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富之神金銀麟第三百二十二座廟宇落成。

    鑼鼓喧天，陣頭舞獅引來民眾圍觀，比鄰的供桌擺滿信徒供奉的佳餚，法師正領(lǐng)著人員們進(jìn)行入廟儀式。

    達(dá)官顯貴，政商名流，媒體記者，一些螢光幕前的熟面孔在稜克科技集團(tuán)的邀請下，準(zhǔn)備參與入廟儀式后的落成剪綵。

    人擠人，魂擠魂。

    除了大票凡人，透過陰陽眼術(shù)式，彼世力挺金銀麟連任的神職們也到這來沾喜氣。

    天回即彼世的選舉，時逢天回大選，各大廟宇成了神職們社交聯(lián)誼的場所，大小神明欣賞凡間的表演，品嚐信徒獻(xiàn)上的供品，享受熱鬧的氛圍，感受正向匯聚的念。

    流浪在凡間的鬼怪也有甜頭，按彼世的規(guī)矩，新廟落成之時，鬼怪得享用信眾的供品，期間，天刑隊不得對其動武，不得殺生滅魂，以求吉利。

    新廟落成對凡人是喜事，對鬼神亦是。

    可以的話，楊子吉并不想在這種喜慶讓人掃興。

    但，他已經(jīng)下定決心。

    站在群眾的最外圍，楊子吉正等著剪綵，他正等著詹正信出現(xiàn)，他人還沒等到，就見那眼熟的屁孩從遠(yuǎn)處飄來。

    「唉喲？你怎么在這啊短命臉？」尚謙身穿夢使制服，他大口咀嚼信徒供奉的蘋果。

    「我才想問你怎么在這?！箺钭蛹粗@位翹班鬼混大王：「你也是金銀麟的支持者？」

    「我是食物的支持者?！股兄t高舉兩手蘋果：「誰當(dāng)選對我來說又沒差，我是為供品而來，有免費的東西吃當(dāng)然要來爽一波，不過這蘋果好澀好難吃喔，呸！」

    尚謙隨口一吐，他將啃半的蘋果扔往遠(yuǎn)處的供桌，使殘剩的蘋果精準(zhǔn)命中一隻鬼怪的后腦。

    忙于分食的鬼怪隨即轉(zhuǎn)身察看，尚謙立刻亂指一名天刑隊成員：「是他扔的！快咬他快咬他！」

    鬼怪看向天刑隊成員，就算是也不敢吭聲，只能默默低下頭繼續(xù)啃食供品。

    至于那名天刑隊成員，他朝尚謙翻了個白眼便轉(zhuǎn)身走掉，一臉生氣卻又拿尚謙沒轍的無奈。

    楊子吉忍不住道：「可以不要這么屁嗎？幼稚也該適可而止?！?/br>
    「大家都知道我老爸是誰，他們也不敢拿我怎樣?！构俣兄t理直氣壯：「說白這些支持金銀麟的神都是我老爸的死對頭，我當(dāng)然要鬧鬧他們。」

    「你爸的死對頭？」

    「我爸會跟金銀麟角逐這次天回，聽說現(xiàn)在票數(shù)很接近，加上這座新落成的廟，我爸搞不好會輸。」尚謙邊說邊把腳伸出去，他伸腳絆倒一隻路過的小鬼怪，順手搶走小鬼怪懷捧的仙貝。

    「你不用幫你爸助選？」

    「我爸說我不去就是最好的助選?！股兄t將仙貝拿高高，讓腰下的小鬼怪跳啊跳，勾不著。

    「令尊真是英明?！箺钭蛹兄t的手揮了幾下，他知道會打空，但他希望尚謙別再戲弄小鬼怪。見尚謙把仙貝還給小鬼怪，楊子吉便問：「不過沒看見金銀麟出現(xiàn)在這呢?！?/br>
    「他是現(xiàn)任天庭主宰，天庭有一堆事要忙，他才沒那間工夫下凡?！股兄t看著遠(yuǎn)方步入尾聲的入廟儀式：「沒什么好玩的事，我東西吃吃就要閃了?！?/br>
    「建議你留久一點?！箺钭蛹嘈?，接下來的分分秒秒都可能是他人生最后的光景：「運氣好的話，說不定會看到你想看的?！?/br>
    「例如？」

