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楚赫闖的這個禍已經(jīng)不單單是人命案這么簡單，而是很有可能會拖累靖北侯府多年來的聲譽(yù)；甚至，會拖累到月兒。

    “父皇放心，既然父皇推心置腹的與兒臣說了這些，那兒臣就爭取將這件事辦好，絕對會守護(hù)好靖北侯府的名聲，也會將楚赫從天牢里救出來?！?/br>
    看著眼神堅定的趙凌，昭和帝臉上的笑容顯得有些深遠(yuǎn)，他拉著趙凌的手，慈愛的交代著：“只是，朕顧念著咱們皇家與靖北侯府沾親，所以，也不能任由你一人來調(diào)查這件事，朕必須要派一員朝中大臣來協(xié)助你；這樣說出去，大家也不會覺得朕偏私，最起碼在外人看來，如此安排是公平的；凌兒你怎么看？”

    趙凌思考了片刻，點頭，道：“還是父皇考慮周到，不錯，兒臣與楚世子算是親屬關(guān)系，父皇如此安排，也是在保護(hù)兒臣，兒臣能夠理解明白。”

    昭和帝滿意的閉了閉眼睛，問：“那依凌兒來看，你想讓誰來從旁協(xié)助你調(diào)查辦理這件事？”

    趙凌仔細(xì)的在心里篩選出了一個名單，道：“兒臣覺得，如今在刑部擔(dān)任主司的洛大人倒是可以勝任?！?/br>
    按理說，從旁協(xié)助當(dāng)朝太子辦理這件棘手的事，該是從九卿之中挑選，可沒想到趙凌卻是只點了一個刑部的主司來幫忙；可是，在聽到他點的人是誰后，昭和帝就明白了他這個兒子的用意。

    看來，他還真是對自己這個兒子刮目相看。

    洛家是書香世家，在讀書人的心目中聲望極高，而且洛家人的脾氣一個比一個古怪，不稀罕高官厚祿，更不屑結(jié)黨營私，在這京城中的貴圈中，絕對是別具一格的存在；也正是因為這樣，許多人在說起洛家人時，都會忍不住跟一腔正氣掛上鉤。

    這個時候，趙凌提出讓洛家人幫忙，可不就是看上了洛家人的好名聲嘛；而這個被點名的刑部主司洛誠正是洛家二房的爺，也就是洛晴的親生父親。

    昭和帝看著眼前聰慧的兒子，忽然覺得有些小小的后悔和擔(dān)心，后悔的是，不該讓這個孩子主動挑選協(xié)助之人，他應(yīng)該順?biāo)浦劢o他直接指上幾個才是；擔(dān)心的是，萬一這件事真的出現(xiàn)了疏漏，恐怕可就真的要被周嫣然給說中了。

    只是眼下，說再多都無用；看來，這段時間他要費些精力，好好地跟自己的兒子博弈一場了，也好讓他見識見識，這短短的數(shù)年，他究竟成長了多少。

    昭和帝臉上慈愛的笑容依舊未退，看著趙凌黑亮的眼睛，答應(yīng)他：“好，就讓洛誠來幫你。”

    得到了昭和帝的同意，趙凌高懸的那口氣總算是踏實的落了下來。

    這時，殿外傳來宮侍通傳的聲音，“陛下，周大人來了，此刻正攜著周夫人哭跪在宮門前，手中還捧著血書呢?！?/br>
    血書？！

    趙凌和昭和帝同時蹙了眉，顯然是皆對周家人的這番作態(tài)十分不喜。

    昭和帝看了眼不高興的趙凌，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他，“好了，朕這邊無須你的照顧，你現(xiàn)在主要是將這件事辦好；至于周家那邊，朕來安撫?！?/br>
    趙凌看著昭和帝信任的眼神，點著頭在行了一個禮后，就離開了泰安宮。

    第四百六十三章 冷心冷骨

    看著走出殿外的太子殿下，福生忍不住好奇，湊上來一面給昭和帝喂著養(yǎng)神的參湯，一面問道：“陛下當(dāng)真決定將這件事交給了太子來辦？依老奴來看，太子若是動了真格，恐怕真有可能讓楚世子全身而退呢?！?/br>
    對于自己兒子的本事，昭和帝還是了解一些的，說句實話，如果讓他跟這個孩子一對一的來，或許他真有可能不是這個孩子的對手；但眼下的局勢絕對對他有利，他這個兒子太重情了，重情固然好，但很多時候感情反而會讓人束手束腳，最后連贏面都會變成輸局。

