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之十五.俯首
幕之十五·俯首 銀看著手牽手走過來的兩人瞇起了眼睛,「喲?這是……」 白哉拱了拱手,「若你一早就料到這個結果,那的確是我輸了。」 「說得不情不愿的……」銀笑得一臉的壞,「你可是把我養(yǎng)了這么多年的小一護給拱了,怎么著,也得叫聲爹來聽聽吧?」 白哉一時間臉都黑了。 狐貍就是精,上頭上臉的本事一等一,藍染的口味簡直匪夷所思。 「見過師傅?!?/br> 他選了個折衷的稱呼,畢竟一護也一直是叫師傅,當兒子養(yǎng)也只是當,名分還是師徒。 「罷了?!?/br> 銀也沒有窮追猛打,以后日子長著呢,小一護傷心了那么久,總得想辦法討回來吧?他這徒弟啊,就是心太軟了。 看著這混賬量天尺春風滿面的模樣就來氣! 他轉向一護,「小一護啊,你就這么原諒他了?」 一護笑了笑,「是他賴著我,我可沒說?!?/br> 「那你這手……」 「我打不過?!挂蛔o很「實誠」地回答。 「哦……」 長長的尾音藏著瞭然和嘲諷,白哉只能裝作沒聽見這師徒倆一唱一和。 口舌上的便宜算什么,他今晚就把這小狐貍治得軟乎乎化作一灘水。 咳,只是美好幻想。 當晚想留宿的上神大人就被趕回了天界。 「把阿白留給我?!?/br> 「你有了我還要阿白?」白哉很時不爽,「不管是本體還是分身,都只有一個我,沒有阿白了?!?/br> 「不行,我要阿白!」 一護才不怕他呢,「阿白活潑又可愛,也不會干壞事,我就喜歡阿白陪我,你要回去就回去,可不許把阿白這個人格給吞了。」 「阿白就是我?!拱自招睦锼岬煤?,「我留下不好嗎?」 「阿白沒有記憶,他比較無辜?!?/br> 一護狡猾地道,「我看著他不會慪氣,心里舒坦?!?/br> 那么話里的意思就是,看著白哉就會慪氣,心里不舒坦了? 「慪氣的話,你打我好了,別憋在心里?!?/br> 白哉上前摟住他,「怎么揍都行。」 少年壓根不掙,在懷里沖他翻了個白眼,「我這點實力,哪打得過上神你?讓著也沒意思啊。」 左右就是要折騰白哉嘛,白哉想了想就明白了,小狐貍喜歡他,不捨得不要他,但之前的傷心難過是實打實的,也沒法就這么過去,只能折騰折騰討回來才能消氣。 「那,晚上我任你處置好不好?一護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給射也行。」 他說得這么露骨,一護的臉上頓時燙成了一片,手掌推著他的胸口,「胡說什么呀?!?/br> 「不想嗎?」 白哉誘惑地湊近他的耳朵,呼出的氣流烘著那潔白如玉的耳廓,將之染上漂亮的暈紅,「我好好伺候一護好不好?」 「不好不好!」 一護才不要上當呢!男人上了床,之前什么許諾什么保證都是空話,就算是書生白哉都這樣,他才不相信這個上神白哉會有不同,昨夜他折騰自己的時候那眼神一護可還是記得清清楚楚——滿是兇狠和掠奪,掌控者的眼神 想起來都有點抖。 「試一試……不好你再趕我走?」 這人話說得可憐又帶著誘,但眉梢眼角分明一本正經,可見竟是個肚里黑的,什么冷酷無情公正嚴明,天界的仙神們都被他給騙了! 「我很累,要休息?!?/br> 玩游戲也不會是今晚,一護硬起心腸將賴著不肯走的某上神趕走了。 當然也是白哉想著昨晚折騰得有些過,心里多少愧疚,決定讓一護休息的緣故。 要讓一護心軟有的是時間,不急在這一時,橫豎一護已經允了自己了,這進展已是喜人,也不能太過貪心,對吧? 他到底是把阿白給一護留下了。 阿白其實是他少年時候的性子,沒有凡人白哉和上神白哉的記憶,作為狐貍在一護身邊長大的。 