    「看就知道了。」

    楊子吉暫且賣個關(guān)子，他背后隨之傳來熟悉的聲線，喚他楊同學(xué)，回頭一看就見吳婆婆已來到身后。

    此刻的吳婆婆已失去下半身，上半身的輪廓也已模糊不清，若不是出聲叫住楊子吉，楊子吉很難認(rèn)出她的靈魂。

    看來花式過橋三百式是失敗了，要不吳婆婆也不會出現(xiàn)在這。

    「吳婆婆，你怎么在這？」楊子吉關(guān)心。

    「看新聞都在報，說祐坤今天會來這剪綵，我想把握僅剩的時光來看他?！箙瞧牌庞煤梢粓F(tuán)的臉孔說著：「你呢？你為什么到這來？」

    「我想出一個估計可行的辦法?！箺钭蛹膊桓冶ＷC接下來的發(fā)展，但他愿意賭上最后一次，一口氣把剩下的籌碼全部推出去：「事情順利的話，吳婆婆的託夢信應(yīng)該就能傳達(dá)給伯父，到時再麻煩你委託我老闆接手了。」

    「你怎么還在想這件事？我不都說沒關(guān)係了？」吳婆婆倍感詫異：「而且??為什么要麻煩你老闆接手？」

    因為到時自己大概不在了。楊子吉哽咽。

    一想到自己最后的結(jié)局，楊子吉便臉色鐵青，他盡可能保持鎮(zhèn)定，盡可能堅定覺悟，就怕自己臨時改變主意。

    他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作為一名膽小鬼，楊子吉是賭上前世今生及無緣的下輩子，是賭上過去現(xiàn)在以及未來的所有勇氣才來到此地。

    他不想愧對額頭上的勛章。

    楊子吉深深吸氣，吐氣，既然都在這遇到吳婆婆了，剛好能把事情交代清楚。

    他湊近吳婆婆瘦小的魂魄，稍微彎下腰，盡可能與她保持平視。

    楊子吉攤開雙掌，掌心朝上，示意吳婆婆將無形的兩手置入他手中，讓他輕輕捧著，盼望她能從中感受他賦予的溫暖。

    「吳婆婆你別放心上，我之所以站在這都是出于己愿，你心里別有負(fù)擔(dān)?！箺钭蛹币暽砬暗睦夏赣H，他用溫柔的雙手，輕輕捧著陰陽眼也看不清的虛無：「我打心底羨慕伯父，羨慕他有這么一位想和兒子對話的母親，我真心希望你們母子有一個美好的結(jié)局?！?/br>
    別像我跟母親一樣。

    吳婆婆看見楊子吉眼中泛著淚光，楊子吉繼續(xù)說道：「作為夢使，我有義務(wù)為逝世者傳達(dá)心意；作為苳琳的朋友，我想保護(hù)她的家人，所以，不管最后的結(jié)局是什么，吳婆婆你千萬別往心里去，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你要做什么？」吳婆婆有種不好的預(yù)感。一旁的尚謙也靠過來吃瓜，他雙眼期待地發(fā)亮。

    對此，楊子吉沒想多解釋，他只管做最后的叮嚀：「記得把託夢信交給明瀛，務(wù)必把信交給忘川郵政的老闆，請明瀛協(xié)助你託夢，別把信交給其他夢使?！?/br>
    說完，楊子吉便松開雙手，帶著破釜沉舟之心，楊子吉別過身，他正對前方金銀麟的大廟，以渺小的凡人之姿面對神明至高的大殿，隔著人山魂海，望著陰陽兩界，就等詹正信現(xiàn)身。