    “放心吧，這一局朕一定會贏，就算是凌兒拉來了洛誠，他也救不出楚赫?！?/br>
    看著如此信誓旦旦的昭和帝，福生更加好奇起來：“陛下是有什么出奇制勝的法子嗎？”

    昭和帝的心情顯然是不錯，渾濁的眼睛里帶著透亮的光，呵呵輕笑了幾聲，道：“福生，你是不是以為朕設(shè)的這個局是沖著太子而去？”

    “難道不是嗎？”

    福生奇怪了，要知道，這整件事情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太子進(jìn)宮救人，昭和帝不僅同意了，而且還放權(quán)，這就是在以退為進(jìn)；昭和帝擺明就是要哄著太子，表面上事事順著他，實則卻是在暗處盯著太子的一舉一動，以防他真的將楚世子救出去。

    太子妃與楚世子兄妹情深，太子身負(fù)太子妃的囑托，若是無法將楚世子安全的帶出來，恐怕這夫妻感情就會產(chǎn)生隔閡，這就正好中了昭和帝的下懷。

    換句話來說，如果這真是一場博弈，那么此刻在棋盤上的人就是太子和昭和帝。

    但眼下，昭和帝話里透露的意思卻似乎并非是這樣；福生真的是糊涂了，他覺得自己好像從一開始，都沒領(lǐng)會對昭和帝真正的意思。

    看福生一臉迷糊，昭和帝難得心情好的對他解釋道：“其實朕真正的博弈對手，不是太子，而是太子妃；確切的說是到最后，那個小丫頭會成為朕手中贏太子的最大籌碼。”

    “陛下，老奴真是越來越糊涂了?！?/br>
    昭和帝含笑看了眼福生，勝券在握道：“還沒聽懂？好，那朕也就不多說了，你且等著看好了，很快，你什么都會知道的?！?/br>
    聽見昭和帝這么說，福生就知道這是昭和帝不愿意多講的意思了。

    他自幼就跟隨在昭和帝的身邊，對于昭和帝究竟有多少本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當(dāng)年廢后姜薔與姜家一起擁立著還是皇子的昭和帝坐上皇位，當(dāng)時的姜家勢力該是有多強(qiáng)大朝中無人不知，甚至許多人還在下面危言聳聽，說昭和帝這個天子恐怕會是傀儡皇帝，真正拿捏朝中大權(quán)的人定然是姜家的人。

    雖說這些話有些膨脹，并不足以為信，可是有此可見，那時的姜家在京城里說是一手遮天也不為過。

    可是，在那種夾縫生存的條件下，昭和帝還是通過自身努力將姜家的勢力一一鏟除壓制，到后來，甚至還變相架空了廢后姜氏在宮中的權(quán)勢，只是讓她安穩(wěn)的坐著一個皇后位置罷了。

    如此手段，如此能力的人，又怎么可能會是個庸才呢？

    這些年來昭和帝看似荒廢朝政，流連于女色之中，可是大魏江山的上上下下，什么不是在他的掌握之中；就連最后的儲君之位，都讓他得償所愿的傳給自己最心愛的兒子；這樣的人，根本就似一頭假寐的雄獅，看上去慈愛無害，實則內(nèi)有乾坤。

    更要命的是，恐怕這個時候太子殿下還不知他的父親其實是個這樣不容忽視的人物吧。

    眼下，既然昭和帝有意讓他繼續(xù)看戲，那他就規(guī)規(guī)矩矩的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靜待事情的繼續(xù)發(fā)展便可；可是看昭和帝表現(xiàn)出來的從容淡定，福生的心里有個預(yù)感，恐怕這次，太子殿下真有可能在昭和帝的手中栽跟頭。

    福生服侍著將昭和帝身上的錦被蓋了蓋，道：“陛下，那周家的人該怎么辦？這個時候就這樣任由周大人跪在宮前舉著血書，這人來人往的，怕是有些不太好看?！?/br>
    想到周家的那幫人，昭和帝的臉上就浮現(xiàn)出不喜和厭惡，那家人，除了貪得無厭還會什么？

    當(dāng)初周嫣然活著的時候，他為了以示對周嫣然的寵愛，所以對周府的人多少有些照顧，本以為那家人得了天子的好處，就會知道該怎么做；可沒想到，那家人哪里有周嫣然的半分聰慧，不僅不知感恩戴德、低調(diào)做人，甚至還多次仗著周嫣然在宮中的地位在京城里呼風(fēng)喚雨；口口聲聲在外說著周家出了一位寵妃，天子對他們有多么照顧。

