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 第1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不行、肆意熱吻:禁欲老公對我圖謀不軌、重生七零,俏知青帶空間嫁糙漢、穿書成男主他親妹后【八零】、我和宋先生的婚后日常、末世重生之吃定你、道長他直播種田爆紅了、有鬼(1v1)、旭日少年(年下nph)、共享玩物(NP)
再度告訴自己,裝一輩子容鈺,也不要緊。 接著便是皇上生辰宴,晟王癩蛤蟆想吃天鵝rou,居然想讓皇上給他與淮月賜婚。 皇上大概率不會答應,他不會讓姜家成為晟王一派。 不過皇上喝醉了,容妄不敢賭,所以他暗中給了自己一掌,吐出一大口血來,成功打斷了宴會。 老太醫(yī)原本不知道是他,被人臨場拉來診脈,一診就知道了,他不是容鈺,他是容妄,容鈺的身體不會這樣破破爛爛。 老頭很生氣,與他理論了一番,拂袖而去。 他知道殿內來了個人,等老頭走了,正想去滅口,轉過屏風,就看到她驚詫地望著他。 瞞不下去了,他有預感。 果然,她猜出來了。 那一瞬間,他有害怕,有慌亂,也有一絲隱秘的,歡喜。 他鄭重地,一字一頓地,告訴了她自己的名字: 「容妄。 「姜淮月,記好了,我叫容妄?!?/br> …… 他讓老太醫(yī)去向她述說自己的身世。 親口描繪的慘,顯得矯情,旁人只言片語透露的慘,才震撼人心。 他要她心軟。 他賭她心軟。 皇后與他利益相牽,太醫(yī)與他感情頗深,他們知道他的身份,絕對不會透露出去,可她不是,她還被他算計過。 如果她去向她父親,或是皇上坦白真相,他不知道迎接他的會是什么樣的結局,如果皇帝問罪,他手中的勢力還不足以對抗皇帝。 他用性命去賭人心,輸贏皆無所謂。 勝固欣然,敗也從容。 她好像是心軟了,可她不接受他。 她向來拎得清楚,錯了就是錯了,她不會因為心軟而迷失。 沒關系啊,來日方長,他會一點點瓦解她的心防。他為她學刺繡,為她擺平那些不合意的親事,為她喝了一杯毒酒。 她真不好騙,她看出來了,他是故意喝的酒。 她生氣了。 她竟然生氣了。 容妄控制不住地笑,笑著笑著,他想到太醫(yī)的斷言,說他油盡燈枯之相,活不了幾年了。 他想,算了,他不要她多愛他,畢竟他死了,她會難受。 他只希望,她不討厭他,這就夠了。 對了,他還希望她記住他,比記容鈺記得還久。 她嘆,「活人,是永遠也爭不過死人的?!?/br> 那一刻他心如死灰,可是沒有任何人,任何話,可以輕易打倒他。 他偏要去爭。 容鈺生來便什么都有,他生來什么也沒有,他若不爭,早在野獸的口中,成了一具尸骨。 后來,晟王和安王謀反,他平定動亂,成為新帝。 不,應該說是,容鈺成為新帝,他只是頂著他的名頭。 不過世人喊他為容鈺,還是容妄,他已經不太在乎了,只要在乎的人知道他是誰,那就夠了。 他的母后,既然這么想坐穩(wěn)皇后的位置,那便一直當坐著吧,到她死,他都沒有封她為太后,冷眼看著她成為天下的笑柄。 他的淮月,想要離開京城,隨姜家眾人一起離開。 他好舍不得。 可是硬要把她留下來,她也不會開心,姜家不信任他了,要退出京城,就算他給她無上尊容,背后沒有家人和家族,她也不會有安全感。 而且他快死了,老太醫(yī)罵罵咧咧地恭喜他,又把壽命折騰沒了幾年。 他快死了,他怎么能耽誤她。 他好想與她一起離開,在生命的最后幾年,守在她身邊,可是他走不了了,他是新帝,況且,她那樣的姑娘,會有很多人愿意一輩子守著她,如果他這樣做,他不會有任何值得銘記的地方。 陰謀家皆是野心家,他的野心是她,他不需要她愛他,但他要她記一輩子。 他見了她最后一次,第一次擁抱她,放她和姜家離開,告訴她:「往前走,別回頭。」 年少時,他回頭,看到老人抹眼淚的模樣,記到了現在。 