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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龍舞】第十三卷 血骨交融 99汲夢身外骨眼負行

    第九九折·汲夢身外·骨眼負行

    2021年4月2日

    赤龍漦的發(fā)動維持,不過在他一吸一吐間,莫婷判斷約在常人的心搏六十下以內(nèi)——當然,血髓之氣滿載的應風色,發(fā)動時實際的心搏數(shù)可能不到三十、甚至更低,這也非尋常人可比。

    以應風色現(xiàn)今識海之強韌,也只能輔助忒短的時間,還差點賠上這一版的冒牌貨叔叔,可見這心搏六十下內(nèi)所涌進、處理的信息之鉅,非同小可。考慮到赤龍漦發(fā)動時,無法聯(lián)系識海內(nèi)的應無用,只能暫時封印異能,在完全掌握前絕不輕用;萬不得已用之,須在默數(shù)二十之內(nèi)解除,以免師老而潰。

    毋須適應全新的應無用,還是有好處的。眼下有更迫切之事,亟需另一個自己的意見。

    “你覺得她說的那個計劃,能有機會成功么?”

    應無用本是他的意識投射,毋須解釋,也知是指鹿希色。

    “我不會管那個叫做計劃,但符合那丫頭的性格:魯莽、直觀,生猛有力,道理上說服不了我,聽著卻讓人躍躍欲試——當然這是其中一種觀點。”

    應風色也是這么想,但冒牌貨叔叔顯然還有其他的思路。

    “鹿希色是直覺派,然而并不愚蠢。她和降界陰謀之間的聯(lián)系,很難說是羽羊神,反而應該是冰無葉。招惹替羽羊神辦事的龍方颶色,與她宣稱的‘徹底擺脫羽羊神’有根本上的矛盾。我不以為鹿希色沒想清楚,而是隱瞞了真正的目的?!?/br>
    “是什么目的?”應風色脫口問道。

    應無用一攤手,笑容里滿滿的無奈。“因為你不知道,所以我也不知道。問問你自己,難道沒有絲毫頭緒么?”

    有頭緒的話何必與你啰唣——雖說冒牌貨叔叔肯定能知道,畢竟應風色沒說出口,沉吟片刻,抱臂道:“有沒有可能,是冰無葉指使她的?像是某種分道揚鏢的條件,如‘放過你也非不可以,給我辦完最后一件事’之類。冰無葉頗受羽羊神脅迫,一舉除掉羽羊神及其黨徒,也與他的利害相符。

    “萬一機事不密,被羽羊神察覺,也能推說是棄徒自專,推個一干二凈。至于羽羊神信是不信,本就不涉事實,圖個說法而已,犧牲掉鹿希色便是,冰無葉也沒什么損失?!睉獰o用笑而不答,似微微搖了搖頭。

    “有屁快放!扮什么高深?”應風色不滿道。

    此說有個明顯的不合理處。以鹿希色的性格,誰威脅她,那人便是她首要的針對目標,除去源頭即無威脅——她的思路就是這么直接了當。聽冰無葉與女郎之間的對話,他并不認為冰無葉是用這么粗糙的手法cao弄鹿希色,無法說服應無用也理所當然。

    “沒什么沒什么,這種可能性也是有的。啥事沒有可能?”冒牌貨叔叔雙手亂搖,滿臉諂笑,展現(xiàn)出極其強大的求生欲來,而討論最終就斷在了這里。

    他只向莫婷約略提過識海里的景況,但刻意說得模糊,甚至隱瞞了應無用的存在,但莫婷仍從這些許的蛛絲馬跡之中,推測出他已具備“思見身中”的能力,讓他利用把身體主導權移交韓雪色的當兒,把握時間加緊揣摩,務必及早掌握cao縱青龍漦的能力。

    佳人有命,莫敢不從,應風色趕緊讓冒牌貨叔叔調(diào)出莫婷引導他推血過宮的片段,反復感受體內(nèi)的氣血之行。不知是不是識海內(nèi)的形象經(jīng)過他深層記憶的美化,盤坐身前與他手掌相抵的女郎,美到令他神思不屬,難以集中精神;偏偏血髓之氣須存想于脊中,行于骨骼之間,原比他本來習慣的、起于丹田行于經(jīng)絡的內(nèi)家真氣更難覺察,遑論存想運行。

    忙活半天,收效甚微,應風色心煩意亂,不耐揮手:“不練了!什么玩意?你這模擬到底有幾成真?同先前練的怎地全不一樣!”對面美眸垂斂的黑發(fā)女郎并未消失,而是像凍住般生氣頓消,化成一尊rou色玉像,纖毫畢現(xiàn),卻非活物。

    “要不把礙事的外衣變不見,瞧得更清楚些?”應無用笑吟吟地提議。

    居然還有這種cao作!應風色“好”字差點迸出齒縫,骨碌一聲,連著口水生生咽下,捶胸順噎?!拔蚁袷恰瓤取欠N人么?你……咳咳……別凈說些不三不四的……咳咳!”

