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物極必反，還是女大十八變。

    總之對于從小看著墨凝鹿長大的人來說，這都是一場磨煉。

    “你，你，”蓉香看著十五歲的女兒頭疼，“你小時候明明膽子很小的啊，我是養(yǎng)你的時候給你喂了熊心豹子膽嗎？你怎么敢一個人跑到梁山上去的？那山上有土匪你不知道嗎？”

    “沒事了沒事了，別氣壞了身子?！比叵阍秸f越氣，越說越怕，一旁的墨羽抱住她給她順氣，又對墨凝鹿說：“鹿兒，你看你把你娘氣得，還不快認(rèn)錯。”

    “鹿兒知道錯了……”墨凝鹿嘟著嘴小聲道歉，道完歉又覺得委屈，“可我就是因為知道那山上有土匪我才去的啊，爹、娘，你們知道我想當(dāng)女俠的……”

    “女俠？！”蓉香被氣得無奈了，“鹿兒，你若是有你爹一半的身手，你想當(dāng)女俠，想當(dāng)女將軍我都不管你，但你那點三腳貓功夫能打得過誰??？”

    “我打得過列清?。　蹦共环獾卮舐暦瘩g，“我每次跟他比武都是我贏！”

    “噗?！蹦鹦Τ隽寺?。

    “……”傻孩子，真的傻，傻得沒救了。蓉香嘆了口氣，退讓一步，“行，你想當(dāng)女俠，可以，只要你答應(yīng)我，每次你出去行俠仗義的時候帶上府里的侍衛(wèi)一起?！?/br>
    “帶侍衛(wèi)還叫什么俠女?。　蹦共辉敢?，“我不要。”

    “那你就不準(zhǔn)出去！”

    “娘！”墨凝鹿正想撒潑，院門突然走進(jìn)來一人，“乳娘，我跟鹿兒一起吧?！?/br>
    來人是一個十四五歲，眉清目秀的白衣少年，衣著華貴文雅，腰間掛了一塊白玉，手里拿了一把扇子，小小年紀(jì)就滿是文人風(fēng)骨，翩翩風(fēng)度。

    “行，有清兒你跟著我也放心?！比叵阋姷搅星?，氣就消了一半。列清長得很像已故的將軍夫人，眉宇間都是溫柔良善，讓人看了就心生喜悅、親近之意。

    但她女兒不知何時長了反骨，看到列清走進(jìn)來，身子一轉(zhuǎn)背對著他，看都不看一眼，“不要！”

    “不要當(dāng)女俠是吧？那就跟子期去學(xué)堂念書！”蓉香瞪著墨凝鹿，真是不管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念書，這不是為難鹿兒了嗎……”墨羽在旁邊幫腔。

    “還說，都是你慣的！”蓉香轉(zhuǎn)而瞪向墨羽，墨羽只能噤聲，給墨凝鹿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墨凝鹿見蓉香是真的發(fā)火了，肩膀聳了聳，不說話了。

    列清過來做和事老，“乳娘，您放心，我會跟著鹿兒保護(hù)她的?！?/br>
    但不知道這句話哪個字刺激到了墨大小姐，她突然又朝列清一甩袖子，大喊道：“誰要你保護(hù)！”喊完自己眼睛倒是紅了，扭身就跑。

    “這……”這不對勁啊，墨凝鹿雖然平時被寵得有些任性，但她和列清從下青梅竹馬，就算偶爾鬧點小矛盾，墨凝鹿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對列清這么兇過。

    蓉香問列清，“清兒啊，你們吵架了嗎？”

    “是我的不是，”列清看向墨凝鹿離去的方向，神情落寞，“鹿兒好久沒理我了。是我惹她不高興，她才會自己跑去梁山的，乳娘、師哥，你們別怪鹿兒。”

    雖說知女莫若母，但蓉香也想不通她這個女兒的心事。墨羽摟著她，“算了，孩子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br>
    也只能這樣了，蓉香對列清囑咐道：“清兒，那我就把鹿兒交給你了。她刀子嘴豆腐心，你別跟她計較?！?/br>
    “乳娘放心，我不會的。”列清乖乖一笑，行禮告退去追墨凝鹿了。

    “姐?！蹦苟阍诨▓@的假山旁糟蹋鮮花，身后弟弟墨子期的聲音突然響起嚇了她一大跳。

    “呼呼，你嚇?biāo)牢伊??！蹦古闹馗o自己順氣。

    十三歲的墨子期捧著厚厚的書卷走到墨凝鹿身旁，篤定地說：“又跟清哥鬧別扭?！?/br>
    “誰跟他鬧別扭了，”墨凝鹿一聽到列清的名字就來氣，揪起一片花瓣就往地上扔，“我才懶得理他呢?！?/br>
    墨子期雖然是三個孩子里年紀(jì)最小的，但不知道為何，他卻是最通透，甚至比許多大人都通透得多的那個。