    與此同時，入廟儀式已完整結(jié)束，即將進(jìn)入新廟落成的剪綵。

    即將與輪回永別，趁著還能思念，楊子吉正想著母親。

    媽，你過得好嗎？

    坦白說我也不知道現(xiàn)在的你究竟在哪，你到底是投胎了？還是散向虛無了？

    若是散向虛無，那虛無究竟是一種狀態(tài)？還是指一個地方呢？

    真心希望虛無是指某個地方，那樣的話，我們很快就能見面。

    我還有好多話想對你說，還有好多話來不及向你開口。

    你不在的那些日子，我經(jīng)歷了很多事。

    有開心的事，有難過的事。

    雖然難過的事居多，但還是謝謝你讓我多活了那么久，要不，我也沒機會遇見苳琳。

    謝謝你讓我來到世上，雖然我這輩子活得很爛，很魯，很遜，沒什么自信，沒什么朋友，也沒能活出什么了不起的成就，但我真的很努力。

    就像你曾經(jīng)說的，不擅長的事，盡力就好，對吧？

    我不擅長活得精采亮眼，但我已盡力活得勇敢。

    我認(rèn)為，在這生來就沒有公平的世界，想在這不公不義的世界里好好生活、好好活著，這本身就是一件勇敢的事，絕大多數(shù)的人也都是這樣勇敢地掙扎，試圖在苦難居多的人生里尋找溫暖，尋找那些持續(xù)賦予他們勇氣，好讓他們勇敢活下去的理由。

    在我看來，大家都蠻勇敢的。

    善良需要勇氣，而我，想比大家再勇敢一點。

    我決定勇敢到最后一刻。

    眼中再無喧擾的陰陽兩界，新廟落成的剪綵即將開始，見詹正信隨同政商顯要走往廟前，他們一行人紅緞帶還沒拉直，楊子吉便大步朝前。

    掠過吵鬧的人群，穿越無數(shù)靈魂。

    擠過歷經(jīng)三次的現(xiàn)世，揮別不屑一顧的彼世。

    帶上未能傳達(dá)的心意，楊子吉朝天大喊。

    「——藍(lán)——祐——坤！」

    以無人知曉的名字劃開喧囂，源自靈魂的吶喊引來所有人的目光，沒人知道那究竟是誰的真名。

    全場僅有一人露出震驚的神韻，哪怕四十多年過去，世人不再以此名稱呼他，那人也不可能忘記。

    被點名的那人清楚知道，世上只有一人會以此名溫柔地呼喚他，此名此姓正是他與那人僅剩的聯(lián)系。

    楊子吉不計后果衝上前，趁著保全發(fā)愣，他站到詹正信身前就是一陣狂罵，什么禮貌什么旁人側(cè)目，媒體鏡頭在拍又如何？苳琳事后會怎么看又怎樣？那全都是活人才需要擔(dān)心的事！

    死人就是無敵啦！

    進(jìn)入爛命一條模式的楊子吉指著詹正信飆罵：「你這不肖子！你知不知道當(dāng)初訪問你的時候，你生母吳慧熙的靈魂就在旁邊？你居然當(dāng)你生母的面講那些傷人的話？你知不知道她已經(jīng)死了？你知不知道你母親生前死后都還掛念著你？她生前寫了幾百封信你一封都沒收到，那都是因為你養(yǎng)母在背后搞鬼！你母親生前寫的信沒能讓你收到，死后她犧牲魂魄就為了向你傳達(dá)心意，就為了託夢給你，她都快把自己的靈魂搞沒了！而你不知道腦袋出了什么問題，居然一丁點都不相信你母親依然愛著你！」

    主持人愣住了，觀眾愣住了，圍觀的神職們也全都愣住了，正在享用供品的鬼怪們愣到食物都從嘴巴里掉出來。

    「看你那表情就知道你不信！沒關(guān)係！給我聽好了藍(lán)祐坤！只要我一會兒被雷劈死，你就必須相信我說的一切！」見詹正信的眉頭越來越皺，楊子吉便搬出大絕招，這時的他已被趕來的保全左右架住，但他嘴巴還能動，楊子吉仰天挑釁：「我夢使楊子吉已在這洩漏天機！請現(xiàn)任天庭主宰放把雷把我爆成渣！請當(dāng)眾處決我這搞事靈魂！來啊金銀麟！放馬過來！有本事現(xiàn)在就放把雷劈死我??！來啊來?。　?/br>
    無懼魂飛魄散的神經(jīng)病在現(xiàn)世無敵，在彼世也無敵。

    不要命的傢伙，到哪都是所向披靡。

    失控的凡人令在場眾神下巴大開，神職們根本不知如何是好，這種凡人毫無節(jié)制地口無遮攔、一口氣把彼世資訊毫無保留亂吐一波的瘋子可謂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空前絕后，沒有任何先例得以參考，神職們完全不曉得該如何應(yīng)對。