    如此招人討厭的一家人，昭和帝現(xiàn)在連聽都不愿意多聽關(guān)于他們的事。

    昭和帝道：“你出去將他們打發(fā)了，記住，對付這樣一家人，不必給他們留什么情面；這些年來，朕最不喜歡的就是蹬鼻子上臉的人；說起來，這一家人除了賣女求榮這件事做的十分優(yōu)秀之外，還有什么事能被他們做好？朕可是聽說了，這周家人還想將自家嫡女送給凌兒做側(cè)妃，最后卻被太子妃當(dāng)眾打了臉?！?/br>
    聽出昭和帝語氣中的厭棄，福生立刻領(lǐng)命回話道：“陛下放心，老奴知道該怎么做，您不必為了這些人動氣?！?/br>
    昭和帝點著頭就閉上了眼睛養(yǎng)神，今天因為周嫣然的這件事他已經(jīng)折騰了許久，現(xiàn)在很是疲憊，是該好好歇一歇了。

    看昭和帝閉眼休息，福生在將殿中的安神香點燃后就輕手輕腳的退出內(nèi)殿。

    泰安宮外，周嫣然的親生父親周高攜著妻子周黃氏跪在殿前，手中白色的絹布上斑斑駁駁的印著紅漬，走近了輕輕一聞，就能聞見淡淡的血腥味，看來這次，對于周嫣然的死周家可是大受打擊，不然也不會在宮里鬧騰出這種事；居然敢在天子寢宮前拿出血書？真不知這周高是太聰明，還是笨到已經(jīng)無可救藥了。

    黃氏跪在周高的身邊，穿著一身素服看上去似乎還帶著幾分病態(tài)。

    自從上次在凌王府里鬧騰出那樣的動靜后，黃氏和女兒周如霜就被周家人嫌棄了；與周高成婚這么多年，黃氏很清楚周高薄情寡義的性情，本以為就算一個男人再薄情，看在她多年為他付出、生兒育女的份上，他斷然不會對自己這么狠，可沒想到，黃氏還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周高的無情。

    她本已經(jīng)被周家人拋棄了，孤零零的丟在小院里自生自滅，就連生病差點病死，都無人去問津她，若不是她命大支撐了下來，恐怕這時候，她已經(jīng)被一口薄棺蓋住隨意的被丟在周家的祖墳里跟惡臭的泥土混為一體了。

    黃氏本以為，自己就算是命大支撐下來從此也不會再以周家女主人的身份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可沒想到，偏偏在這時候?qū)m里傳出噩耗，周嫣然居然在宮里被人殺了，而且殺她的那個人還是靖北侯的世子楚赫。

    她至今都忘不掉周高在知道周嫣然死了的消息時臉色灰敗的樣子，不知道的人會以為周高如此態(tài)度，定然是在心疼芳華年紀(jì)就香消玉殞的女兒；可是黃氏卻很了解周高，她知道，周高哪里是在心疼女兒，他分明就是在心疼自己將要斷了的榮華富貴。

    在這個自私自利的男人心中，子女、妻子，對他來說都是可以用來交換物質(zhì)的籌碼與工具，只要能讓他過上舒舒坦坦的日子，別說是犧牲一個女兒，就算是死了兒子，他都不會在意。

    似周高這種人，在知道最有出息、最能給他帶來榮華富貴的女兒死了，他又怎么肯甘心？

    靖北侯世子有軍功在身，而且父親還是靖北侯老侯爺，親meimei更是當(dāng)朝太子妃，這樣的人物，雖說殺了后妃很難全身而退，可是若是有貴人相助，那就說不準(zhǔn)了。

    周高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搖錢樹沒了，又考慮到將來楚赫可能會被不痛不癢的放出來，折騰到最后，周家不僅失去了周嫣然這個依仗，可能還無法將兇手繩之以法；想到將會有這個大個跟頭讓他栽，周高又怎么可能會不行動？