給一護做個伴兒也不錯。 反正能隨時切換。 這么想著,白哉地回了天界上班。 「阿白?」 一護喚著變回少年模樣,白發(fā)金眸的分身。 「一護!」 阿白活潑地蹦起來,「你來叫我吃飯嗎?我要吃烤雞!」 在青丘其他狐貍面前,阿白這個美少年風格是言簡意賅,裝得高冷,但一護面前,他完全不吝言辭和表情,眼睛亮如晨星,愛笑會惱,爭強好勝,直率得可愛。 「今天你干啥了?都記得嗎?」 「記得,練劍,畫符,你還教了我?guī)讉€新法術:風捲殘云,青木參天,九霄云雷,明兒練好了我給你看!」 哦,原來他的記憶是昨天的。 既然這都是白哉,那就沒有找替身的說法了。 反正都是白哉不是?而且還是白哉的少年版,多可愛,多純情。 一護瞅著阿白這水靈靈嫩生生的俏模樣,心里美滋滋。 大白哉和小阿白,他都要不行嗎?左擁右抱,才是出息狐貍啊! 「走,有烤雞呢!先去吃飯。」 銀看著一護領了阿白來,間聊了兩句,就繞有深意地看向了一護,「不錯啊,小一護,看來你比我想的更懂。」會玩,像我,「不過,可別玩脫了?!?/br> 「哼?!?/br> 一護才不吃他擠眉弄眼的那套呢,「回頭跟你算賬。」 徒弟向來是嘴巴喊得兇,哪次能算到師傅的帳了,銀一點也不怕,「行啊,阿白,你最乖了,多吃點?!?/br> 「師傅啊,你跟一護說什么我不知道的謎語呢?你們要玩兒什么?不帶我嗎?」 「沒啥沒啥,」銀打哈哈,「要玩兒肯定帶你。先吃飯?!?/br> 吃飯時間總是愉快的,要還是那個大冤種上神,銀才不會跟他同桌吃飯,他怕胃痛,小阿白就可愛多了,胃口好,愛好相投,看他吃都香。 銀特意給了夾他烤雞的大雞腿。 憐愛地叮囑,「多吃點?!?/br> 他看得明白,阿白其實存在不了多久了,一護越是喜歡,那人就越不會容忍。 而阿白,他從一開始就不是獨立的存在,卻又在這里成長出了自己的喜好想法和性格,這般美好的少年,只如葉尖的露,轉眼就會消失不見。 他看了眼一護,他的徒弟,正對阿白笑得燦爛,心下嘆息。 第一層,是讓朽木白哉利用分身,擺脫紅線,而作為交換,他得到了藍染的青蓮本體。 第二層,朽木白哉為了關注事情進展,勢必不能放任不管,必然時時來到分身之內,朝夕相處之下,已經被紅線牽系的上神,早晚重新愛上一護。 第三層,阿白的存在,給予想要跟一護雙宿雙飛的朽木白哉以阻礙,容忍阿白存在,他如鯁在喉,讓阿白消失,卻是給一護和他之間留下芥蒂。 一個處理不好,情愛不得圓滿,必成心魔。 市丸銀的報復,不是那么簡單的。 朽木白哉,你該如何應對呢? 白哉形隻影單地在天界,他處理了當天的事務之后,就無事可做,便又想到了分身阿白,心頭不由泛起苦惱。 比起犯過錯,曾經親自去逼一護分手的自己,阿白無辜,純潔,性子活潑,又是一護一手養(yǎng)了這么久,一護之前抗拒著,不肯愛上阿白,但現在清楚了阿白就是自己,他……會在感情上,更傾向于阿白嗎? 朽木白哉嚴肅端方,性子是遠沒有阿白可愛的。 修為和一護相差太遠,在修煉上也沒有共同話題。 凡人白哉尚且可以跟一護一起治理丹城,他呢? 一護會喜歡他,念著他,是因為凡人白哉時候兩人結緣,但上神白哉如何,一護又了解多少? 若是知曉上神白哉的無趣,又有阿白在一邊對比…… 白哉心里酸得不行。 自己被趕回來了,阿白卻還能留在一護身邊。 一護會對他笑,摸他的頭發(fā),教導他劍術法術,一起吃飯,一起玩耍,其樂融融。 他想去看,又怕自己會被看到的激起妒火,而干出什么事來,惹惱了一護,加深了嫌隙。 瞻前顧后,患得患失,陷于情愛的心,跟從前的淡然無求,已然完全不同。 