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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你要對我負(fù)責(zé)在線閱讀 - 你要對我負(fù)責(zé) 第22節(jié)

你要對我負(fù)責(zé) 第22節(jié)

    正當(dāng)裴楠掩飾住尷尬,有些心緒不寧地站起身時,他聽見鄭書昀說:“沒有?!?/br>
    他回過頭,不明所以地望向端坐在沙發(fā)上的鄭書昀,又聽對方緩緩開口:“沒有看不上你?!?/br>
    裴楠原本還有些局促,此時毫無防備地被鄭書昀出言擊中,心口緩慢流淌的思緒瞬間暢通起來,叉著腰果斷反駁道:“騙誰呢,你當(dāng)時別說搭理我了,就連個眼神都不愿意給我,這不是看不上是什么?能不能敢作敢當(dāng)一點?”

    隨著裴楠的話音簌簌落下,鄭書昀眉心微蹙,薄唇卻稍稍抿了起來。

    十五年前再見裴楠,那日的一切于他而言都是突然的,他沒料想過自己的人生竟會出現(xiàn)如此美好的巧合——母親說的鄰居小孩,就是他在國外想了近五年的人。

    聽到裴楠喊他“書昀哥哥”的時候,他以為對方也記起他了,直到對上裴楠好奇打量的神色后,他才明白那只是一個在家長引導(dǎo)下的普通招呼。

    從緊張到期待,最后化作失望,短短幾分鐘內(nèi)雜糅而成的情緒,在此后的歲月里每每被回想起來,都分外清晰。

    鄭書昀喉結(jié)滾動了幾下,淡淡道:“這是我針對你剛才提問的回答,信不信由你?!?/br>
    裴楠正要說什么,肚子突然叫了一下。

    他今晚出去喝酒時只吃了點酒吧的小吃墊肚子,幾個小時過去,攝入的那點能量早就消失殆盡。

    十分鐘后,裴楠當(dāng)著鄭書昀的面,以迅雷之勢啃完了一袋對方遞給他的面包。

    “見笑?!迸衢昧ν滔伦詈笠豢?,望著不遠(yuǎn)處幫他倒水的鄭書昀,“不過我可能真的有點餓暈了,回來的時候還幻覺有人跟蹤我。”

    鄭書昀聞言,握杯的動作一頓,轉(zhuǎn)頭道:“告訴我具體的時間和地點?!?/br>
    神色忽然說不出的緊繃。

    *

    第二天,鄭書昀燒退了,也不再咳嗽,兩人如最初約定好的那樣一同早起上班。

    許是為了保暖,鄭書昀在西裝外套內(nèi)搭了件面料硬挺的馬甲,腕間戴著璀璨的名表,步伐干凈利落,舉手投足像個英倫貴族,絲毫沒有昨日的病態(tài)沉郁。

    去車庫的路上,裴楠落在后面半米,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鄭書昀,以視線為筆,勾勒出那挺拔的身姿,接收到對方回望過來的目光后,又裝作若無其事地單手插兜,挑起眉梢走到副駕旁,親手拉開車門,對面前的男人做了個邀請的姿勢:“鄭先生,請上車?!?/br>
    到達商業(yè)園區(qū)后,裴楠先將車開至律所門口,然后繼續(xù)駕車去往幾百米處的畫室,下了班再去接鄭書昀。

    接下來的好幾日皆是如此。

    這天早上,在綜合樓的停車場,裴楠剛下車就遇到了喬唯。

    喬唯盯著裴楠身邊的邁巴赫好久,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小裴老板這幾天怎么都是自己開車過來的,你那個司機呢?”

    裴楠澄清道:“那個人不是我司機?!?/br>
    喬唯似乎是無法理解,又問:“不是司機是什么?”

