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蓮明顯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這個時候警方的任何強(qiáng)制措施只會起反作用，當(dāng)下，只能等那個人來了之后，再進(jìn)行詢問。

    許為溪有些意外，看了眼導(dǎo)航，他們走的這條路雖然偏點，但車少行進(jìn)速度也快，這會讓到機(jī)場只剩下一半不到的時間了。

    長話短說，許為溪將在村子里大概的情況給梁亭松說了下，他翻了翻口袋找到那張照片：“這張照片上面有個米字，現(xiàn)在仔細(xì)一想，未免不是口音的原因，也許真正想要表達(dá)的是……”

    “是閔？”梁亭松順著人的話接上，腦海中一瞬間浮現(xiàn)閔仲方的臉，直覺這不是巧合。

    “而且，這伙人當(dāng)時極有可能是被村子里的人帶進(jìn)去的，再時隔多年后又能夠再次進(jìn)去，說不準(zhǔn)村子里還有他們的同伙在?！痹S為溪慢慢說著，一陣寒氣自腳底而生，如果是他猜想的這樣，那么他們在大柳村逛了一圈以及留宿的事，必定都被人掌控著。

    能夠留存幾十年，不但沒有瓦解，甚至繼續(xù)活躍在社會之中，這個團(tuán)伙的力量不可小覷，極有可能不止一個老窩，這對于他們來說并不是樂觀的事。

    許為溪抬頭看了眼，已經(jīng)能夠看到航站樓了。

    “還是要多加小心，這個團(tuán)伙的力量未可知，一步一步來吧?！绷和に蓢@了口氣，他這邊邊聽邊開車也快到公寓了。

    “嗯好，你早點休息，我到地方跟你說。”許為溪將照片收回口袋里，坐直身體，跟梁亭松聊了半天，機(jī)票都還沒買。

    掛了電話后，許為溪這才得空翻開訂票軟件，線上已經(jīng)訂不到了，只能去窗口定了。

    時間緊迫，老徐剛把車停到臨時停車位上，許為溪就已經(jīng)抓著包和手機(jī)往入口走去了，匆忙之中朝他揮了揮手。

    身份證放在包的里層，許為溪低著頭去翻，沒注意到前面出現(xiàn)的人，直接撞了上去，連說了幾聲抱歉。

    對面的人卻沒有讓路的意思，幾秒后出聲問道：“許為溪？”

    許為溪猛地一抬頭，對上面前的人，雖然不認(rèn)得臉，但這個聲音還是認(rèn)識的，不久前才和自己通過電話。

    “小表叔？”

    “正好，我也剛到?！痹S云淮對著許為溪禮貌性地笑了笑，轉(zhuǎn)過身往入口的方向走。

    許為溪的腳步一頓，看著人的背影，以及拎在手上的公文包，隨后跟上了步伐：“小表叔看起來很年輕啊?！?/br>
    許云淮偏過頭看了他一眼：“我是你三爺爺最小的兒子，也是快三十的人了，看著年輕罷了?！?/br>
    “印象里倒是沒見過小表叔?！痹S為溪似是無意地說出自己的疑問，這句話果然讓走在前面的人身形一僵，而后恢復(fù)正常。

    “因為……我被認(rèn)回也沒幾年?！?/br>
    許為溪一時語噎，雖然三爺爺確實很好說話，是灑脫的人，但有私生子這種事，還是沒想到的。雖然覺得有些離譜，但好像又合情合理。

    許為溪只能尋了別的話跳過這個話題，打破一時間的尷尬，兩人就這么有一搭沒一搭，買完票檢票進(jìn)入。

    兩個半小時后——

    許為溪拿著東西進(jìn)了廊橋，在達(dá)到航站樓出口的時候，便看見一個老者站在那里，正笑瞇瞇地往他這邊看來，身后還跟著一個大伯。

    “阿公！”

    許為溪甩開手往老者的方向跑去，抱住老者：“阿公，你怎么這么晚還來接啊？”

    許裕德老爺子笑了幾聲，拍拍外孫的后背，他的這些孫子外孫里，最看重的便是許為溪了，哪怕多大在自己眼里都是孩子模樣：“別說這么晚，就是再晚再遠(yuǎn)，你回來，阿公都會來接?！?/br>
    “德伯?！痹S云淮也跟了上來，向許裕德鞠了一躬。

    許裕德伸手拍了拍人的肩膀：“你也辛苦了。”

    “阿公，有準(zhǔn)備好吃的嗎，我快餓一天了。”許為溪朝大伯點點頭，而后挎住阿公的胳膊，往外面的人行道走去。

    “那阿公還能少了你吃的？不過你得先給我說清楚了才行?！痹S裕德老爺子瞥了他一眼，佯裝板正地道，“你那個男朋友還有來臨海到底做什么？”

