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筠緊緊貼著她，賤兮兮地挖掘起八卦：“你們是什么時候在一起的？進展如何？我今天要是不在，你倆親完了下一步是不是打算——”

    余笙戳起蛋糕塞住這只喋喋不休的鸚鵡：“閉嘴吧你！”

    顧筠怨念頗深：“問問而已嘛……不說肯定是心虛。”

    她很不高興, 在余笙家賴了一晚上, 不讓閨蜜投入臭男人的懷抱。

    第二天是周六，她原本打算繼續(xù)住在這里，結(jié)果被一通奪命連環(huán)call叫回公司加班。

    顧筠嘴上罵“這破班狗都不上”, 還是乖乖找余笙借來一套職業(yè)裝, 換上干凈衣服出門了。

    她前腳剛走, 余笙后腳就給林嘉譽發(fā)消息。

    余笙：早上好

    過了幾分鐘, 林嘉譽回復：還以為你昨晚會聯(lián)系我，我等了一晚上

    余笙看見字里行間都散發(fā)著黑色的幽怨之氣，她發(fā)去一個跪地磕頭的表情包。

    余笙：我錯了……顧筠剛走, 實在是不太方便

    得知林嘉譽已經(jīng)起床, 余笙打算上去找他, 但是他說早上有個會要開, 得等到中午才有時間。

    余笙：那你先忙, 忙完和我說, 我今天都在家

    林嘉譽：語音會議而已, 你在邊上也不影響

    這似乎是一種邀請。

    余笙問：那我現(xiàn)在過去？

    林嘉譽：嗯

    她迅速洗漱完畢, 套上一件薄外套, 抱起筆記本電腦上樓了。

    站在林嘉譽家門口，她莫名緊張起來。余笙低頭順了一把衣服，對著手機屏幕整理發(fā)型，反復檢視了自己后，她才按響門鈴。

    門很快開了。

    林嘉譽穿著一條灰色運動褲，純白t恤是加大號的版型，領(lǐng)口大開，露出嶙峋的鎖骨。他被罩在寬松的衣服里，看起來比平常纖瘦了一圈。

    不知為什么，比起被造型師刻意打扮過的樣子，余笙覺得他現(xiàn)在更好看。像春風里一株放肆生長的葦草，有種隨性不羈的味道。

    林嘉譽懶懶打了個哈欠，隨手揉著睡亂的頭發(fā)，把余笙拽進懷中摟著。

    自從他病好以后，余笙有幾天沒和他見面了，昨晚那一下太過匆匆，她也沒能好好感受男朋友的氣息。

    余笙回擁住他的后背，深深地吸氣，享受這不含雜一絲□□的溫暖。

    他也才搬來不久，屋子尚未好好收拾，還堆著大大小小的紙箱。

    余笙問：“你怎么突然想著搬過來？這邊工作方便嗎？”

    他將下巴搭在她的頸窩，貪婪呼吸她發(fā)絲里散發(fā)的柔和氣味。

    林嘉譽早晨還沒來得及打理自己，下巴上極短的胡渣磨蹭著她，麻癢的觸感從皮膚向內(nèi)蔓延，讓每一個毛孔都不自覺地舒張開來。

    他用嘴唇觸碰她的耳垂，她耳朵上扎著小巧的金屬耳釘，涼冰冰的。

    林嘉譽在她耳畔啞聲道：“在這里可以經(jīng)常見你。好幾天才見一次，會瘋?！?/br>
    余笙的耳朵頓時紅得快要滴血，他好像很樂于見到這個反應，故意沖她的耳尖呵出一片溫郁：“怎么，不愿意讓我來？”

    真是明知故問……余笙憤愧地想。

    她怎么可能不愿意？

    林嘉譽的工作室就在景玉山莊的家中，余笙怕他搬到市區(qū)住會影響工作。

    林嘉譽讓她不要擔心：“有事我會回去。而且最近還好，不怎么忙?！?/br>
    不怎么忙。

    聽他這么說，憂愁霎時攀上余笙的眉梢。

    昨晚顧筠才和她說過，林嘉譽最近被公司針對，丟了很多資源。

    不忙，是不是也和這個有關(guān)？

    她想問，又問不出口。

    生怕一不小心傷了對方的自尊，只能祈禱他主動和自己說明。

    王柒的電話沒一會兒便打進來，催促林嘉譽聯(lián)網(wǎng)入會。

    他和余笙緊挨著坐在沙發(fā)。余笙把他當成一只大型玩偶倚靠，她盤起雙腿，打開放筆記本電腦置于腿上，準備給自己加個班，處理企劃案。

    開會全程林嘉譽都沒帶耳機，她也能偷聽到不少情報。他們在商討今年的演唱會排期，場次和去年相比并未減少。

    余笙又稍稍放心了一點。

    她男朋友的事業(yè)好像沒受到太大影響。

    會議開到一半，林嘉譽逐漸走神，許久沒說話了。

    他的目光移轉(zhuǎn)，瞄向余笙的電腦屏幕，上面是各式折線圖和柱狀圖，還有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表格。

