？”

    她的臉色繼而變得鐵青，明白了自己助紂為孽，竟幫了仇人。

    而她拼死要針對的季沉嫣，才是她的恩人。

    刁素薇：“……對不起，我真是愚蠢?！?/br>
    季沉嫣嘆了口氣：“有個哨兵死之前向我強(qiáng)調(diào)，說閆洪海之前總念叨著幾句話，要讓我問你?！?/br>
    這也是她必須親自審問刁素薇的理由。

    刁素薇臉色煞白：“是有說過，但我聽不太明白?！?/br>
    季沉嫣：“你原封不動的告訴我吧?！?/br>
    刁素薇擰緊了眉頭，躊躇著開口：“大概司晴當(dāng)初，是在用屈長瀟的身體，運(yùn)出編號2的初始感染物?！?/br>
    季沉嫣睜大了眼，渾身冒出了雞皮疙瘩，驚悚感油然而生：“為什么會這么說？”

    刁素薇：“線蟲離開血rou就會死?！?/br>
    季沉嫣一時間難以接受，刁素薇不像是在說謊。

    刁素薇繼續(xù)說道：“他是為人類而生的，人類就不允許他偏軌。就這幾句，沒了?！?/br>
    季沉嫣：“我……知道了?！?/br>
    原本就該由顧不去帶回夏娃之卵，屈長瀟帶回線蟲。

    可兩樣?xùn)|西太過不可控，也就一個被存放在南部基地，一個被存放在西部基地，遲遲沒有匯聚到一起。

    當(dāng)初穆世龍留下那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也漸漸得到了解答。

    ‘謝絕差了一環(huán)?！?/br>
    ‘當(dāng)初去燈塔實驗室，也是為了拿回來這一環(huán)?！?/br>
    看來線蟲才是目的，夏娃之卵只是附帶。

    可笑！

    季沉嫣朝著安雅莫打了個招呼：“我審問完了，先走了。”

    看她即將要離開，刁素薇呼吸急促，朝著季沉嫣大喊：“季沉嫣，你是不是要去燈塔實驗室？也許是我錯了，我不應(yīng)該覺得你是畸變種，你千萬不要有事！哪怕是為了穩(wěn)住謝絕！”

    季沉嫣回眸，里面映了瀲滟水色。

    “我發(fā)誓?！?/br>
    刁素薇愣在原地，卻瞧見了季沉嫣離開了。

    她低下了頭，被許多束縛帶綁著，一動也無法動，快要哭出聲來。

    災(zāi)難日里，每個人都或多或少變得奇怪。

    沖動的更沖動，黑暗的更黑暗，發(fā)瘋的更發(fā)瘋。

    但愿，她們能帶回火種。

    這枯柴一樣的世界，早該被零星之火燎原了。

    —

    季沉嫣精神恍惚的走出了向?qū)Ч芾韰f(xié)會。

    也許前方，還有更深刻的真相在等待著她，一切的解答，將會匯聚到燈塔實驗室。

    門外日頭漸盛，陽光異常刺眼。

    季沉嫣看到謝絕被人群簇?fù)碇?，竟全都是些四十幾歲的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圍著謝絕叫老大、隊長。

    謝絕被吵得煩了，踢了對方一腳：“滾滾滾，吵死了?！?/br>
    謝絕的修復(fù)時間夠了？

    季沉嫣遠(yuǎn)遠(yuǎn)看著，忽而露出一個笑容，只覺得眼前是何等溫馨和放松的畫面。

    “謝絕?！?/br>
    原以為自己的聲音很小，謝絕不會注意到。

    哪知道剛發(fā)出音節(jié)，對方的眼神便穿透了人群，緩緩落到了她的身上。

    謝絕眼底明晃晃的笑意快要溢出來。

    謝絕又重重哼了一聲：“怎么才出來？我都等煩了?！?/br>
    “出發(fā)之前總要問清楚一些話?！?/br>
    季沉嫣沒再過度糾結(jié)，反倒疑惑的看向了眾人，“他們是……？”

    謝絕擺了擺手：“一群不怎么重要的人?！?/br>
    聽罷，他們頓時哭天喊地，活像是被拋棄的怨婦：“老大，你怎么能這么說呢？想想二十年前，我們并肩作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