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章

    午后吃完午餐，公璟瞳急不及待來到了別墅，她想幫忙打下手則意料中被絮藤趕了出去，讓她去陪陪悠油那丫，她說，那丫不知道怎么會事，今早吃完早餐就待在琴房里半步未出，中午飯也說不吃，對絮藤來說這種事以往常常發(fā)生，她不懂藝術(shù)家的世界，沒吃午飯也不會怎樣，便隨她了。

    公璟瞳聞言捏了捏手心，眸內(nèi)幽黯如像一潭寂寥的井水，輕淡應(yīng)了一聲，回身循著琴音來到了琴房外，它己不像以前一樣，打開來隨她進出了。

    她在外面等待一曲的結(jié)束，曲目己熟透了，盤算等了五分鐘，里頭的琴音逐漸慢下來，沒幾個音符便停止了，她敲門而進，目光掃了琴房一眼，她搬進來的那張椅子，不知何時也不在了，沒了她的一席之地。

    「怎么不吃午飯。」她上來前沖了一杯蜂蜜水，把蜂蜜水遞到她前面，手輕輕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留空間今天吃公總的餞別大餐?！辜绨驘o情地甩開那溫暖的熱度，搶過那杯蜂蜜水喝上一口再塞回去她的手心，一個正眼也沒給過公璟瞳。「喝完了，你別在這里礙我眼，不要再進來，這里己不是你可以進來的領(lǐng)域?！?/br>
    她拒絕公璟瞳再無情地侵犯她的世界，不讓她在唯一可以冷卻情感的領(lǐng)域里留下該死的溫柔。

    拿著杯子的手一點點地捏緊，她的話如一把鋒利的武士刀，隨意一揮，便能輕易往公璟瞳心上割開一道很深的傷口，淺薄如線的傷口瞬即滲出鮮紅的血，捂也捂不住，疼痛非常。

    手掌被甩得擱在半空，她慢慢地捏起了拳頭垂在身旁，深深呼吸了兩口，調(diào)節(jié)了洶涌翻浪的情緒，像沒發(fā)生過甚么事一樣，傾出她能夠給的溫柔對待她?！笇Α?.不好意思，我這就出去?！?/br>
    她說過不能對她說那三個字。

    悠油說的那些話，公璟瞳銘記心里。

    關(guān)上琴房房門，公璟瞳呆立在原地，手心仍攔在手柄上，不一會房間里傳來一陣狂亂的樂章，像是悠油拿著鋼琴來發(fā)洩對她的不滿與綿綿的恨意。

    她轉(zhuǎn)過身靠在門邊，捏緊了手中的蜂蜜水，聽著宣洩的音符，緩緩地閉上了眼，承受音符里對她的指罵。

    臨別的晚餐有范絮藤親自cao刀，滿桌的菜式色香味俱全，全部按公璟瞳的口味去烹調(diào)，以清淡菜式為主，不過為顧及金主mama，絮藤也做了一個比較偏重口味的紅燒rou。

    端出最后一道清蒸鮮魚，范絮藤解開圍裙掛起來，坐落在悠油身旁的座位「公總，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見笑了，起筷試試?！?/br>
    「怎會見笑，比我做的厲害多了，難怪悠油常說想念你做的飯，我是比不了，回去要跟我媽多學(xué)學(xué)?！构Z瞳神色平緩，嘴角含笑卻眼波黯然，她拿起筷子夾了悠油愛吃的紅燒rou送進嘴里，肥而不膩，rou質(zhì)軟糯，咸甜適中。

    是悠油喜歡的味道，她要記住。

    絮藤瞧她夾的第一款菜是紅燒rou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油油不是說公總不太愛肥rou的嗎？？她往右邊的人投去一個探問的眼神，對方似是沒看見，而且緊崩著臉容，捏著了筷子緊緊地盯著公總吃那塊紅燒rou。

    哎，金主mama，別在這時候翻臉啊，人家公總就嚐了一塊，還有一大碟呢。

    她以為悠油是氣了公總吃了她喜歡吃的菜，卻不知道悠油生氣的，是坐在她對面的人若無其事地吃飯，若無其事地用她的溫柔去處理她們的感情。

    她會不知道公璟瞳甚少吃肥rou嗎？如今第一口便挑上紅燒rou，她是幾個意思？這樣的溫柔令她更難受，想恨她卻恨不了，也不捨恨。

    悠油是嬌貫的大小姐，并不代表她心智不成熟，有些事她都懂。

    公璟瞳不可能捨棄她的工作，而她……卻無法從正處于顛峰的音樂成就里另覓無法登高的風景，看慣了最高處的云海，又怎想看云海下的凡俗。

    她們都無法取舍，所以才會選擇以這種蓋著一層鐵布的方式開始感情，同樣在鐵布中將感情壓死在里面。

    「油油，你也吃一塊，看看有沒有退步？」絮藤見崇祖脾氣在崩坍的邊緣，瞬即夾了一塊又大又肥的rou到她的碗里。

    悠油收起瞪視那人的目光，提起筷子把碗里的紅燒rou咬了一口，是絮藤的味道，是以前她喜歡的味道，只是……她現(xiàn)在更愛對座那人的味道了，即管絮藤再做得怎么好吃，喜歡就是喜歡，回不了頭了。