但一護是我的。 誰也不能讓我放開他。 一護不能,市丸銀也不能。 可是一護心頭還有氣,他故意留下阿白,就是用來出這口氣的。 而市丸銀只會樂見其成。 那隻狐貍記仇得很,他絕不是會高高興興看著自己跟一護雙宿雙飛的好妖。 他是不會故意傷害一護,但絕對樂意給自己添堵。 不能這么下去。 白哉沉思了整夜,終于想了一個辦法。 一護睡了個好覺。 他思量著,白哉今早會不會過來呢? 他們約定好了,如果是阿白,就是少年模樣白發(fā)金眸,如果是白哉,就變成他本體的模樣。 其實雖然有點捉弄折騰白哉的心思,但一護還是盼望能早早見到白哉的。 但是來敲他房門的,卻是白發(fā)金眸的少年。 他一向這個時候叫他早課。 「阿白啊?!?/br> 一護稍微有點失望,又罵了自己一句沒出息,昨晚不是才打算要把阿白也誘惑到手嗎?怎么想著那個在天界的白哉,就對眼前的阿白有點下不了手了呢? 心虛個屁?。∵@又不算出墻! 「一護!」 他這邊思前想后,阿白已經跨進門,對著已經梳洗好了的一護正色道,「我有話跟你說?!?/br> 「唔?很重要的事情嗎?」 一護看他神色鄭重,不由有點驚訝。 「是?!?/br> 「那坐下說吧?!?/br> 「嗯?!?/br> 「說吧,什么事兒?」 兩人在案前跪坐下來,一護給他倒了一杯茶,自己也倒了一杯。 少年接過茶杯,開口,「我是阿白,我也是朽木白哉。」 「什么?」 才喝了一口的茶差點噴出來。 阿白可不知道朽木白哉是誰,這是白哉進來了?可白哉這是在說什么? 「白哉?你說什么?」 「我說,我也是阿白?!?/br> 「我知道啊,阿白是你的分身嘛?!?/br> 「我的神魂,原本是分成了本體和阿白,阿白沒有我的記憶,就是純白的神魂,在你和市丸銀的教導下,成為如今的阿白?!?/br> 少年用成年白哉的神態(tài)跟他說道。 「那……」 「可是,我不想讓一無所知卻喜歡著你的阿白留在你的身邊,自己卻因為曾經的過錯被你趕回天界?!?/br> 白哉望著戀人驚訝的眼,繼續(xù)解釋道,「我的神體閉關了,以神魂受損還未恢復為由。神魂則來到了這里,跟分身阿白融合為一。」 「你是說,阿白……沒有了?」 「不,我現在就是阿白?!?/br> 白發(fā)金眸的少年微微一笑,那飛揚的身材和灼亮如星的眼神,的確是阿白的模樣,「我擁有朽木白哉的全部記憶,凡人白哉的記憶,阿白的記憶,但阿白本就是我,不是抹殺,而是融合?!?/br> 一護楞了好一會兒,他解析不出自己心頭此刻翻攪著的是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就是一個,不能分成兩個,一護,我想用全部的我陪著你,而不是今天是阿白,明天是白哉,如此,你會將我們當成兩個人,你我之間也難免生出嫌隙?!?/br> 白哉挪了挪位置靠近他,握住他的手,「我想陪著你,一直一直,每個晨昏,你的笑容,你的煩憂,我都不想錯過,一護,別怪我自作主張,我不戀天界繁華,我只要在你身邊?!?/br> 「白哉……」 一護張了張嘴,「那,天界的責任呢?」 「沒有我,天界也一直都好好的,但是沒有我,一護會難過?!?/br> 少年眼神誠摯而直白,明明是阿白的性子,卻又帶著白哉才會有的,沉穩(wěn)從容的特質。 是阿白,也是白哉。 「如果天界需要我,我可以隨時回去,但只要可以,我要在這里?!?/br> 「在這里,我可以做回少年時的自己,重新成長,跟你一起,不好嗎?一護?」 一護百感交集。 或許,曾經的那個上神,他也不是不近人情,他只是未曾擁有過,職責之外的感情吧。 