    楊子吉打算用自己的死換取詹正信的信任，除此之外，他更打算拉金銀麟一起下水。

    你想搞選舉拚連任？

    很好，林北死前一定拖你下去。

    作為凡人沒能拉神一塊陪葬，但必須讓你恨得心癢癢，非得當(dāng)你屁股上的那粒痔瘡。

    讓你選舉落敗，我散成灰也舒服。

    那么愛威脅凡人，利誘凡人，覺得凡人很好cao縱？

    那不過是你運氣好沒碰過神經(jīng)病，我一定要讓你瞧瞧機掰的凡人究竟可以多機掰。

    趕在被保全架走之前，楊子吉朝在場的神職們粗吼：「如果金銀麟不敢當(dāng)眾處決我！就證明他心虛！同時也證明他不適任天庭主宰的位置！這么明目張膽地違反天條，作為天庭統(tǒng)領(lǐng)不該速速處決我嗎！難道金銀麟就這么怕詹正信相信我說的句句屬實？就這么不希望吳慧熙順利完成託夢？希望在場神職密切關(guān)注吳慧熙女士的託夢案！我嚴(yán)重懷疑金銀麟利用託夢控制凡人為己建廟！請諸神協(xié)助調(diào)查吳慧熙託夢失敗的原因！夢使楊子吉在此以死明志！」