    「好吃，你回去這幾個月有跟阿姨學(xué)多點嗎，沒新菜式你明天就滾哦?！褂朴托ρ蹚潖澋叵蛐跆偻?。

    「哎，有你這樣的嗎！我這些年為你學(xué)了多少不同地方的菜，你不當鋼琴家可以去當美食家了，不如我替你辦一個美食微博號吧。」多年的默契，絮藤立刻接住了悠油丟給她的話題，成功把餐桌上的氣氛往輕松歡快的方向帶去。

    「你們……感情真好，讓人羨慕?！箤γ媸且环鶚酚朴频木吧?，有那么一刻，她羨慕的是絮藤少了那種束縛，光明正大地留在悠油身邊，照顧她生活，哄她開心。

    至少絮藤讓悠油快樂，而她……帶給悠油只有不快。

    她的話打開了絮藤的匣子，整頓飯圍繞著與悠油從結(jié)識到相知的趣事，公璟瞳聽得認真，不愿錯過任何一件有關(guān)悠油的事，講到一些好笑的，她也會跟著絮藤一同笑出來，柳眉彎起，眸子里點亮了星光。

    一向不多話的悠油只有絮藤把話搭到她這邊來才應(yīng)付地回了兩句，一頓飯下來，她都偷看著對面的人。

    她在笑，強裝出來的職業(yè)笑容。

    眼在彎，眸底中她看出了濕亮。

    這個人怎么這么可惡，要走的人是她，現(xiàn)在好像是她拋棄她似的？

    面對她完美的偽裝，陸悠油的心像被絞著的疼痛，心疼她，所以……

    她沒逼公璟瞳留下來，讓她回去屬于她的地方。

    吃過晚飯，絮藤切了一盤水果、泡了一壺花茶端到客廳，繼續(xù)餐桌里的聊天，不知不覺，時間急速流轉(zhuǎn)，時針踏向11，公璟瞳知道今天該結(jié)束了。

    「明天早機，我要回去了。」公璟瞳適時在一個話題結(jié)束提出，她提起包包站起來，向絮藤笑道：「謝謝款待，很高興認識你，下回見應(yīng)該是在t地了，到時候輪到我招待你…..們?！?/br>
    絮藤也站起來，展臂給她一個擁抱。

    「絮藤，你去清理廚房，我來送公總?！褂朴鸵哺酒饋?，用容不得絮藤拒絕的語氣與眼神看她。

    主仆多年，絮藤不是沒感覺出來公總與油油今天相處有些怪，怪在哪她摸不清，自然地，她說到這么明顯了，絮藤沒可能聽不出來，她笑得燦爛應(yīng)許，與公總道了句一路順風便回去廚房把碗碟洗了。

    悠油把公璟瞳送到鐵閘外，她站在閘內(nèi)，公璟瞳己在閘外，眼眸看進彼此的眼內(nèi)，只映著對方無法掩飾分離的難過。

    「悠油……我……能不能再抱一抱你。」耳邊，響起了小房東最后的那些黃色意見，推倒甚么的她是做不了，最后，她也想討個擁抱。

    眼淚凝在眼里，它在發(fā)熱，灼得陸悠油很痛，她咬著唇，沒有答應(yīng)。

    「你走吧，一路順風?！?/br>
    悠油退后一步，把鐵閘關(guān)上，正式在她們身上劃上了句號。

    她回身那瞬，淚水滑落，留給公璟瞳的，是一抹灑脫的背影。

    她希望公璟瞳能記住她的寡薄無情，回去后把她淡忘，這樣的話，在t地再見，她們亦可以以禮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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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正沉，坐落在床邊的人一夜無眠，她望著擱在一旁的行李箱整整一個晚上，糾結(jié)與悔意隨時間的流轉(zhuǎn)而跌入深淵，黑夜總是伴隨著孤獨、寂寞與愁緒，恰好這夜全都落在公璟瞳的心上。