    “是我的……嗯,朋友?!钡谝淮握秸f出這兩個字,裴楠還有點不大適應(yīng),轉(zhuǎn)而又道,“上次你們還一起喝過酒,你還記得吧,他是個律師。”

    “是嗎?”喬唯同裴楠并肩往車庫出口走去,閑聊般側(cè)頭看向他,“如果對方只是把你當(dāng)做朋友的話,不至于每天風(fēng)雨無阻定時定點接送你吧,律師不是通常都很忙嗎?”

    說話間,兩人走到了電梯門口。

    四周都是趕來上班的人,喧鬧嘈雜,裴楠被吵得心不在焉,一時沒弄明白喬唯話里的意味。

    他站在一堆上班族中間抬手摁了下電梯開關(guān),問:“不是朋友是什么?”

    喬唯笑著搖搖頭:“我只是莫名想起一句老話,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br>
    喬唯說這話的時候,用的是科普般的正常語氣,但眼神卻微微瞇緊,聲線也驟然放輕,好似別有它意。

    但比起喬唯的態(tài)度,裴楠更在意的,是這句話本身。

    *

    下午時分,一場庭審結(jié)束,法官宣布退庭后,鄭書昀整理好資料,陪同當(dāng)事人完簽字,便離開法庭,穿過走廊時,一個形若枯槁的女人坐在公共椅上啜泣,用哀怨的眼神看向他。

    女人身邊站著個民工打扮卻面相精明的男人,待鄭書昀路過的瞬間,忽然表情極度不善地朝他走了過來。

    跟在鄭書昀身旁的助理小何立刻攔住氣勢洶洶的男人,勸道:“劉先生,如果您不服接下來的判決,可以在規(guī)定期限內(nèi)提起上訴,但我建議您和您的家人目前還是把傷患的治療放在第一位,接受平海建筑的捐助……”

    鄭書昀并未因為突發(fā)狀況逗留,率先離開法院,徑直走到停車場,坐進車?yán)?,抬手扯松領(lǐng)帶,對著窗邊點了根煙。

    他夾著煙,和人講了幾分鐘工作電話,掛斷后,下意識點開了裴楠的微信聊天框,拇指卻懸在鍵盤上,久久沒有按下去。

    剛才還在法庭上出言利落一針見血的大律師,此刻卻突然詞窮。

    然而下一秒,屏幕左側(cè)卻突然跳出一段話:「我這會兒還在談合作,甲方聊嗨了,估計一時半會兒結(jié)束不了,你今天可以淺淺加個班,等我晚點來接你?!?/br>
    鄭書昀頓了頓,回復(fù)了一個“好”后,又將這段話反復(fù)看了三遍。

    大概因為是裴楠的緣故,對方發(fā)過來的黑色方塊字都透露著令人心怡的可愛。

    鄭書昀繃了幾個小時的表情終于出現(xiàn)了松動,唇角露出淺淡的笑意。

    而小何終于擺脫原告糾纏,坐進車?yán)锏臅r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鄭書昀臉色明明有些疲憊,眼中卻流露出難得一見的柔和,再聯(lián)想到律所那些關(guān)于鄭律有女朋友的八卦,小何心有戚戚焉——

    再高不可攀的男人,一旦陷入愛情,也和他們這些普通人沒什么兩樣。

    *

    裴楠結(jié)束和甲方的交談后,驅(qū)車趕往鄭書昀的律所,路上給鄭書昀去了個電話,見無人接聽,心說對方八成是沉迷工作,便到了地方后下車親自去接人。

    然而剛一踏進律所,他就看到門口的中央?yún)^(qū)域聚了好幾個人,一個穿著膠鞋和工裝的中年男人站在中間大吼大叫,說律師為了賺建筑公司的黑心錢,暗箱cao作,讓受工傷的工人背負(fù)全責(zé),簡直和殺人犯無異,而被他指著罵的那個黑心律師,正是鄭書昀。

    鄭書昀仍是無波無瀾的表情,冷淡地掃了對方一眼,道:“今天在法院,我的助理應(yīng)該已經(jīng)跟你說得很清楚了,不要延誤治療。”

