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心
早晨起來的時候,外面的天空又下雪了。 楚初站在窗戶邊,喝著熱水,專注的看那被行人踩過的雪路。 那雪路上,每個腳印都不一樣,有大有小,莫名的她看了很久。 這莫名,楚初知道是為什么。 因為她想到了從前。 雪不會騙人,特別是雪路留下的腳印更不會騙人。如今算是踩多少雙腳印,都跟她父母沒有關系了。 年年落雪,雪落年年。 今年是2017年,再也不是從前的2012年。 值得說的一件幸事是,那個舉著傘的少年忽然闖入她的眼簾。 他踏著雪,走進了她的世界。 他像是認識了她家窗戶一樣,尋著方位就停在了樓下。 少年仰起了頭,他在向上看。 傘沒有遮住他眼前的雪,雪花飄著落在了他的鼻梁上。 他在看什么? 楚初猜測,他在看她。 這個猜測多少大膽了一點,但誰讓少年昨天晚上送她回家,臨走時,留給她一句:明早等我。 他脖子上圍著的白色圍巾很顯眼。 這條圍巾楚初一眼就認了出來。 是那組寫真里的圍巾。 被冬雪淋著的少年,很唯美。特別是他被凍得紅起來的鼻頭,惹人憐愛。 楚初癡楞的看了很久,從上到下,無孔不入。 精細到都認出了他穿在外面的大衣是燈芯絨的材質。 霧氣騰騰的天,是冷的。 不過還好,少年見沒看到什么,就收起了視線。隨后拿出了手機。 楚初放在一旁的手機響了一下。 她分神的點開屏幕。 「鐘弋:楚初,起床了,我在你家樓下?!?/br> 這文字,讓楚初莫名想到了在降碑林的那個早晨。 鐘弋也是這樣叫她。 聲音很沉很溫柔,像不敢吵醒她的小心翼翼和卻又不得不叫醒的無奈。 多少讓楚初有點僭越了,想著能多來幾次叫醒服務就好了。 楚初心里一暖,回道: 「好?!?/br> 「鐘弋:外面下雪了,出門穿厚點。」 「好?!?/br> 「鐘弋:戴上手套,圍巾,帽子,耳暖。」 手套?圍巾?帽子?耳暖? 她騎車的時候會戴手套,圍巾和耳暖卻是不愛多戴的。 楚初想東想西的時間里,鐘弋又發(fā)道: 「鐘弋:別急,慢慢收拾。」 楚初思索著,將水杯放在了窗臺上。 回房間后,就開始穿衣服。 她把鐘弋特意叮囑她的圍巾落了下來,只戴了帽子手套和耳暖。 在她拿起書包的時候,云姨在廚房外敲了敲廚房門。 楚初聽到,把書包背在肩上,走到了飯桌前。 云姨比劃說:大寶,吃早飯了。 楚初拿起盤子里煎的雞蛋灌餅,包在了油紙上??偣舶藘蓚€,又拿了兩個雞蛋。 “云姨,我走在路上吃?!?/br> 她又去冰箱里拿了兩瓶奶,叮囑云姨:“早上答應我不出攤的哈,可不能反悔。” 云姨笑了兩下,在廚房忙活著洗了一下手,就比劃說:羅里吧嗦! 嫌她啰嗦? 這大冷天的,云姨真要是出攤了,才是她的罪過。 楚初照單收了這話,出門后,就走樓梯走到了樓下。 昨天鐘弋送她回家后,就認準了云姨家的門,現(xiàn)如今她三個家的地方,都被鐘弋知道了。 不知該說,是好還是不好。 但也算是關系的一大進步吧。 楚初瞎想著,到了樓下后,就踏著雪,走到了鐘弋身旁。 還別說,這一晚雪積的是真厚,直接到她的小腿肚那里。 楚初象征性的打了聲招呼:“鐘弋?!?/br> 鐘弋沉沉的“嗯”了一聲,往前走進了一步。 楚初雪還沒開始淋多少,整個身子就都到了傘下。 她抬頭看了一眼頭頂?shù)膫恪?/br> 她恍惚的想到,在普華放榜后的沒幾天,她去南城花園,看到的那一幕—— 如今……還真是恍如隔世一般。 楚初心痛了一下,把手里的灌餅遞給了鐘弋:“你吃早飯了嗎?就算吃過了也把這份吃了。我從家里拿的。” 鐘弋垂下頭,看了一眼灌餅,接過:“你養(yǎng)母攤的嗎?那我真是很有口福?!?/br> 楚初把雞蛋還有奶一并放在鐘弋的手里。 “云姨的手藝不錯的?!背跸肓讼胗终f:“比我親媽還要強上很多?!?/br> 鐘弋淺笑了一下:“哪有人這樣比喻的?!?/br> 楚初滿不在乎:“事實如此,不過我也沒怎么吃過她做的飯?!?/br> 鐘弋分享道:“我mama做飯也是一言難盡?!?/br> 楚初八卦:“有多難吃?” 鐘弋:“難吃到我想洗胃的地步?!?/br> 楚初:“好了!我記住你的話了,哪天我見到阿姨就像她告狀!” “隨你?!辩娺嶙h:“離你家小區(qū)還有段距離,你邊走邊吃?!?/br> 楚初“嗯”了一聲,手里掀著油紙,與鐘弋并肩行走的時候說:“鐘弋,我們這幾天還是別一起上下學了?!?