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燦霓木愣愣看他一眼，點頭。

    “我?guī)湍憧匆幌聠栴}?！?/br>
    商宇主動將筆記本轉(zhuǎn)到眼前。

    元燦霓起先枯坐，變成剛才的他，交替看著人與手機。

    小世界里只有她和商宇，他似乎又變成忠貞不二的丈夫，她的神經(jīng)不用再擰成扭曲的一股繩，稍微得到些許安寧。

    她便躺到沙發(fā)，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看他。

    元燦霓的電腦跟本人的房間一樣，帶著一股藝術(shù)性的凌亂，但本人堅稱從沒找不到東西。

    桌面幾乎沒有空余，可見忙起來就把東西隨手放。

    商宇幫她整理一通，該遷移的遷移，不能放系統(tǒng)盤。

    只在偶然而短促的一瞬，他瞥見正在移動的文件名中的兩個字。

    時間太短，容易誤以為錯覺；可名詞罕見而瘆人，頭皮發(fā)麻告訴他并非臆想。

    商宇全機搜索關(guān)鍵詞，希望只是一部電影片名，或者日系驚悚片，或者歐美黑色喜劇。

    當僅有的一個文檔結(jié)果顯示在屏幕，商宇仍殘存最后的幻想：或許是類似《一個叫歐維的男人決定去死》的小說。

    商宇回頭，將近26歲的元燦霓雙眼緊閉，眉頭微蹙，愁云滿面，躺在沙發(fā)睡著了，好像隱隱印證了文檔名——

    《26歲還不快樂就自殺》。

    筆電轉(zhuǎn)了一個角度，屏幕離開元燦霓的直視范圍。

    商宇悄悄點開文檔。

    右上角彈出一個小提示框，歡迎詞徹底顛覆他的幻想——

    [標題]歡迎回來！

    [鏈接]返回到之前離開的位置

    [內(nèi)容]跟商宇見面（201*/11/3）

    即使這是一部小說，他也是主角之一。

    但這顯然是愿望清單，不乏完成的項目。

    商宇點進鏈接，頁面跳轉(zhuǎn)至末尾。

    “跟商宇見面”標上一個過去的日期，卻是《26歲還不快樂就自殺》的最后一個項目。

    如此矛盾又真實，清晰又隱晦，更加劇了他的擔憂。

    元燦霓剛才在欄桿邊不知在想什么，商宇竟然開始后怕，一顆心急速沉墜。

    呆坐一會，直到元燦霓呼吸平穩(wěn)，商宇挪過去用指紋開了她的手機，調(diào)出“查找”app，對自己共享位置。

    他小心翼翼送回手機，依舊一籌莫展。

    第41章

    客廳傳來一股低沉的滑輪聲, 元燦霓睜開眼，眼前展現(xiàn)一幅奇異的畫面。

    商宇一手劃輪椅，一手推著一只明顯不屬于她的銀灰行李箱, 跟搭火車似的, 一起滑向她的臥室，就差將登堂入室刺在臉上。

    她的離家出走，就像說去露營，實際在自家后院搭起帳篷。

    “你干什么？”

    看到人滑出來，元燦霓明知故問。

    “陪你?！?/br>
    商宇毫不含糊。

    “你回去吧?！?/br>
    “中午想吃什么？”

    “你過來怎么訓(xùn)練？”

    話畢元燦霓咬了咬唇，明明還在慪氣, 竟然還關(guān)心他的復(fù)健，真是沒出息。

    “現(xiàn)在每天自己練用助行器就夠了?！?/br>
    商宇示意餐廳置物架邊上靠著的折疊助行器, 家里沒幾件私人東西, 不說元燦霓還以為是裝修遺留的折疊梯子。

    原來不僅登堂入室那般簡單, 人家已經(jīng)滲透內(nèi)部。

    商宇還自己開了冰箱, 當然同樣空空如也，連口水也喝不上。

    身體本就不便，習慣每天享受家政阿姨的照顧, 商宇很難一下子適應(yīng)。

    但燥火即燃即滅，神奇地短暫。

    這里還有一個需要他照顧的人。

    商宇調(diào)出購物app, 過去遞給元燦霓：“冰箱該囤點東西吧, 你看看要什么？”

    元燦霓怔忪一瞬，不得不承認跟商宇生活半年, 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她的生活習慣。