    楊子吉的胡亂咆哮立刻換來眾神議論，神職們開始你看我，我看你，她看他，議論紛紛。

    「這凡人在瞎說什么？天刑隊的人趕緊去把他收了！」有神職嚇到差點被供品噎死。

    「說什么鬼話？我們天刑隊的職責(zé)是斬妖除魔，活人不在我們的范疇內(nèi)！」天刑隊的人趕忙撇清。

    「夢使楊子吉？是被無限期停職的那名夢使？破格以生者擔(dān)任神職的那位仁兄？」有神職記得楊子吉這位紅人。

    「吳慧熙是那個過不了橋的靈魂？這事我有聽生死課的人說過。」

    「所以那叫詹正信的人是吳慧熙的兒子？吳慧熙無法託夢跟金銀麟有關(guān)？」

    「他剛才說金銀麟利用託夢控制凡人，這件事有證據(jù)嗎？」有神職認(rèn)為口說無憑。

    「沒證據(jù)也可以調(diào)查一下吧？間間沒事哪會冒出一個找死的凡人？他都說要以死明志了欸？」有神職認(rèn)為此案值得留意。

    「稜克科技的老闆本來就是金銀麟的信眾，生意人為金銀麟蓋廟很正常吧？」

    「金銀麟還不處決他嗎？還要放任那小子繼續(xù)洩漏天機？」

    神職們慌成一團(tuán)，幾名神官沒能拿定主意，他們不知道該立刻斃了楊子吉，還是把生殺大權(quán)留給天庭主宰。

    在場沒一神職敢隨便出手宰掉凡人，僅有兩三位神官緊急發(fā)動術(shù)式，暫時癱瘓群眾的電子設(shè)備，暫時讓周遭的智慧型手機和攝影機陷入失靈。

    楊子吉的目的已達(dá)成，利用在場神職的輿論，他就是要逼金銀麟立馬轟死他，以換取詹正信的深信不疑，只要自己當(dāng)眾被雷劈死，再怎么不信邪的人也得服氣。

    金銀麟若不立刻劈死他，這些圍觀的神職作何感想？

    一個囂張到完全不把天條放在眼里的凡人，天庭主宰竟不立刻處決？

    不立刻把這種妖孽炸成灰，圍觀的神職們又會信服？

    就算金銀麟選擇放棄神職們的信賴，選擇放棄選票，放他當(dāng)神經(jīng)病，害他變成世人眼中的白癡好了，自己的死終究是注定的。

    觸犯天條的自己注定會死，早死晚死都要死，而且這個晚絕對不會太晚，哪怕不是現(xiàn)在，最晚估計也不會拖過一天。

    晚點死的話，至多就是死前被世人當(dāng)白癡，被人當(dāng)白癡的時間也不會太長，以事后的報酬來看怎么樣都劃算。

    自己的瘋言瘋語已引來彼世神職們的關(guān)注，千百位神職中，絕對會有那么幾人愿意相信自己的胡言亂語，愿意深入調(diào)查，那就夠了。

    抱歉了金銀麟，碰上不怕死的神經(jīng)病，神也沒轍。

    打從置生死于度外的那刻起，自己就已經(jīng)勝利了。

    隨時準(zhǔn)備臨死的楊子吉于心發(fā)笑，他被兩名保全從后架住，眼看離詹正信越來越遠(yuǎn)，臨死前，他仍想再為吳婆婆多說幾句。

    「聽著藍(lán)祐坤！也許你說得沒錯，不管基于什么理由，作為母親都不該把孩子送養(yǎng)！或許你母親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夠好，或許她不是世上最好的母親，或許她真的不配母親一詞??」楊子吉真誠直視詹正信，直視藍(lán)祐坤，直視那名多年前被母親留在原地的男孩：「但她絕對是世上最愛你的人！這點無庸置疑！你沒有被遺棄！沒有被拋下！不論生前死后，你母親自始至終深愛著你！你一定要相信我！你必須相信我！」

    注視著藍(lán)祐坤，彷彿注視著另一個自己。

    楊子吉不希望藍(lán)祐坤失去最后的機會，一旦吳婆婆消失，他們母子將不再有下輩子。

    代替母親向兒子道盡心意，緊接而來的是令人昏眩的耳鳴，一陣刺耳的鳴聲令術(shù)式范圍內(nèi)的凡人反射摀住兩耳，不少人頭痛欲裂，視線模糊，記憶斷片。

    方圓數(shù)尺內(nèi)的聲響全被壓成一線哨聲，強制噤聲的術(shù)式輕易剝奪人類的五感，這瞬間，人們甚至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失去五感的前一秒，楊子吉看見幾名大神官從天而降，顯然是來「善后」。

    失去五感的下一秒，楊子吉兩眼反白，架住他的保全也在定格的狀態(tài)下，被大神官的法術(shù)移成向旁撲倒的姿勢。

    將楊子吉的周圍凈空，確認(rèn)不會傷及無辜后，眾神矚目下，位于天空盡頭的金銀麟已高舉天罰，決心葬送腳下那愚昧的靈魂，將其從輪回中永遠(yuǎn)汰除。

    任意處置這小子，明瀛那問題人物必定糾纏不休。

    但這小子已引來太多不必要的目光，多留他一秒，只怕與自己角逐權(quán)力的凡神會來淌渾水，誰要透過術(shù)式窺視這小子的記憶，那樣自己託夢與之交涉的事將罪證確鑿。

    不立刻制裁他，更會失去天庭統(tǒng)領(lǐng)的威信。

    這小子必須馬上消失。

    事不宜遲，萬丈雷霆于金銀麟手中凝聚，他自天朝凡投擲閃電，將金銀交織的閃電長矛擲向凡間。

    天罰驟降，金銀雷霆貫穿云霄，失去五感的第二秒，楊子吉慘遭雷擊，眩光剎時屏蔽四周神職的視野，轟聲巨響嚇退鬼神。

    失去五感三秒后，楊子吉終于恢復(fù)視線，他的最后一幕依稀停在藍(lán)祐坤錯愕的面容上，四面八方傳來連串的尖叫，但楊子吉也聽不清楚，耳鳴聲沒能褪去，眼前也逐漸變暗??

    他只知道自己已經(jīng)跪了下來，雙膝跪地，接著就向前趴倒在地上，昏暗的視野里僅剩殘留鞭炮碎屑的柏油路面。

    好像要天黑了，好像要下雨了，好像聞到了焦味。

    原來這就是被雷劈的感覺。

    除了腹部灼熱之外，并沒有想像中那么痛，真是太好了。

    這樣一來，伯父應(yīng)該就會相信我所說的話了吧？

    記得去找明瀛啊吳婆婆，趁著靈魂還沒消失??

    一定??一定要好好跟伯父說開??

    生前該說的話，這最后一次，一定要好好說完??

    絕對??絕對不可以留下遺憾??

    「回家后，我對你說一百次。」

    帶著畢生最大的遺憾，楊子吉陷入無聲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