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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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輩子,她注定無法奔跑,注定無法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甚至,連婚禮上新娘走向新郎的那幾步路,她都無法做到。 這世間,壓垮人的,往往不是龐大的崩潰,而是一些具體而微的悲傷。 “京妍姐,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瀟瀟看到她流淚,一下子慌了神,一邊往外跑一邊說,“是疼嗎?我現(xiàn)在就去叫李醫(yī)生。” 門打開,汪施靖已經(jīng)先醫(yī)生一步?jīng)_了進來。 他朝她跑著。 朝她堅韌卻單薄的身影,朝她明亮卻悲傷的眼睛。 跑到她身邊之后,二話不說,直接拉住她的胳膊,把她往懷里一抱。 門外,瀟瀟身為她的私人生活助理,曾陪伴她無數(shù)個日夜,但從未見過她有在外人面前流露脆弱的時刻。 可現(xiàn)在,她看到一向堅韌的她,像是到了一個終于可以脆弱的地方,雙手死死拽著那個男人的衣襟,枕在他肩頭,泣不成聲地說: “我討厭你......” “我討厭你......” “我討厭你......” 汪施靖聽著她的控訴,沒說話,只是默默地,把她抱得更緊。 這懷抱,好溫暖,也好容易讓人卸下防備。 廖京妍被他抱著,帶著細軟的哭腔,一字一句地,跟他說著自己“討厭”的原因: “我本來,沒有軟肋的?!?/br> “我本來,能一個人堅定地走完生命全程的?!?/br> “我本來,復健完,一個人看夕陽,也不覺得孤單的。” 汪施靖聽著,心臟一緊。 “可是你來了,你把這一切都打破了......” “你打破了,我粘不回去了......” 原來她只有鎧甲,是廖敬遠和廖清杉,她只需要把自己變得更強大,在他們需要的時候,為他們撐起一片天,那她就能以欣賞自己生命的姿態(tài)活著。 可現(xiàn)在,她有了軟肋。 原來她覺得自己可以堅定地走完生命全程,不會覺得孤單,不會覺得難過,也不會覺得難捱。 可現(xiàn)在,她覺得,沒有他的余生,真的會孤單、會難過、會難捱。 原來她看夕陽,是讓內(nèi)心平靜。 可現(xiàn)在,她看夕陽,心中都是躁動的熱情,但她又沒有去抓住這份躁動的信心。 汪施靖認真地聽完她說的三個“我本來”,怕她站立時間太長對身體不好,就把她抱到了旁邊的椅子上,然后,他在她面前半蹲下來,抬起手,力道溫柔地替她擦去眼淚。 “那就不粘回去了,好不好?”他語氣放得又輕又柔,仿佛怕再大一點聲,就會驚擾她難得一現(xiàn)的脆弱。 “那么孤單的拼圖,我們不粘回去了,好不好?” 廖京妍很堅決地搖頭:“不好。” “怎么不好?” “因為你遲早會走的,這個拼圖,還會再碎的,我到時候就真的拼不起來了?!?/br> 就是這句話,讓汪施靖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揪起來一樣的疼。 他低頭,把她的雙手穩(wěn)穩(wěn)握在自己的掌心,這個動作,天生帶著安全感。 廖京妍就是在這份他為她織就的安全感里,一字一句地,聽完了他那更有安全感的話語: “是我的錯,是我不好,是我還沒有好到,讓你相信我不會走?!?/br> “是我太莽撞,沒有用漫長的時間打頭陣,就向你表明愛意?!?/br> “但這不是我草率,而是我真的忍不住?!?/br> “京妍,”汪施靖看著她,喉結(jié)自上而下地滾動了一番,“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意識到——” “任何人和你在一起,都是他高攀?!?/br> - 廖京妍在聽到最后一句話的時候,忽然想起了廖敬遠。 因為,這份如出一轍的認可,她于今天早上,剛從他口中聽說。 “我對我未來的女婿,就一個要求。” 今天早上的餐桌上,廖敬遠忽然來了這么一句,打得廖京妍一個措手不及。 但她還是好奇地問了句:“什么?” 然后,廖敬遠就說出了一個讓她意外的答案: “你在他面前,能哭得出來?!?/br> 廖京妍聽了,目光微怔。 “我是你爸爸,清杉是你弟弟,親人再親,也有男女之別,你深夜難過的時候,我們終究還是沒辦法進去抱著你?!?/br> “每次感覺到你哭,我都覺得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爸?!?/br> 廖敬遠說的是:“每次感覺到你哭?!?/br> 不是看到,不是聽到。 而是感覺到。 “有時候想,我要是個mama多好,就能進去陪著你一起捱過漫長黑夜了?!?/br> “能親手擦去你的眼淚,能躺在你枕側(cè)擁你入懷,能陪你一起等天亮。” “可是,我不能陪著你的事情,你的愛人可以陪著你?!?/br> “我閨女這么優(yōu)秀,不能被這雙腿束縛住幸福?!?/br> “京妍,你要記住,誰娶了你,那是他的榮幸?!?/br> 在聽到這番話的那一刻,廖京妍忽然想起,她當初無意在廖敬遠書房翻到的那一張照片,也是這張照片,讓她意識到,她或許不是廖敬遠的親生女兒。 可那一刻,她沒有撞破天大秘密的擔驚受怕。 因為,這背后是廖敬遠用切切實實的時間和真心,堆積出來的、毋庸置疑的愛意。 還有廖清杉。 最初,他默默送給她一本史鐵生的書,后來,因為兩人房間相鄰,他特意讓人在墻上方鑿了一個小洞。 那個洞很高,他看不到她,給她保留了隱私。 但是能聽到她的動靜,確保了她的安全。 這些,廖京妍都知道。 所以,她才會對汪施靖說:“我本來沒有軟肋的?!?/br> 廖敬遠和廖清杉,對她來說,是鎧甲。 他們保護她,她有能力回饋。 唯獨愛情,她沒有辦法回饋。 親情之所以讓人相信,是因為其唯一性。 愛情之所以讓人猶疑,是因為其可替代性。 而汪施靖看出了她眼里的猶疑,于是提議道:“我?guī)闳€地方,好不好?” “去哪兒?” “你跟我走就行?!?/br> 他帶她來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來過的公園。 “知道我為什么帶你來這里嗎?” 沒等她回答,汪施靖就自問自答道:“因為我想告訴你,我從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br> “你第一次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那時候我根本不了解你,可你就是在我腦海里晃蕩了一天?!?/br> “所以不存在,我之后會因為這個跟你分開。” 他三言兩語,將自己的真心展露無遺。 他從來都知道,但他從來沒退縮。 “京妍,”汪施靖看著她,眸中映襯著nongnong愛意,“你只怕愛情的不確定?!?/br> “但你唯獨不怕,愛情的堅定?!?/br> 聽到這番話,廖京妍感覺自己的眼淚像是蓄了力一樣,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你不怕余生的漫長孤獨,你不怕難捱的自我較勁,你不怕深夜的失聲痛哭。” 汪施靖目光盯著她:“你只怕我愛你。” 僅僅六個字,廖京妍卻感覺自己的后背像是被人抓住一樣,動彈不得。 “你怕我,怕我拗得過你的執(zhí)著?!?/br> “你怕我,怕我真的能給你一個溫暖的未來。” “你怕我,怕我真的能陪你走到生命的終點?!?/br> 他握著她的手,很溫柔地,跟她講述著一些道理: “廖京妍,你不能這樣對我?!?/br> “你這樣,對我不公平?!?/br> “所以,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