    比如家務(wù)和購物就替她節(jié)省了許多零碎時間，通勤途中還有余裕看喜歡的服設(shè)視頻。

    好像回到mama身邊備受照顧的無憂日子。

    mama離世越久, 她潛意識開始剔除不好的回憶, 保存下來的那部分母愛越趨完美, 她的懷念日漸達到病態(tài)的程度，以至于想在戀人身上尋找寄托。

    她幾乎不可控制伸出手，接過登陸app會員號的手機。

    “我要買鍋。”

    “買吧，”商宇稍有松懈溫和一笑，“鍋碗瓢勺，油鹽醬醋糖是不是也得備上？”

    “碗有了，買燃氣灶送了一套?！?/br>
    元燦霓踩著沙發(fā)沿，裙擺沿著腿坡下滑，露出內(nèi)里不同的顏色。

    本人沒發(fā)覺，客人先撇開眼，挪到她側(cè)面呆著。

    半晌，沙發(fā)飄出一聲嘆氣。

    “沒買過，不知道怎么買。”

    元燦霓一路來生活上多受人關(guān)照，少時有芳姨，剛畢業(yè)有尹朝，結(jié)婚后有商宇，從來沒有獨立打理廚房的經(jīng)驗。

    她mama也差不多，據(jù)說她可以吃大人的食物后，就經(jīng)常娘倆一起吃工廠食堂的職工餐，家里廚房很少開火。

    商宇斬釘截鐵：“買貴的?！?/br>
    “嗯……”

    元燦霓茅塞頓開，加了一炒一湯兩口鍋。

    商宇后知后覺，“你會做飯的嗎，還買鍋?！?/br>
    元燦霓誠實搖頭，“廚房總要有一口鍋吧?！?/br>
    他點頭，“我做吧?！?/br>
    她訝然，“你還會做飯？”

    “留過學(xué)多少都會做飯，做得一般而已。不習慣總吃外面的東西?！?/br>
    商宇略帶自嘲道。

    氣氛和諧中涌動一股舊賬未銷的微妙，他們第一次心平氣和觸及分開的經(jīng)歷。

    商宇看向她，沒想到昔日掀桌摔碗，今日要對著一個人謹小慎微，心里還毫無怨氣。

    “沒有阿姨做的好吃，只要你不嫌棄?！?/br>
    元燦霓答非所問：“你什么時候?qū)W會做飯？”

    “小學(xué)家里還沒有阿姨，有時幫奶奶打下手，就學(xué)會了。”

    元燦霓心頭劃過促狹的歡喜，皺了皺鼻子，“還以為特意為出國學(xué)的?！?/br>
    “出國后才有做飯機會，的確精進不少，不過這一年多都沒做了?！?/br>
    元燦霓試圖和自己的小心眼和解，不再計較無法更改的過往。

    又想到他的不便，“灶臺有點高。”

    商宇淡笑，“一會我用助行器站著，你從后面抱住我。”

    元燦霓吃了最簡單而特別的一頓午餐。

    電飯鍋無法極速達，煮不成飯，商宇便做了簡單的番茄牛rou蓋澆面——起先開的幾個菜單都給否定，她不愿讓他站太久。

    滑牛rou時，商宇讓她收著點手，不然齊腰的高度，熱油容易濺傷手背。

    元燦霓便松開他腰間的禁錮，從腋下穿過，扣住他雙肩，要將人提拉起來似的。

    她的大半臉頰貼上他的后脖子，春衣輕盈，溫度幾乎無阻，竟比赤袒擁抱時更為親切——商宇雙腕沒被禁錮，可以隨時反抗她，而這是他主動請求的擁抱，不再是她剝奪而來。

    一切充滿自然而發(fā)的溫柔。

    看著他有心災(zāi)后重建，心頭的疙瘩即使沒能徹底消腫，她也愿意暫時“遮瑕”。

    晚上商宇爬到她的枕邊便更加自然而然，像兩頓飯置換的特權(quán)。

    元燦霓偶然瞥見他的ck的一角，顏色赤焰般熱烈，跟他平日“素風”比起來像開了葷。

    眼神直勾勾，不意被人撞破。

    商宇略顯疑惑，“怎么了？”

    “顏色好sao。”

    說罷，元燦霓不忍直視一般，撤掉靠枕背向他側(cè)臥。

    商宇掀被進去從后方擁住她，“你知道嗎，有一個部落的夫妻，每當妻子來月經(jīng)，丈夫就要穿紅褲衩幫她祈福，祈求上天減少她的痛苦?！?/br>
    比起傳說，他的身體溫度更為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