    要說周高的腦子轉(zhuǎn)的還算快，立刻就將黃氏從小院里找來，然后夫妻二人便跑到宮里唱了一出失去女兒的苦情戲；可周高在心里打什么主意，黃氏卻是一目了然。

    不過是想要借著周嫣然的死在為他自己，為周家從昭和帝的手里再大撈一筆；這樣一個無情無義的男人，哪里有資格成為丈夫？又哪里有資格成為父親？

    想到這些，黃氏就忍不住在心里發(fā)出一聲聲的冷笑，突然之間，她居然在心里同情起這個自小就不被她喜歡的庶女；為了家族入了皇宮，伺候一個能當(dāng)父親的老男人，最后甚至在死后，親生父親都沒想過要為她主持公道，反而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想著榨取她身上的最后一點價值。

    黃氏覺得，周嫣然在這個時候死了也算是一種解脫，最起碼，不用再在面對這些骯臟無恥的人。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丑陋的嘴臉

    福生從泰安宮里走出來，就看見周高帶著他的夫人跪在大太陽底下，許是因為跪的時間已經(jīng)有些久了，所以此刻看上去臉上透著股虛弱的蒼白之色，倒是能跟他突然喪失愛女心情悲痛的說辭能夠?qū)Φ纳稀?/br>
    若是不知道周高是個什么性情的人或許真可能會被他此刻的表現(xiàn)蒙蔽了雙眼，但福生畢竟是伺候在昭和帝身邊多年的老人，什么樣的妖魔鬼怪都打過交道；這周家在京城里根本算不上什么真正的大戶，如今之所以能在京中有幾分勢力和顏面，其一靠的不過是前幾任家主積攢下來的人情與人脈，其二依仗的就是家中出了個寵妃。

    只是，別人不知情，難道福生還不知情嗎？

    周嫣然在宮里是真的受寵，還是昭和帝手里的棋子，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眼下這枚棋子死了，周家自然更不會被昭和帝放在心上；瞧，昭和帝聽說周高來了，連見都不見上一面，足見對周家人的冷漠。

    想到這些，福生的嘴角就噙著一股不咸不淡的輕笑，慢慢的朝著周高所跪的方向走過去。

    周高拉著黃氏在太陽底下跪了快有一個時辰，雙腿和雙膝就這樣結(jié)結(jié)實實的貼在硬的咯人的磚塊上，發(fā)麻似的疼痛一股一股的往他的腦仁里躥，如果不是有一股不甘的毅力支撐著他，恐怕他早就忍不下去了。

    就在周高越等越心急、越等越心焦的時候，就聽見不遠(yuǎn)處傳來緩慢的腳步聲，抬起頭一看，蒼白的臉色上立刻綻放出驚喜的笑容，一雙眼睛都跟著亮了起來；他就知道，皇上對待嫣兒是有幾分感情的，在進(jìn)宮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打聽過了，皇上聽說嫣兒被殺害，居然心痛到昏厥。

    此等濃烈的感情，足見刻骨銘心；身為周家的人，此刻出現(xiàn)在皇上面前，不看僧面看佛面，皇上也會因為安撫他們而給出不少好處；想到自家那突然離世的閨女，說句實話，周高還是心疼的，畢竟是自己的孩子不是嗎？

    可是，心疼過后，他很快就冷靜下來，他很清楚周家在京城里有今日的地位是依靠著什么，眼下連嫣兒都沒了，以后他還想繼續(xù)在京城里混的風(fēng)生水起怕是有些困難；想到自從嫣兒當(dāng)上貴妃后，周家跟著水漲船高的日子，周高就舍不得放手。

    所以，他才會在今日鬧騰出這么一出戲，為的就是希望皇上能夠看在嫣兒的面子上，繼續(xù)對他們周家多有照拂；畢竟好日子過慣的人，突然讓他們從云端跌下來，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得住這種落差的。

    福總管是天子身邊最得寵的內(nèi)侍，眼下看見福總管出現(xiàn)，周高就覺得像是看見了數(shù)不盡的榮華富貴朝著自己走來；想到等會兒在面見天子時，他只要表現(xiàn)出一副痛失愛女的模樣，定能得到天子的垂憐，屆時他就等著收到天子安撫的恩旨吧。

    周高心里的盤算越打越是響亮，甚至連蒼白的臉色都因為他的激動情緒而漸漸染上了一抹嫣紅，聽到身邊喘著激動粗氣的周高，黃氏只覺得羞恥無比，她真覺得自己眼瞎，怎么會在年輕的時候嫁了一個這么唯利是圖的丈夫；但更可悲的是，為了她的孩子，明知道此人堪比畜生，她卻還不得不依附著他。

    這就是女人的悲哀，在命運面前，永遠(yuǎn)都是那個最先低頭的那一個。

    周高看?？偣茏哌M(jìn)，立刻扶著發(fā)軟的雙腿站了起來，雙眼冒光的問：“?？偣?，是不是皇上召見？”