    許為溪的笑僵在臉上，隨后立刻別開臉，在心里暗暗捶拳，就知道沒那么好糊弄的。

    第129章 霧涌

    離開機(jī)場后，許為溪跟在許裕德老爺子一路走到了臨時停車點處。司機(jī)正站在車邊等候他們，見著人來了，立刻拉開了后座的門。

    “噫，阿公，你居然把773都開來了?！币股钪?，也掩不去燈光落在車上呈現(xiàn)出的锃亮。

    在許為溪的印象里，阿公許裕德對這輛車是深愛有加，比起實用更偏向收藏。

    許裕德老爺子咳了一聲，“我孫兒回來了，不得把老伙計請出來一起來接??？”

    “其實阿公你是想震懾誰吧……”許為溪瞥了眼跟在后面的許云淮，思索了片刻道，但仔細(xì)一想，以自己阿公的性子，不大可能會跟一個兄弟家的小孩子作勢。

    許裕德老爺子一時沒搭話，他心里也郁悶著。

    電話里聽到許為溪說帶著朋友，只以為是那個拐了他孫兒的臭小子要來了，許裕德便讓人把車子開來，意思是要在人面前立個威，諒那小子也不敢欺負(fù)他孫兒之類的。

    結(jié)果等了半天，就看到許為溪和老三家的小子。

    “你那朋友呢？”等坐上車后，許裕德才開口。

    “他還有事，就回去了?！?/br>
    許為溪沒想到自個兒阿公還記著這茬，他的注意力全在窗外的風(fēng)景上，離開沿海這么久，城市變化之大超出了他的記憶。

    從機(jī)場到許家老宅的路上要經(jīng)過一處古街，在許為溪小的時候，許裕德便經(jīng)常拉著他在古街散步，聽聽曲。盤算了印象里的路，許為溪沒有看到那古色生香的街道，取而代之的是燈紅酒綠的現(xiàn)代店鋪和樓房。

    “可惜了……”許為溪收回了目光，他原也是有想法的，如果哪天梁亭松能夠和他一起來沿海，他就帶著人一起來古街逛一逛。

    許裕德老爺子看了眼心事重重的外孫，又看了看車窗外，了然地笑了笑：“放心，古街還在。我們現(xiàn)在走的這個路是跟古街并行的一條新街道。那邊晚上這會兒正熱鬧，堵著呢?！?/br>
    “再不回來，我估計都要迷路了?！痹S為溪將胳膊肘搭在窗邊，有些無奈的撐著頭回道。

    “別轉(zhuǎn)移注意啊，你跟那小子怎么認(rèn)識的？那小子是什么工作？公務(wù)員那也有做各種事的呢?！痹S裕德老爺子哼了聲氣，睨了人一眼繼續(xù)道。

    許為溪立刻擺手告饒，看樣子今天是過不去這個事了：“阿公你就一定要在這個時候問嘛？咱回去說唄?！?/br>
    許裕德嘆了口氣：“你也別嫌阿公一直問，長久相伴的人，總歸是要知根知底的好。”

    姥爺?shù)囊馑?，許為溪心里門清兒，老一輩兒顧慮多，但總歸是好心的?！鞍⒐倚睦镉袛?shù)的，再說了，你孫兒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彼朔謾C(jī)，從相冊里找出來一張照片，這是在許裕德說要看人照片之后，他拍的梁亭松的一張背影，梁亭松向后伸的手和他的手緊握著，“你看?！?/br>
    “怎么連個正臉都沒得？”許裕德偏過頭看去，雖然只是背影，看著倒是比許為溪高不少的樣子，身板也厚實，是個干硬事的人。至少真的是有這么個人，看著和他孫兒感情也還可以，許裕德心里舒了口氣，“算了算了，你什么時候想領(lǐng)回來，再說吧?！?/br>
    許為溪也稍稍緩和了下緊張的情緒，趁著這個空檔給梁亭松發(fā)送了平安到達(dá)的訊息，那邊也秒回了讓他到家之后早點休息。

    “還得是年輕人啊……”許裕德瞥了眼身旁這瞬息之間開心到不行的外孫，無奈地?fù)u了搖頭，“到家了?！?/br>
    車子穩(wěn)當(dāng)?shù)伛側(cè)胄熊嚨?，許為溪看到了熟悉的地方。許家老宅和傳統(tǒng)大家族不一樣，在翻修之后便偏向現(xiàn)代化了。繞過花草柵欄行車道后，便是一眾別墅樓，住的都是較年輕一輩的許家人，而最里有一座老式庭院，那便是幾位老輩兒的住所。

    也是翻修時唯一不更改樣式的住所。

    司機(jī)要將車停到藏樓去，幾人便在別墅樓邊下了車，踱著步子往庭院方向走。而許云淮和另一個大伯則是在半路上跟他們告了別，朝著別棟別墅走去了。

    雖是家族群居，但這會兒也沒什么人出來，棟棟燈火通明，路中冷冷清清。許為溪仰頭看著被遮住一角的月亮，這樣安靜的環(huán)境他在這里呆了好幾年，每次一踏進(jìn)這里，便能夠沉下心。