    “清楚個屁!”男人額角青筋忽然暴起,掄起拳頭就要揮向鄭書昀,被鄭書昀伸手截住,往后踉蹌了幾步,又潑皮無賴般大喊“律師打人”。

    裴楠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正要走過去的時候,忽然余光瞥見焦點之外,站著個哭泣的女人。

    在所有人都未曾反應(yīng)過來的當(dāng)下,她突然從包里拿出一個礦泉水瓶,擰開后便朝著鄭書昀潑了過去。

    裴楠大喊一聲“小心”,而后肢體快過大腦,猛地沖過去推開鄭書昀,自己卻來不及躲閃,被瓶中的液體淋了滿頭。

    眼睛被水糊住,朦朧間,他看到鄭書昀一把將他拉進懷里,旋身用背部對準(zhǔn)女人的方向,眼鏡順著鼻梁略微滑落的須臾,鏡片后那原本淡然的目光閃過一絲慌張,再然后,他感覺一只大手揩了下他頭發(fā)上的水,似是在確認(rèn)什么,隨即,他被那寬厚的掌心按住后腦,整張臉被迫埋進了鄭書昀肩窩。

    鬧劇在保安趕來后戛然而止。

    被鄭書昀緊緊護著,裴楠步履稍亂地走到車前,見鄭書昀拉開車門,對他道:“上車。”

    那語氣太過不容置喙,以至于裴楠想也沒想便坐了進去,半晌才意識到自己應(yīng)該進駕駛座。

    正當(dāng)他轉(zhuǎn)身想要拉開車門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車門被鎖住了,而鄭書昀已經(jīng)坐在了他左邊的位置上。

    裴楠疑惑地轉(zhuǎn)過頭,忽然被一條柔軟的毛巾劈頭蓋臉包住,透過毛巾邊緣,他對上了鄭書昀明顯不虞的表情。

    他眨眨眼,問:“你怎么了?”

    鄭書昀捏住毛巾,輕緩擦拭著裴楠的頭發(fā),語氣卻頗為嚴(yán)厲道:“那個瓶子里可能裝著任何液體,你這樣貿(mào)然沖過來,有沒有考慮過可能發(fā)生的后果?”

    裴楠摸了下鼻尖殘留的水珠,不以為意道:“當(dāng)時事發(fā)突然,場面又一片混亂,怎么可能想那么多?”

    鄭書昀聞言,沒說再說話,而是牽起毛巾的一角擦掉裴楠臉上的水,隨后被裴楠自己接過毛巾,胡亂擦了兩把。

    在這短暫的沉默中,裴楠心思微動。

    通過剛才那場鬧劇,他大致明白了事情原委,若是以往和鄭書昀水火不容的時候,他或許會覺得像鄭書昀這種冷心冷情的人,很有可能干出為了捍衛(wèi)律師職業(yè)道德,保證自己的委托人利益至上的事,但此時此刻,他回味鄭書昀的懷抱在他胸口留下的余溫,又覺得對方似乎總是散發(fā)著與外表不符的溫度。

    待鄭書昀面色緩和下來后,裴楠略微斟酌地問:“真相應(yīng)該和鬧事者說的不一樣吧?!?/br>
    鄭書昀瞥了眼裴楠亂糟糟的發(fā)絲,“嗯”了一聲:“傷者的確是從工地建筑物上摔下去的,那晚他和幾個工友喝了酒,酒后沒做任何安全防護上了頂樓,導(dǎo)致悲劇發(fā)生,至今還沒醒過來。整個過程不僅有多方人證,也被工地和餐館的監(jiān)控記錄了下來。承建方愿意捐助大部分醫(yī)療費,但家屬不接受這個結(jié)果,還想要后續(xù)護理費用,外加四十萬損失費?!?/br>
    “家屬故意訛錢,連傷者的命都不顧了是吧?”裴楠嘖嘖兩聲,心說果然不是鄭書昀黑心,轉(zhuǎn)而又不解道,“作為工人,怎么連點基本常識都沒有?”