    說到這里，周高就假惺惺的抹了抹眼角，道：“我也是在府中突聞噩耗，貴妃娘娘是那么善良的人，怎么就被人給殺害了呢？而且殺害娘娘的人還是楚世子，?？偣?，你說說看，是不是在這世上心好的人注定了是會受盡委屈，英年早逝的？”

    福生的那雙火眼金睛只要看上一眼，妖魔鬼怪就能在他的心里現(xiàn)了原形；眼下看著周高這幅惺惺作態(tài)的模樣，忍不住在心里發(fā)出一聲冷笑；難怪陛下不愿意見他，如此的招人嫌棄，連他看了都有幾分難以忍受。

    福生將手中的拂塵輕輕地甩了甩，看著周高那副充滿了期盼之情的雙目，不答反問道：“周大人，你可去雀薇宮看了貴妃娘娘的遺容？”

    瞻看遺容？

    周高倒是沒想到這個福總管會先朝他問出了一個這樣的問題，當(dāng)場就有些結(jié)結(jié)巴巴，眼睛閃爍的回答：“我聽說皇上因為無法忍受失去貴妃昏倒了，便急匆匆的趕來，想要先看看皇上的身體可有大礙?！?/br>
    “大人的意思是，大人進(jìn)宮后還未來得及去見貴妃娘娘的遺容?！?/br>
    “是啊是啊，畢竟皇上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嫣兒在天有靈，她也會同意我進(jìn)宮先來看望皇上的?！闭f到最后一句話，周高繼續(xù)裝模作樣的抹了抹眼角，好像真的又從眼角處擠出幾滴眼淚似的。

    看著周高的動作，福生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周大人既然是來探望陛下身體的，那又為何手捧血書？血書之物如此污穢，大人就算是有身份有見識的人，陛下的身體如今正在調(diào)養(yǎng)，你拿著這種東西來面見陛下，豈不是在沖撞陛下？”

    福生的這幾句話說的不輕不重，可是卻讓周高的臉色陡然變的雪白，一瞬間就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犯忌諱的事，當(dāng)場就哆嗦著雙腿，差點支撐不住。

    他今日拿來這血書，分明就是想要做做樣子，可沒想到勁兒使狠了，搬起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看著周高那副嚇的兩股戰(zhàn)戰(zhàn)的模樣，福生連多看一眼都不愿，而是將目光落在了站在周高身邊的黃氏身上。

    他可是聽說了，這黃氏近段時間在周家過的并不好，倒是沒想到今天會隨著周高進(jìn)了宮；探究的目光順著黃氏發(fā)白的臉色往下看，最后卻發(fā)現(xiàn)黃氏擱與身前的兩只手上都似帶著傷；福生下意識的就想到了什么，目光朝著周高手中的血書看了看，又見周高兩只手上干干凈凈，連一點血漬和繃帶都沒有，一瞬間，便是什么都明白了。

    原來這個周高可真夠卑鄙無恥的，想要做戲又怕疼，居然讓自己的夫人將自己的手指割傷寫下血書，然后自己又賣好的手捧血書出現(xiàn)在泰安宮前；這份狡猾，簡直讓人不齒。

    看著眼前這卑鄙小人，福生真覺得多瞅他一眼都是在跟自己過不去，但是考慮到昭和帝對自己的囑咐，他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再次看向周高，只是淡淡的語氣里連最后一絲客氣都沒有。

    “周大人，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雜家在這里給你一句忠告，一切都要見好就收；貴妃娘娘尸骨未寒，你在這個時候鬧出這樣的動靜，傳揚出去，丟的不是你們周家的人，而是丟的天家的臉面；陛下如今年事已高，最不喜歡看見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耍一些小聰明，折騰出一些事兒，陛下常說，他喜歡聰明的人，但是有些人若是仗著自己的聰明勁兒做出一些不討喜的事，失去了帝心，那可就得不償失了?！?/br>
    周高浸yin官場這么久，大本事沒學(xué)會，為官之道的察言觀色卻是學(xué)了個精透；眼下聽見福總管說出這樣的話，他要是再聽不明白，那他可就真的白活了這么大的年紀(jì)。

    本以為進(jìn)宮這一場，能夠為周家再求來一場富貴，可沒想到，眼下富貴沒求到，還遭到了天子的不喜；一瞬間，周高總算是體會到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心里更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