    但此刻，他有點想念慶州市喧鬧的街道，熱氣蒸騰的攤鋪，窩在他腿上的rou松，以及會坐在他對面認(rèn)真盤線索的梁亭松。

    人這種動物，一旦嘗了點甜頭，便打開了欲望的口，之后的每一次經(jīng)歷，都會不斷地拿這點甜頭反復(fù)比較。

    管家一直候在門口，見著他們來，鞠了一躬而后打開了門。

    院子里果真如許裕德說的那樣，植株改了許多，倒是辟了一口小池，邊上安置著燈，在夜晚也能看到瀲滟。

    “你要的東西，我都放在你之前的房間了，這會兒也不早了，就別帶晚看了。明早再處理也不遲?！痹S裕德老爺子背著手朝客廳走去，而后偏過身朝著某處一點。

    “知道啦，阿公你也早點休息?！痹S為溪點點頭，順著人指著的方向走去，他離開臨海前便是住在庭院里，沒想到這么久了，這個房間還給他留著在。

    繞過長廊，許為溪走到轉(zhuǎn)角處的第一間房，轉(zhuǎn)動插在鎖上的鑰匙，推門走了進(jìn)去。

    上海市嘉定區(qū)某街道——

    兩名身穿便服的男人對著手機(jī)里的文件信息，找到了一處居民樓。兩人對視了一眼后，上了樓，在某戶門口停下，伸手敲了敲門。

    半晌，里面才傳來聲響，老婦人的聲音從里面悶悶著傳來：“誰?。俊?/br>
    “您好，是楊老太太嘛？”其中一個男人禮貌地詢問道。

    慶州市某住所——

    女人敲了三下門，而后進(jìn)了屋子。拋開那身制服后，此時的她穿著休閑衣，更像是剛畢業(yè)不久的女大學(xué)生。

    男人坐在茶幾的位置上，面前的煙灰缸里已經(jīng)掐滅了三四個煙頭。聽見人進(jìn)來的聲音，男人抬頭看了過去，眼神中的鋒利讓女人不禁膽顫了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把口袋里的東西擺到桌上：“就翻出來了這個，不過看他們的樣子，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下一點了?！?/br>
    “哼，一群毛頭小孩子罷了?！蹦腥苏f著又點燃了一支煙，將東西拿到面前，上面是兩串電話號碼，“這種事情居然還要我來做，真把我當(dāng)什么了?！?/br>
    女人不敢說話，只能低下頭聽著男人的抱怨。

    “你去吧，該怎么做你長個心。”

    得到男人這句話，女人好似得到了什么赦令，立刻點頭離開了屋子。

    男人吸了口煙，仰面吐了出去。他將煙灰談到那張紙上，瞬間多出了幾個黑點。男人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氣，而后翻出備用的手機(jī)往其中一個號碼撥過去。

    幾秒后，對面接通，潑辣女人的聲音高高揚起：“誰?。俊?/br>
    在女人的身邊還有男人的說話聲：“海雅，過來搬個東西！”

    第130章 老一輩兒

    “孩子難得回來一趟，讓人多睡會兒怎么了？”

    “德哥，你就是太慣著了，都二十多了還孩子孩子的?！?/br>
    “四財，你這話說著不好聽啊，我自個兒的孫兒，多大在我這都是孩子。”

    許是許久沒有回來，重新回到熟悉的地方，許為溪這一覺睡得很沉。

    直到屋外傳來爭執(zhí)的聲音，他輾轉(zhuǎn)醒來，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屋外跟他阿公說話的應(yīng)該是四爺爺許裕財。

    許為溪坐起身，定了會神兒，拿起邊上的手機(jī)看了眼時間，現(xiàn)下不過七點半鐘。

    他一時語噎，該說不說老一輩對于作息要求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嚴(yán)格啊。

    抹了下臉后，許為溪走下床到衣柜邊，里面掛著的都是新衣服，看著風(fēng)格款式，定是阿公許裕德挑的。

    一整排的三件套西服和一整排的立領(lǐng)中山裝，下面擺放著的則是一些襯衫。

    想著今天要去的地方，許為溪從中拿了套藏藍(lán)色中山裝出來，待穿戴整齊后方才拉開門。

    許裕德老爺子正在院子里給植株澆水，而另一個面相兇些的老人就站在許為溪的門外，只是面向許裕德，聽到門開的聲音，立刻便轉(zhuǎn)過頭來。

    “阿公早，四阿公早?！彼^伸手不打笑臉人，許為溪深諳其理，何況這位四阿公不好相處的原因有一半是因為人是退伍老兵。

    許裕財看著面前的小輩兒，擺了擺手:“起了就去洗漱，年輕人要有朝氣，還有你這頭發(fā)也該修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