/br> 鐘弋側目掃了她一眼:“為什么?” 楚初將吸管插進奶里,猛的咕咚咕咚喝了一半,提氣說:“我答應師父要參加比賽,今晚在拳開的地下城有一場海選,我得去參加?!?/br> 比賽? 鐘弋微微一滯,想到了沒轉學去洛京一高前,在拳開門口看到的那張女子拳擊比賽的海報。 “你參加了拳擊比賽?” 楚初:“嗯。所以今天晚上你不用等我?!?/br> 鐘弋:“……” 鐘弋沒來由的擔心。 他擔心的倒不是上下學的問題,而是比賽的問題。 對于地下城的拳擊比賽,鐘弋還是知道一些的。 賽事很正規(guī),但是打法很殘忍! 鐘弋問:“楚初,你為什么要參加比賽?” 楚初咬了一口餅,咀嚼完,實說:“有錢可以拿?!?/br> 鐘弋:“多少?” 楚初:“冠軍五W?!?/br> 五萬? 鐘弋凝眉:“要打多久?” 楚初:“最多兩個月吧。先海選,過了海選直接決賽。小型的比賽用不了多久?!?/br> 鐘弋停住了腳步,想說什么的他,糾結著,面向了楚初。 楚初見他停住腳步,一并停了下來。 她沒所謂的吃著餅,時不時的看他一眼。好像在說:想說什么你就說吧,我聽著呢。 楚初白皙的脖子被冬風吹的泛著紅。 鐘弋這才發(fā)覺:“你怎么忘記戴圍巾了,冷嗎?” 楚初聽此,想到臨出門前,她的用意,故意顫了一下身子,“你沒說我都沒發(fā)現(xiàn)?!?/br> 鐘弋見此,把手里的吃的,先放到了楚初的懷里。 然后開始單手解脖子上的圍巾,“先戴我的,天太冷,你別再感冒了?!?/br> 鐘弋將從自己脖子上解下的圍巾握在手里。 他見楚初沒有手可以接,只能主動把圍巾圍在了她的脖子上。 鐘弋不是很會打圍巾的結,只是簡單的圍了兩圈。 別說,那圍巾跟楚初穿的白色的棉衣還挺襯。 她耳朵旁是兩個白色的毛球耳暖。 毛茸茸的。 鐘弋覺得很可愛,多看了兩眼。 楚初喝著奶,仰頭笑看他:“謝謝你的圍巾。到了學校我在還你?!?/br> 鐘弋想了想說:“你先戴著,也不知道晚上有沒有雪,下次有空再還我?!?/br> 鐘弋:“我們不走路去學,我家司機在你家小區(qū)外面等我們,我們坐車去學校?!?/br> 楚初沒說話,乖乖的點了點頭,“聽你的,我都行。” 她繼續(xù)專心的吃著手里的灌餅,像個一心只用在了吃上,映襯著她說的:其它的都行。 鐘弋從她懷里把他那份吃的拿走,把雞蛋又遞給楚初:“把這個雞蛋吃了,我不是很愛吃?!?/br> 楚初聽話的接過,“嗯”了一聲。 鐘弋提拎著吃的,舉著傘。 行走的過程中,他眼睛時不時的總愛看著楚初吃東西。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被吸引,但他覺得很有意思。 走到車子旁時,楚初的早飯也剛好吃完,她尋找著垃圾桶。 鐘弋直接將她手里的油紙拿到了自己手里,說:“你先上車,我?guī)湍闳??!?/br> 楚初:“啊。” 她呆愣愣的也不動,鐘弋提醒她:“坐后面?!?/br> 楚初看著眼前熟悉的黑色商務的勞斯萊斯,猶豫著,抬眼看鐘弋。 鐘弋不解:“?” 楚初沒說什么,還是聽話的打開了車門,先一步的做進了車里。 她覺得,像夢一樣。 怎么就做進了屬于鐘弋的車里。 是因為這滿天的雪嗎?給她的機會? 楚初透過窗戶看著走在雪里的鐘弋,他專注的扔著手里的垃圾。 玩心四起似得,捏了一把垃圾桶上的白雪。 那里變得凹陷,缺了一塊。 莫名的楚初很嫉妒,能被鐘弋隨意撿起的白雪,它好幸運。 能保存的物品有幸能跟在鐘弋身邊很久,沒幸保存的也就跟在鐘弋身邊一會兒,然后就化了。 那她呢? 能跟鐘弋做朋友多久? 鐘弋收了傘上車后,就將手里的雪攤在了手掌上,“諾,雪球?!?/br> 楚初看了一眼那雪球。 想到這一切,不過都是因為馬思得。如果不是因為鐘弋在乎馬思得,他也不會想要跟她離這么近! 她可是鐘弋最討厭的那一類人啊!他竟然可以平常心的與她做朋友、交流、甚至對她和顏悅色—— 馬思得對他就如此重要嗎?! 實在是,好讓人不爽啊。 楚初掩藏住過重的戾氣,淺笑道:“給、給我的嗎?” 鐘弋:“嗯?!?/br> 楚初拿過他手掌里的雪球,在手里把玩了一會兒。 她好想把雪球捏成渣啊,好想,好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