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第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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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白映晗啊?!?/br> 商宇心中一凜。 一個從生死關回來的人,一旦沾上表意終末的詞眼,難免給人一種渡劫的悲劇感。 許卓泓意識到失言,忙說:“她準備回美國?!?/br> 在外呆得時間太久,異國已成了可以隨時回歸的第二故鄉(xiāng)。 當年他們?nèi)艘黄鸶懊?,用的還是動詞“去”。 白映晗坐在許卓泓的辦公室等待,表情淡然自若,單眼皮恢復慣有的疏離,似乎不曾拜訪荔茵嘉園,不曾撕開彼此友情的平靜表象。 “剛聽卓泓說你要回美國,什么時候走?”商宇開門見山。 白映晗在自持邊緣掙扎。 趕人似的開場白,連客套的寒暄也沒有,也許在親口提到另一個人時,他們的友情便降了級,成為泛泛之交。 也或許,商宇從未與她交心。 “可能我太理想主義,總以為堅持就有回報,在外面呆得久,感覺國內(nèi)的土壤和環(huán)境不太適合我?!?/br> 商宇沒有過多表情,淡然道:“投資當然有盈有虧,下場之前得選對賽道。” 白映晗感慨,微笑如擠牙膏,僵硬又吝嗇,“是啊,多么淺顯的道理,我現(xiàn)在才懂得?!?/br> 一陣突兀的鈴聲終結不尷不尬的對話,童聲稚嫩,悠悠唱道—— “青青河邊草,綿綿到海角;海角路不盡,相思情未了?!?/br> 許卓泓目瞪口呆,“你怎么聽起兒歌,我要當伯伯了?” “早著很呢,”商宇掏出手機,賣弄似的沒有立刻接起,讓歌聲多停留幾秒,“我老婆唱的,好聽吧?——喂,霓霓。” “哥哥,你在忙嗎?” 元燦霓有時還是過于客氣。 商宇不自覺后撤,想找個清凈的角落。 陽臺熱浪逼人,剛推開玻璃門差點給掀倒,復又合上,隔著窗玻璃眺望戶外。 “再忙也要抽時間給你啊?!F(xiàn)在不忙。” “我突然有一個想法,跟元進凱有關,可能有點小心眼……” “你說,我聽?!?/br> 商宇的求婚計劃給小舅子間接攪黃,對此人同情心寥寥。 元燦霓仍舊吞吐,不太痛快,聽得出跟他坦言已經(jīng)耗費不少勇氣。 “我想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讓他還債,你說行不行?” 當年她問家里要手術費,反而被要挾簽下不平等條約,但凡血性尚存,都會有以牙還牙的念頭。 許卓泓和白映晗低聲聊天,卻無法屏蔽商宇稍顯異樣的聲音,忽然發(fā)現(xiàn)這個暴躁快兩年的人,耐著性子柔聲講電話: “男人怎么能說不行,老婆說行就一定得行?!?/br> 如果在荔茵嘉園目睹的親昵是作秀,白映晗心里還殘存一絲懷疑,這一刻卻給徹底粉碎。 和商宇同窗多年,原以為他只是忙于學業(yè),想先立業(yè)再成家,她可以陪他一起奮斗,等他豁然開朗望見她的那一天。 她真的看到了這一瞬,他的柔情卻不是為她而來。 白映晗怔忪許久,久到懷疑這一切是否曾經(jīng)發(fā)生,只聽一道親近卻也冷靜的男聲寬慰:“重新選一條賽道吧,他不適合你?!?/br> 白映晗望著這位好友誠懇的眼神,想強裝鎮(zhèn)定,反問他開的什么玩笑,一笑帶過尷尬。 但她如何能瞞住這雙久經(jīng)情場的眼睛,最終還是默默起身,“我還是先走了?!?/br> “我送送你?!痹S卓泓起身,路過時拍拍商宇肩膀示意。 那邊短暫抽離,揮手示意,旋即回到二人世界,像吝嗇給予外界多意思的感情。 白映晗深深再望一眼,告訴自不要回頭。 商宇只聽元燦霓忽然低聲輕笑,問:“笑什么?” 元燦霓應該努了努嘴,起頭的聲音帶著甜膩的嬌憨,“算了,單是說出來都有點難堪,我還是做不出來,趁火打劫這種事……” 商宇逗她:“你確定放棄這么好的復仇機會嗎?” 元燦霓依舊莞爾,語氣是卸下心理負擔后的豁達與暢快。 “我跟他們本來就不是一家人吧,真的做不到像他們一樣殘忍?!?/br> “行,我知道該怎么做了。如果以德報怨真的讓你舒心,我愿意成全你的美德?!?/br> 恭維過度,元燦霓略顯不好意思,“也不是美德,我窮困的時候品德可沒那么好。以前過得不好,會記恨他們;現(xiàn)在過得幸福,倒出真的懶得計較。還是不說他們了——” 商宇輕快敲著輪椅扶手,“不說美德,那說說我老婆的美色?!?/br> “我、要上班了……” 元燦霓沒醉酒,調(diào)情全然不是商宇的對手。 “再聊兩句——” “啊,芳姨給我電話,可能家里真的有事,我接一下——” 忙音敲上耳膜,商宇垂眸望著手機屏幕上消失的名字,兀自一笑。 若被許卓泓發(fā)現(xiàn),準要笑話他白日懷春。 芳姨來電倒不是推辭,元燦霓的確聽見心急如焚的語氣: “霓霓,你有空就回來看一下吧,我感覺你爸要和你弟打起來了。” 芳姨心知她和元家關系惡劣,從來不拿家事叨擾她,何況區(qū)區(qū)保姆本就不該八卦東家的私事。芳姨一直清楚自己角色,所以才穩(wěn)定當了十幾年的保姆。 元燦霓遲疑:“他們老婆和老媽管不了嗎?” 芳姨哀嘆:“就是管不了才找你呀!我實話跟你說,你爺爺因為孫子的事有點激動,我總怕他……” “哎,知道了?!?/br> 元燦霓惴惴不安,告了半天的假,匆匆往荔茵嘉園趕。 元氏父子倒沒真掄拳,但氣氛已然白熱化。 父親貶斥兒子無能,沒有金剛鉆偏要攬瓷器活;兒子反駁父親迂腐,只在夕陽行業(yè)掙扎,看不到發(fā)展與轉(zhuǎn)機。 父子倆各執(zhí)一詞,唾沫橫飛,勢要把這輩子的架統(tǒng)統(tǒng)吵完。 鄒小黛兩邊不是人,哄完一個,另一個又炸開,顧此失彼,頭皮發(fā)亂,干脆往沙發(fā)上一挺,中場休息。 七十九高齡的元生忠作為父親的父親,家長權威的多倍體,也跟著吵得面紅耳赤。 罵兒子不通情理,就這么一個兒子也不偏袒一點;罵兒子的兒子頂撞長輩實屬不敬,不管怎么樣總歸是父親。 芳姨實在看不過去,插手勸著十幾年的老東家冷靜一點。 元家三個男人中,元燦霓到底跟元生忠接觸相對多一點,也上去邊勸邊扶。 輪椅推到他身后,她確定只是輕觸到他的后膝蓋,元生忠咚地一屁股跌坐,竟跟被撞倒似的,嚇了她一跳。 “我先推您上去休息一會吧?!?/br> 然后,元燦霓反應過來,荔茵嘉園的別墅樓齡大,大多沒有裝電梯,她中學待過的這一棟也不例外。 芳姨無奈道:“平常都是自己走,實在不行就護工背上去?!?/br> “爺爺,你能走嗎?” 元生忠失聰一般,目光呆滯,毫無反應。 元燦霓暗嘆一聲,只得在他眼前矮身,“我背您上去吧。” “行的嗎?” 擔憂的只有一直掛念她的芳姨,令她生出一股篤定,芳姨只是再擔心她是否能背起來,而不是元生忠穩(wěn)不穩(wěn)。 “試試吧。” 元燦霓從小跟mama相依為命,沒有近距離接觸過老人,此刻才體會到“一把老骨頭”的重量,輕得能讓人感知生命的流逝與無情。 元燦霓第一次背起他,也是最后一次,單方面當作還清了寄人籬下五年的人情債。 元生忠躺回充斥著老人味的床鋪,一改方才的亢進,安穩(wěn)如準備入睡。 “爺爺?” 再喚一聲,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他之前這個時候不會睡覺的啊……” 芳姨的聲音沾著莫名的恐慌。 此時,元燦霓恍然大悟,原來剛才元生忠的滿面紅潤叫回光返照。 “我去叫他們……” 原來目睹昔日仇人的離世也會令她驚慌無措,并無任何快意恩仇的滋味。 她的手被拉住。 被一只老樹皮般的大手。 元生忠目光渾濁望住她,另一只手顫顫悠悠指向衣柜方向。 “爺爺,你要我?guī)湍隳檬裁磫???/br> 她不敢甩開,也不敢回握,就一直由他拉著。 元生忠沒有回答,默默垂下手。 然后,元燦霓的記憶變得凌亂,一切像是同時發(fā)生,無法辨認順序。 芳姨下樓喚人。 元傳捷和元進凱踩著遙遠的警笛沖進臥室的,后者輕易把元燦霓擠到一邊,不知有意還是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