    鄭書昀頓了頓,將裴楠用完的毛巾裝進塑料袋,半晌才道:“據(jù)他工友所說,他是為了給留在山區(qū)的女兒拍攝星星,他女兒那天過生日,生日愿望是想看看大城市的天空長什么樣?!?/br>
    裴楠怔住,竄到嘴邊的那句“活該”終是沒說出口,但也沒有輕易說出那接踵而至的惋惜感。

    他垂首,身體略微下滑,膝蓋緩緩打開,復(fù)而抬起眼偷偷看向鄭書昀。

    車內(nèi)沒有開燈,對方線條凌厲的臉被車窗外的樹木映得影影綽綽,有些看不真切,但卻又流露出一絲復(fù)雜的神情。

    裴楠有些愕然,他本以為像鄭書昀這種充滿理性的秩序狂,不會輕易對一個有過錯的人產(chǎn)生無意義的動容。

    他看著鄭書昀,直到對方垂眸,深邃的目光落進他眼中,忽然覺得沒有哪一刻,鄭書昀像此時這般與他如此貼近過。

    而他對鄭書昀的了解,好像又前進了一大步。

    思緒片刻地沉淪后,裴楠看著鄭書昀拿手機敲字的動作,繼而回想起剛才鄭書昀幫他擦頭發(fā),以及在律所的時候,對方如何制止鬧事者暴行,又如何將他護住。

    裴楠猛地坐直身體:“鄭書昀,我再問你個事。”

    鄭書昀:“嗯?!?/br>
    裴楠垂眸盯住鄭書昀的手,瞇了瞇眼,語氣有些危險道:“你手上的傷該不會早就好了,這幾天故意纏著繃帶騙我吧?”

    鄭書昀聞言未語,眸色藏在暗處微不可見地動了一下,直接伸手握住方向盤,發(fā)動了車子。

    越野模式下的suv在夜色下劃出流暢的身影。

    裴楠傻愣愣看著對方靈活的姿勢,眉心微顫,嘴里緩緩?fù)鲁鲆粋€“草”來。

    作者有話說:

    抱歉抱歉,晚上寫完眼花,發(fā)文的時候點成了“保存草稿”,早上醒了才發(fā)現(xiàn)qaq

    第24章 “是在宣示主權(quán)嗎?”

    從律所回家的一路,裴楠都保持著雙手揣兜,扭頭看向窗外的姿勢。

    有好幾次,他從深色窗玻璃的映照中,發(fā)現(xiàn)鄭書昀朝他這邊掃來目光,卻又在心臟略微縮緊之際,看到對方漫不經(jīng)意地收回視線,維持淡然的神色繼續(xù)開車。

    裴楠以為鄭書昀被拆穿后,至少會給他個解釋,而非像現(xiàn)在這樣,好似無事發(fā)生般云淡風(fēng)輕,徒留他兀自揣著顆不上不下的心。

    隱隱的期待幾番落空,他索性閉目養(yǎng)神,眼不見為凈。

    到家后,鄭書昀直接把車開進了私人車庫,待車停穩(wěn),裴楠便率先解開安全帶下車,悶頭往出口走去,步速卻并不快。

    “生氣了?”鄭書昀鎖好車,跟在后方冷不丁出聲。

    “沒有?!迸衢嚨靥а郏瑧{借十五年來養(yǎng)成的“和鄭書昀對著來”的習(xí)慣脫口而出,轉(zhuǎn)頭便捕捉到對方唇角微彎的弧度,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被鄭書昀套路了。

    鄭書昀點點頭:“嗯,不生氣就好。”

    裴楠:“……”

    進屋后,鄭書昀第一件事不是如往常般脫外套,而是當(dāng)著裴楠的面,拆開雙手的紗布,露出已經(jīng)結(jié)痂脫落的紅色疤痕。

    這是裴楠第一次見到鄭書昀手傷情況,遠(yuǎn)比他想象的還要嚴(yán)重,尤其是左手掌心那處長達三厘米的猙獰痕跡,像是被人用刀子劃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