    “還要依序除去皮膚肌rou,只留下經(jīng)脈骨骼等。”應無用好整以暇道:

    “才能看得到她體內(nèi)真氣,乃至血髓之氣的運行,便于你揣摩仿效之。”

    想像冒牌貨叔叔說的紅顏白骨,應風色暗叫僥幸,好在最后戰(zhàn)勝色欲,沒一頭栽下大坑。要不見了那副詭異景象,歡好之際老想起來,弄得半軟不硬的,豈非得不償失?驀地心念一動:

    “我的識海內(nèi)所藏,能還原她內(nèi)氣運行的軌跡?”

    “自是不能。”應無用笑道:“只是依照臉色、呼吸、胸口起伏等細節(jié),結合對其修為和胴體的了解,按理回推一二,誤差肯定是有的?!?/br>
    應風色續(xù)問:“還原我的氣血運行,那就萬無一失了,對不?”應無用含笑撫掌:“正是如此。”羽扇輕揮,二人重臨東廂。撥步床上,莫婷正與韓雪色四掌相抵,兩人閉目凝神,專注行功。

    應風色走到了韓雪色身畔,一打響指,衣衫、毛發(fā)、皮膚、肌束……等一一消失,留下一副白骨架子,纏繞著密密麻麻、各色絲線般的血脈經(jīng)絡,包覆住五臟六腑;心包附近的血絡,如血玉髓與石

    英礦脈共生,表面鍍了層奇異的金石輝芒,該就是赤、白二色龍漦;青龍漦則連接起斷裂的右大腿骨,如以做工精巧的金件接起斷成兩截的白珊瑚柱。

    “……能把真氣和血髓之氣標出顏色么?”

    “好主意!”應無用擊節(jié)贊賞,聽著十分真心。“這么一來,運行的軌跡便能瞧得更清楚了?!?/br>
    經(jīng)絡骨骼間亮起藍白兩色暈芒,白光是內(nèi)家真氣,藍光則是所修習的血髓之氣,應風色這才發(fā)現(xiàn)內(nèi)息運行的樣子類似血液,差別在于血行于絡而氣行于經(jīng),但莫婷說“不妨理解成血液”的血髓之氣,它運動的樣態(tài)反倒不若丹田真氣那般,與血行的質(zhì)性相類,而更接近于侵浸滲透,如白絲染色,先由中樞脊柱四向渲染,待完全進入血液后,才借由血行遍走全身;把它存想成收放自如的內(nèi)家真氣,本身就是嚴重的誤區(qū),難怪練起來如此之費勁。

    莫婷絕不是故意誤導他,恐怕她自己的理解也是片面的,只是女郎對武學本無定見,反不受內(nèi)家之理所固,才能小小年紀青出于藍,掌握的程度超乎母親預期。

    而應風色則是更進一步,在冒牌貨叔叔的協(xié)助下,于識海內(nèi)完整還原了提運的法門,自天地間有武學以來,怕是未有人能精確如斯,不走一寸彎路,毋須試誤摸索,直指核心。

    修習、運使內(nèi)功的根源,在于“存想”二字。

    真氣rou眼難見,便將人活活剖開,也無法窺見內(nèi)息運行,故習武除了根骨,亦重悟性,所悟無他,就在于能否正確地存想內(nèi)氣。

    血髓之氣比內(nèi)力更偏門,借鑒的樣本更少,修習自是難上加難,直到此刻,應風色將這玄之又玄、難以言說的法門具現(xiàn)為止。

    內(nèi)息也好,血髓之氣也罷,自此揭開了神秘的面紗,成為再實際不過的一門技藝,憑智性即能理解,沒有什么神神叨叨、模棱兩可的廢話,勤于練習便能掌握精進。

    可惜沒法讓其他人看見,應風色心想。

    這足以顛覆現(xiàn)有一切江湖宗門,改寫武林樣貌,人人都能練上武功,其中半數(shù)可望成為高手,不會再有魏無音那種不懂教育、卻妄自尊大的顢頇師傅,毋須侈言資賦,如讀書做學問般,勤能補拙,付出就會有收獲。

    應風色細究了血髓之氣的走法,重新模擬與莫婷行功,果然一改先前的遲滯混沌,頗有突飛猛進之感。識海內(nèi)時間無有意義,他悶頭練了無數(shù)次,不再受到假想的莫婷牽引,反而成為兩人中的引領者,莫婷隱隱然已非他的對手,突發(fā)奇想:

    “這是她對的理解,但未必全是對的?!睋]散眼前虛像,徑下指令:“我想看的套路,你能把我打這路拳的形象,和她的示演疊合么?”