    她腦里一直徘徊悠油最后那幕的回身，以及……沒來得及擋去的眼淚。

    悠油的眼淚絞碎了她靈魂，到此刻，公璟瞳始終沒搞明白為甚么會對她用情這般深，比以往任何一任都要深厚，是因為她是人生第一個喜歡的女孩嗎？

    她搞不明白，也無力弄清楚。

    愛情過于莫名其妙，也猝不及防。

    放在一旁的電話響起，向她提醒是時候要出發(fā)了。

    拉回神傷的公璟瞳有點沒力氣地站起來，脫下一身的睡衣，取過床尾一早準備好的衣服換上。

    行李早己收拾好，化妝臺上空無一物，她今天亦無心思要化妝，隨意地把頭發(fā)綁起便拖著行李離開房間。

    踏出房間腳步頓了一頓，看見門外的人，她趕緊換上一副平日的溫文笑容，向小房東道聲早安。

    「你怎么比我還早，沒吵醒宮影后吧？」公璟瞳輕笑地揶揄小房東，她的房間到晚上便空無一人，有時候她會取笑展昕趕緊嫁過去。

    「嘿，我家影后說不放心我獨自送你去機場，吃醋囉～所以她要跟過來，司機都準備好。」展昕走前將她的行李拿過來，邊說邊提下樓。

    小房東一身肌rou，力氣又大，公璟瞳樂意得很有人指她搬行李，悠悠地跟在她身后一同下樓?！赴?，這么大面子，能夠得到宮影后送機?！?/br>
    「她愛亂想，跟她說過你有喜歡的人了還不放心，不過她這樣吃醋還滿可愛的?！拐龟孔爝呇?，笑如蜜糖，清清甜甜。

    見著小房東找到愛的人，公璟瞳替她高興。

    別墅外，一輪黑色的保姆車安安靜靜地?？恐?，許是司機見到她們二人，下了車幫小房東把她的行李放進車尾箱里，而小房東熟悉地打開車門，像個小紳士的扶助公璟瞳上車。

    車上，宮影后坐在副駕里，戴上擋去半邊臉的墨鏡，一副冷淡生蔬的氣場。

    「宮小姐，勞煩你了?！构Z瞳微微一笑，內(nèi)心是笑著宮影后這么愛吃醋，與螢?zāi)磺暗乃兄床蠲饶亍?/br>
    「不勞煩，剛好沒工作?！箤m鷨年淡淡回了一笑。

    待司機與小房東上了車，在小房東的熱情與她的影后撒嬌賣萌中，車內(nèi)屬于宮影后散發(fā)出來的冷凍感瞬即回暖，而強裝沒事，強扯笑容的公璟瞳也松了口氣，安心看著窗外的風景自我封閉。

    凌晨馬路沒甚么車，機場沒多等便到了。

    公璟瞳在想，若不是機場是人來人往的地方，加上宮鷨年即管從包到落腳亦容易被認出來，她應(yīng)該會與她們一起下車，緊盯著自己有沒有對小房東做越界的小舉動。

    宮影后到現(xiàn)在也生氣那天她摸了小房東的頭顱啊。

    小房東真是個暖心的小奶狗，陪著她辦好登機手續(xù)，一路說笑地送到她到出境門外，用盡最后一秒去逗她開心。

    「公姐，她不來嗎？」小房東掃了眼四周，有點嘆息有些感情不太順人意。

    微笑僵在臉上，裝不住了，在小房東面前不再偽裝，斂下唇角，黑亮的眸子變得黯淡無光。

    公璟瞳苦笑搖頭「她不會來的，不來可能對大家都好。」

    展昕知道感情事旁人無法插手，上前將一副傷心的jiejie抱進懷里，她不再說下去，只溫柔地與她道別?！敢宦讽橈L，有時間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謝謝?！构Z瞳回抱她，她亦暗幸宮鷨年沒下來，要一然她又在小本上記她一筆了吧？

    二人松開后各露出微笑，她不再墨跡，揉揉小房東的頭顱便拿著護照與登機證回身給關(guān)員檢查進去出境區(qū)了。

    飛機離地，公璟瞳眼睛里的b市越來越細小，靜水流深的墨眸掀動了一圈的濕潤，眼角悄聲落淚，默言在心內(nèi)向她說了聲再見。

    絮藤七點起來，洗漱換衣走出房準備去把昨天的衣服拿去洗，她經(jīng)過悠油的房門，房門是半掩的，那并不是正常的狀況。

    好奇驅(qū)使她手放在門柄上，輕輕地推開探進里面，看到里面的情況，絮藤雙眸睜了睜，心臟嚇得離了一離。

    悠油并沒她想像的在床里抱著被單沒睡相的熟睡，她正坐在床邊，頭顱低垂，臉埋進雙手里，房間安靜又昏暗，走近幾步，絮藤聽見了抽泣聲，腳步加快了速度，走近了她。

    近看，她發(fā)現(xiàn)掩面的手邊全是淚水，絮藤不知道發(fā)生甚么事，但結(jié)識她這些年，從沒見過哭得如此傷心的悠油，她心疼天子驕女怎會傷心成這樣，沒說半句話將人抱住。

    悠油像在海面上抓到一塊本一樣，壓抑的情緒徹底釋放，倒在絮藤懷中放聲哭泣，流了一夜的淚，此刻更加如洪水衝破堤口一樣，滾得洶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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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要說的話：

    （嘆氣）

    除了嘆氣，還是嘆氣，終于……寫完她們分開了。

    老話：分擔心，分開是為了更好的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