弱冠之年,他回頭,看到她簪花在發(fā)間的模樣,簪了一輩子。 「往前走,別回頭。」 …… 第67章 番外 2 小人物視角 昭帝,名容鈺,登基五年就駕崩了,無后妃,無子嗣,傳位給了一個皇侄。 一直負責吊著昭帝一口氣的老太醫(yī),林姓,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悲傷過度,又年事已高,在帝崩之后不久,也去逝了。 到底,沒能回去喂他的小烏龜。 夏季一場陣雨過后,小院子散著泥土的芬芳,有人敲響了院門。 寶珠開了門,「誰?。俊?/br> 門外,是一個陌生的年輕人,長相有些憨。 「寶珠jiejie,我是李河的弟弟,我叫李湖,現任驚云衛(wèi)統(tǒng)帥,我來見你家小姐的,有一樣東西要交給她?!?/br> 他拿出身份牌,寶珠把人放了進來。 小院沒有很大,穿過一條長廊就到了后面,一棵綠意盎然的樹在一角,樹下坐了一個白衣的美人。 眉眼盈盈,從容淡雅。 李湖知道她,她是姜大家,名淮月,以女子之身著書立說,聞名遐邇,往后,也必然是流芳千古。不過她一直沒有嫁人。 姜淮月抬眸,聲音動聽極了,「你是李河的弟弟?」 李湖羞澀地撓撓頭,「不像嗎?俺哥在守皇城,走不開,就讓我來了。」 姜淮月柔聲,「像的。你來送什么?」 李湖送來的是容妄的死訊。 她手一顫。 李湖搬出來一個骨灰盒,「這是主子讓我交給您的,他的……骨灰。主子讓我們沿著沄河岸,一寸一寸找過去,找到了……鈺殿下的尸骨。 「昭帝名容鈺,沒有人知道是主子在日夜cao勞,愛護百姓,主子到死,也只有我們幾個近臣知道他的身份?;柿昀铮卜诺氖氢暤钕碌氖?。 「姜小姐,沒有人記得主子的姓名,您可要記住他啊?!?/br> 李湖說著說著,開始哭起來。 「林太醫(yī)也去了,我?guī)е鴥珊泄腔野仙缴嫠?,一路走來,從冬天走到夏天,梅花開敗了,積雪融化了,草木都青了,才走到這里?!?/br> 送一個人的骨灰,給他心上人。 送一個人的骨灰,遲來的歸鄉(xiāng)。 是同一個地方,那時年長的太醫(yī)對著年幼的容妄,說,「殿下,以后老臣帶您回老家」的地方。 風景確實漂亮,山清水秀,天高云白,田野遼闊,民風淳樸。 李湖想把盒子交給她,姜淮月卻沒接,死死盯著那一盒骨灰,目光里各種情緒翻滾,最終,她帶了氣音: 「到死了還要擺我一道,他明明可以將自己的身份公之于眾的,他貴為一國帝王怎么可能這點事辦不到?」 就像那杯毒酒。 他就是想逼她心軟。 他不在意旁人知不知他姓名,他要她一輩子都忘不掉「妄」這一字。 李湖見她不接,放下骨灰盒就跑,出了門,飛檐走壁折返回來,暗中觀察她的反應。 他和驚云衛(wèi)是主子親手培養(yǎng)出來的,主子交代,要他們往后都聽姜小姐使喚,護她周全。 其實新登位的那個皇帝,也是主子親自挑出來的,多少和姜家沾點血緣關系的那種。 李湖走了,姜淮月沒什么反應。 她只是恨恨盯著桌上那個盒子,上面寫了一個「妄」字,紅色的筆墨,像血一樣。 她莫名地生氣,看起來好像想要把那個盒子砸掉一樣,一揚手,瘋狂砸著院子里的東西,瓶瓶罐罐,碎了一地,可中間那盒骨灰靜靜躺著,卻沒碰上一丁點碎瓷。 姜淮月向來是優(yōu)雅穩(wěn)重的。 可容妄總能惹她破功。 她討厭死他了。 滿院子狼藉中,她不顧形象地癱坐在骨灰盒旁,掩面安靜地哭了起來。 庭中的青梅樹,也在安安靜靜結著果子,又是一年青梅果快成熟的時候了,可青梅果是澀的,又酸又澀。 這株青梅樹,還是剛搬來的時候栽的,當初不足一人高的小樹苗,如今也能蓋住半個院子了。 五年時間一晃而過,她如今雙十年華,再過幾個月,就到了當初容妄一身清寒站在相府門外的年紀。 再過十幾個月,便是容妄將她推出殿門,讓她別回頭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