    身后傳來應無用帶笑的語聲:“我試試?!?/br>
    場景移至小院,韓雪色高大的身形拉開功架,打起了,影像微微一晃,疊上了莫婷玲瓏浮凸的婀娜身形,兩個微帶透明的虛影漸趨一致,然后才又分開,變成并排同練的模樣。

    冒牌叔叔的處置異常細膩,韓、莫二人動作上的微妙差異一望即知,應風色對自己的觀察模仿素來極有信心,但參照到如此纖毫畢現(xiàn)的地步,才知畢竟不是一模一樣,有太多想當然耳的地方。

    “把我的拳路,按她的打法重新修正,然后就能把那丫頭給撤了。”

    “會有誤差喔?!睉獰o用提醒他。“非你五感所得,畢竟不是真?!?/br>
    “無妨,試試?!?/br>
    韓雪色的影像晃了晃,拳路變得綿軟起來,瞧著娘氣沖天,說不出的滑稽。應風色卻抱臂蹙眉端詳片刻,才道:“可以。然后除去衣衫皮rou、臟腑經(jīng)絡,留下骨骼即可?!?/br>
    光潔無rou的白骨架子,在院里打著綿軟的兔兒拳,畫面頓從滑稽成了難以言喻的詭異。

    果然如此。應風色輕輕擊掌。

    與赤龍漦息息相關,也埋藏了cao縱青龍漦的關鍵線索?!澳闱疲@像不像是以骨行氣的路觀圖?”他一邊跟著比劃,隨口問冒牌貨叔叔。

    “這思路不錯?!睉獰o用笑道:“拆拆看就知道啦,記得運使血髓之氣,別光記得用內(nèi)力了。”雙掌交錯,如轉(zhuǎn)蓮花,唰地兜頭絞落,使得正是四合手中的一式“連空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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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風色以“翠合遠日千巖靄”相應,掌出之際,一股異感由脊柱經(jīng)肩胛竄入臂骨,速度之快,幾乎是發(fā)在意先;待會意時,血髓之氣已布于前臂腕骨、橈骨與尺骨間,索性易守為攻,橫臂一掄,轟得應無用合臂硬擋猶不可止,整個人平平滑出數(shù)尺,在地面犁出兩條半寸深淺、輪轍一般的長長曳痕。

    “……你讓我?”

    “不,我模擬的是你奪舍前的身體,用了全力格擋。”應無用甩了甩手,忍痛似的苦笑?!胺讲拍且幌?,相當于發(fā)動赤龍漦時五至六成的速度,血髓之氣大大提高你臂間肌血濃度,效果與運功護體相若,而我并未刻意抹去你的痛覺?!?/br>
    “不疼?!睉L色活動前臂,一邊運功內(nèi)視,嘴角漸漸揚起,雙眼放光。“也不怎么費勁。韓雪色身無內(nèi)力,但若能與內(nèi)力交互使用……這可是殺手锏??!”

    天予神功號稱有“第二丹田”,搭配

    內(nèi)力,可收出其不意之效。但天予神功的異氣用掉就沒了,雖可借交媾汲取,效能卻低;血髓之氣先天即有,藏于骨髓中,以淬煉,才是穩(wěn)妥的第二處丹田。

    他本以為血髓之氣是透過血液浸染才能運作,比內(nèi)力慢得多,豈料析出的骨行之法比運功更快,幾能發(fā)在意先,這下優(yōu)劣逆轉(zhuǎn),益發(fā)興致昂揚,與應無用埋頭鉆研,欲試出將血髓之氣送往全身各處的法門。

    這說起來容易,其實是拼耐性的死功夫,難度不下創(chuàng)制一套新武學,非一時能成。應風色摸索“天仗風雷掌”時早有經(jīng)驗,粗粗掌握四肢的運行之法,自覺瓶頸已至,與應無用回到苗圃小院,冒牌叔叔變出清茶細點,兩人對坐而飲。

    “莫婷說青龍漦可加速斷骨愈合……”應風色忽問:

    “這是什么原理?”