阿白就是上神白哉少年時候的性格的話,那么……他要蛻變成那個規(guī)則高于一切的,淡漠如九天霜雪的白哉,又是經歷了多少呢? 的確對于上神白哉既愛難割捨又存有芥蒂,但這一刻,一護卻實實在在地心疼了。 白哉固然從前冷酷又傲慢,但他選擇了愛自己之后,他就沒有保留。 昨夜被趕回去,自己還留下了阿白,他一定很難過吧? 「好?!?/br> 一護對愛人綻開了燦爛的笑容,「我也想你留在我身邊,除非打仗,不然不準離開我!」 「不離開!」 白哉歡喜地將少年擁入了懷中,「可以親你嗎?」 「早安吻不是你應給的嗎?」 「遵命!」 露出了意氣風發(fā)的笑容,融合了少年性格分魂的白哉,感覺自己的性子,也從淡漠深沉中多了幾分活潑肆意,這很好,脫去了枷鎖一般的自由輕快,放下了長久以來給自己背負的責任,愛上一個笑容燦爛心地澄澈的人,他就該如此的快樂,自在。 白哉抱著懷里的人,用力地吻了下去。 嘴唇相觸,柔軟鮮嫩的味道和芳香,一如清晨的晨露,那般的清新,甜蜜。 他們唇齒相依,氣息相融,只是這般簡單地貼合,也心神俱醉。 因為吻,跟夜來熱切的慾念糾纏相比,更傾向于心魂的交融。 仿佛在訴說我很愛你,很珍惜你,你比什么都重要,我跟你在一起就如此的快樂和完滿。 他們沒有過度深入,而是淺嘗輒止,相對而笑。 很快樂,快樂就像是在心頭綻放的花,一朵接一朵,怦然絢麗著,無邊無際地鋪陳開來。 「我很開心,白哉?!?/br> 「我也是。」 毫無芥蒂地這個吻之后,一護感覺自己終于重新陷入了愛戀。 就是那種……天空特別藍,花草特別美,一切的一切,整個世界都鮮活可愛起來的心情。 過往的傷和痛,也被這歡悅,這鮮活,一點點抹平,開始癒合了。 那些不忿,那些難堪,也變成了云煙般輕盈的東西,消融在了此刻的歡喜之中。 白哉用指腹抹著少年唇上的濕潤,輕輕的,來回感受那盈在指尖的柔嫩,「一護,好甜?!?/br> 「你也很甜?!?/br> 一護湊前主動吻了吻他的眼睫,「白發(fā)金眸也很漂亮。」 「像個妖族?!?/br> 「不過……」 一護壞心眼地瞅了瞅下面,「大小一樣嗎?」 白哉笑了起來,「不如,今晚給你試試?」 「你昨兒說,不給射也行的?還作數嗎?」 「一護想怎樣就怎樣,欺負我我也認罰。」 「這么可憐?。 ?/br> 一護樂了,「好呀,我還真想試試呢!」 「那……」 懷里的少年突然跳了起來,「晚上的事兒晚上再說,早課別想偷懶!」 「好!」 白哉追上去抓住他的手,「你教我。」 「上神還要我教?」一護挑眉,「這可折煞我了。」 「我并不懂妖族修煉之法。」 白哉毫無羞慚,「現在的修為可不如你呢?!?/br> 「那你要虛心學哦!」 一護這下真得意了,「把這個身體修煉得厲害,將來也是很有用的。說不定可以成為誰也不知道的底牌!」 「一護說得對,我也是這般想的。」 「那你路還長著?!?/br> 兩人手牽手,一路說說笑笑地去日常修煉的小谷去了。 銀站在屋頂,看著那雙人牽手而去的背影,哼笑了一聲。 「算你有心?!?/br> 愛也有深淺,但這朽木白哉的厲害之處在于,他既選擇向前跨出那一步,就再無猶豫,不做保留,真心而熾烈地想要守著所愛的人。 他沒有識破銀的陷阱,卻用了最好的方式將之破解。 只有真心,才是無可挑剔的。 能夠跟愛人一起在尋道之路上相伴并行,箇中的樂趣和情意,走到道途頂端的上神無法給予,于是他選擇重新跟一護一起成長。 既朽木白哉甘愿為愛俯首,市丸銀也能為這份服氣罷手。 他釋然地笑了開來,「小一護啊,要幸福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