    “看上去好復雜?！彼÷曕止尽?/br>
    “這種程度還好，”余笙拉取了最后一串數(shù)據(jù)生成表格，伸了個懶腰，“和你待在一起，感覺工作效率都提高了不少。你那邊還有多久結(jié)束？”

    “應該快了，中午你想吃什么？”

    “都行，看你?！?/br>
    林嘉譽的手探向她身前，隔著衣服捏了捏她的小腹。

    雖然余笙平時注意鍛煉，低脂率偏低，但即便如此，她縮起身體時，還是有一層類似小肚子的rou。

    余笙拍他的手背：“干嘛……嫌我胖？”

    “沒有，喜歡。”

    他是真的很喜歡這軟乎乎的觸感。

    余笙被他捏得發(fā)癢，悶哼一聲，輕輕推他嗔道：“別鬧了……”

    他們沉浸在一方閑適的幸福中，誰都沒有注意到，語音會議里不知不覺悄無聲息。

    沒幾秒，林嘉譽的手機響起，一通來電擠占了開會的界面。

    是經(jīng)紀人打來的，他莫名其妙地撈起手機。

    既然在開會，有什么不能直接說？還非要打這通電話？

    林嘉譽：“喂？”

    王柒怒吼：“你沒關(guān)麥！你這傻逼！”

    余笙聽見這句話，腦內(nèi)一聲驚雷，把她劈得七葷八素。

    她第一次知道社會性死亡是怎樣的感受。

    -

    “對不起……我以為我關(guān)了，”林嘉譽為此事哄了她大半天，“其實我團隊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大家不會說什么?！?/br>
    然而哀莫大于心死，余笙臉皮薄，被十幾個人聽見自己和男朋友膩膩歪歪，她只想化身蟲子找個縫鉆進去

    后來是王柒親自打電話給她，告訴她別往心里去，她的嘴唇才慢慢恢復了血色。

    余笙說：“你的經(jīng)紀人還挺好的?！?/br>
    “他是刀子嘴豆腐心。”

    林嘉譽說起自己剛?cè)胄械臅r候，因為不服公司管教，他像個皮球似的被各位經(jīng)紀人反復轉(zhuǎn)手，直到王柒接住了他。

    雖然從那一天起，王柒的罵聲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但也恰恰是這位成天罵他的人，幫他一步步走到現(xiàn)在的位置。

    林嘉譽說：“如果沒遇到柒哥，可能也不會有今天的我。當年我什么都不是，只有他堅信我一定會火，幫我爭取了很多。”

    余笙仰頭看向他，他注視窗外，眼里像是藏著心事。

    她也能聽得出來，林嘉譽分明是在回憶值得開心的往事，言語中卻透出了淡淡的哀傷。

    他在為了什么事而難過？

    余笙看不透，只是隱隱有某種預感，說不上好壞。

    林嘉譽搬家匆忙，缺了不少生活必需品，余笙張羅著要幫他去買。

    念及這位大明星不方便出街，余笙只好放棄逛超市的想法，在網(wǎng)上下單。

    他們同時叫了外賣，直到天黑，余笙都窩在林嘉譽家里。

    余笙甚至幻想著，如果將兩套房子打通會怎么樣。

    “哦，對啦，”她突然想起什么，跑回家里拿來一本厚厚的精裝書，“這個送你。”

    林嘉譽接過書：“詩集？”

    “嗯，我昨天剛收到，里面有我的一篇，雖然已經(jīng)被翻譯成英語了?！?/br>
    看到她的詩被外國出版社收錄，林嘉譽為她感到驕傲，夸她聲名遠揚。

    然而余笙苦澀一笑：“那是因為國內(nèi)都拒絕發(fā)表我的詩，我算是被半封殺的人?！?/br>
    林嘉譽的神情變得很嚴肅：“為什么？”

    事到如今，余笙早都不在意自己的詩還能不能發(fā)表了，但她還是把曾經(jīng)惹怒詩屆大佬的經(jīng)過說給林嘉譽聽。

    她輕描淡寫，沒有轉(zhuǎn)述那幫人的種種污言穢語。然而林嘉譽光聽片段也猜得出，實際情況遠比她口述的惡劣。

    鞭子沒抽在他身上，可他感到一陣鈍痛，咬緊了后槽牙。

    余笙并不知道他在心里暗自盤算，只是感受到他散發(fā)出駭人的低氣壓。

    她趕忙順了順林嘉譽的后背：“好了好了……我不在乎。要是沒經(jīng)歷這一劫，我可能也不會認識你，福禍相依嘛?！?/br>
    現(xiàn)在想來，她和林嘉譽的交集正是從那時候開始。

    在她被自我懷疑折磨纏裹的那一天，在她最為絕望的那一刻，有人伸手抓住了她，將她從泥潭里抽離出來。

    余笙覺得，自己為林嘉譽做的都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