    “你說不說，不說我走了?！?/br>
    墨子期作勢要走，墨凝鹿猶豫地喊住他，“等等?！?/br>
    墨子期轉(zhuǎn)身回來看向墨凝鹿，示意她開始，墨凝鹿糾結(jié)了一下，“我前天，聽到他，聽到他說話……”

    “然后呢？”看墨凝鹿這吞吞吐吐的樣子，不知道要說多久，墨子期干脆坐到她旁邊聽她說。

    “他，”墨凝鹿又委屈又生氣，眼睛都紅了，“他竟然在跟別人表白……嗚嗚嗚……”

    “不可能。”墨子期完全不信，列清喜歡墨凝鹿這事除了墨凝鹿自己不知道外，鄰居家的狗都看出來了。

    “我親耳聽到的！”墨凝鹿想到列清表白時那認(rèn)真溫柔的神情，眼淚就“啪嗒啪嗒”地掉，“他說，他喜歡那個女子好久了，說想娶她，保護(hù)她，一生一世……嗚嗚嗚……”

    “……”墨子期微微搖頭，“姐，你看到被他表白的那個女子了嗎？”

    “看到了，是副畫像，那女子好美啊……”墨凝鹿有些自慚形。

    “姐，你沒想過，那副畫像里的女子，是你嗎？”墨子期努力引導(dǎo)。

    “怎么可能，我哪有那么美……”周圍的花被薅完，墨凝鹿只能拔草了，“再說了，列清那么瘦弱，他都打不過我，怎么保護(hù)我啊?！?/br>
    墨子期看不下去了，直接兩下點了墨凝鹿的xue，定住了她的身和嘴，“姐，沒有人打不過你，不過都是讓著你罷了?！?/br>
    墨子期起身走了，留下墨凝鹿一動不能動地坐在草地上驚訝：子期不是沒學(xué)武嗎？什么時候會的點xue？她都點不準(zhǔn)呢！

    墨凝鹿想調(diào)動內(nèi)力沖破xue位，但她功夫是真的差，努力了半天，只等到走近的腳步聲。

    “子期，你帶我來這干嘛？我還要去找鹿兒呢?！?/br>
    是列清的聲音。

    “清哥，你是不是喜歡別的女子了？”墨子期的聲音一板一眼的，像個老學(xué)究。

    “什么別的女子？我從來都只喜歡鹿兒啊，你不是知道嗎？”

    “那為什么姐說看到你對著一個很美的女子畫像表白？”

    “??！”列清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這個！太好了，我還以為是鹿兒討厭我了……”

    “清哥，回答我的問題?！?/br>
    “那是鹿兒的畫像啊，你不是見過嗎？”

    “是見過，畫得確實，不怎么傳神?！蹦悠谠谛睦锔拐u，其實也不怪墨凝鹿會誤會，怪就怪在不知道為什么，列清眼里的墨凝鹿完美得如謫仙一般，他畫了那么多張墨凝鹿的畫像，好看是好看，但沒哪個像的。

    “是，是我沒畫出鹿兒的神韻來，她才會生氣的……”

    “行了行了，”一心只讀圣賢書的墨子期不想聽這些情情愛愛，隨手指了指他們旁邊的假山，“去找人吧?！?/br>
    墨子期走了，列清不明所以地走到假山后面，看到面臉緋紅的墨凝鹿，知道自己剛剛的話肯定都被她聽到了，列清也紅了兩頰。

    “鹿，鹿兒……”

    墨凝鹿沒說話，眼神飄忽。

    “我，我心悅你很久了！”列清本想找個月圓星朗之夜跟墨凝鹿表白的，但她都聽到了，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股腦說出來了，“我，我會一輩子讓著你，保護(hù)你，你想當(dāng)女俠我就陪你走江湖，你想吃辣我就陪你去四川……你，你嫁給我好不好？”

    墨凝鹿還是不說話，就是眼睛憋出了淚。

    “你，你不愿意嗎？”列清像心上扎了一刀般生疼，但他勉力苦笑著說，“那我，我……”

    “傻子！”墨凝鹿終于突破了xue位，“我被點了xue都看不出來，還說要保護(hù)我呢！”

    “啊？”列清又驚又喜，“那，那你……”

    “……傻子?！蹦拐酒鹕恚蝗挥H了一口列清的臉就跑走了。

    確實是兩個傻子，遠(yuǎn)處的墨子期看到這情情愛愛的一幕，少年老成地?fù)u搖頭。

    畢竟墨凝鹿喜歡列清這事，除了列清自己不知道外，街上的流浪貓都知道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