    應無用放落茶盞?!褒垵k石乃是活物,與宿主共生,越用越是契合,你心包附近的赤、白兩枚龍漦,與血絡已渾成一體,便是最好的證明。由此觀之,青龍漦也是一樣。

    “正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骨骼本來就會自行愈合,只是曠日費時而已。在此之前,其實是靠青龍漦的加固之能來連結斷骨,我猜她是這個意思。”

    這與應風色的推斷相去不遠,倒不如說應無用就只是反映了他的心緒,對平復應風色的焦慮完全沒有幫助。他把茶杯往檐外一扔,陰沉道:“既然我在這里,那么這會兒是誰在拽著青龍漦?”應無用只能苦笑。

    赤白龍漦與他身體結合,是莫婷日復一日耗損功力為他推血過宮,如今莫婷僅余不到四成修為,對龍漦的控制力大幅降低。當日在老樗林,莫婷能穩(wěn)穩(wěn)將龍漦巧妙裹住他的心脈,但眼下顯已不能一次將斷骨裹束固定到位,否則何須督促他加緊練功?

    老實說韓雪色多躺一天,便是多一天的耽擱,應風色的焦慮并非毫無道理。

    唯有放回韓雪色的意識,身體才能獲得休息,之前莫婷也表明會燉湯熬藥,盡量使韓雪色餐飽眠足,減少醒著的時候,爭取讓應風色回歸之時,能神完氣足地練功,彌補損失的時間。然而應風色就是難以平復。

    “不行,我得瞧瞧他……有沒規(guī)規(guī)矩矩睡下。別礙著我!”

    不理勸阻,應風色的意識浮出識海,以“中陰身”窺視,韓雪色果然躺在東廂床上呼呼大睡,越瞧越是惱火,卻無處發(fā)泄,本能把手一揮,“匡啷!”一響,床頭的一只空碗自托盤邊緣跌落,連同調(diào)羹摔得粉碎,韓雪色這都沒能驚醒,依舊鼾聲如雷,似能震起屋瓦。

    要多不時門扉推開,一只烏緞繡鞋連著雪酥酥的白皙腳背探入低檻,卻是莫婷聞聲而來,低聲咕噥著:“怎好端端的碰落了地?”攏裙蹲下,輕手輕腳地收拾床下的狼藉。

    應風色一驚之下沉入識海,立于苗圃間怔怔低頭,瞧著自己的右手,片刻才喃喃道:“是我……是我弄的么?”

    “其實是空碗晃搖之際,被吹入窗隙的一陣風吹落托盤,你回來得忒快了些,沒見著莫婷閉起窗牖。”應無用笑道:“但先頭那一下的確是你,是你推了那只碗一記,才有后面的事。”

    應風色猛然抬頭。

    “我的心識……能在現(xiàn)實起作用?”

    “一直都可以的。要不,你如何使出那‘中陰身’來?”應無用把他的震驚看在眼里,安撫似的說:“中陰身乍看無影無形,只因魂靈相較現(xiàn)實之物,委實淡薄到了極處,常人難以察覺罷了,并非不存于世。

    “就像云霧煙絲,不總能被人們察覺,不代表不存在,云積礎潤而后降雨,煙氣濃了也能嗆死人的,心魂意識亦復如是。但我不鼓勵你像剛才那樣,憑借某種壓縮至極的情緒猛然出手,傷著外物的同時,自身亦受其害,這是非常危險的事,得不償失?!?/br>
    應風色順著他的指尖抬頭,赫見天空缺了一塊,露出深邃如墨的詭異大洞,才看兩眼便覺心神不寧,仿佛內(nèi)中充滿不祥之物。

    上回識海內(nèi)出現(xiàn)這種連冒牌貨叔叔都無法即時修補的破綻,是在韓雪色的意識被囚于小圓鏡中太久,無主的身軀即將死去時。此番規(guī)模雖頗有不及,然而推一下那只空碗的反噬效果,竟能跨越身內(nèi)身外之限,將識海轟出這么個窟窿來,實不能等閑視之。

    萬一影響到冒牌貨叔叔,乃至收藏深層記憶的所在,后果不堪設想。

    “我……能不能做什么來彌補?”應風色別扭地轉(zhuǎn)過身,負手哼道:“瞧著挺礙眼的,難看死了。”

    應無用忍笑道:“修補識海是我的工作,你若能加強心識之鍛煉,對你我是大有好處?!睉L色記得他曾說過,鍛煉心識的法門不外乎下棋或打架,沒好氣道:“你能邊補這個,邊陪我練把式?”那還真夠看不起人的。

    應無用笑道:“的確是不能,補天麻煩死了,難以分心二用。好消息是:有些事對我們雖有害,未始不能有所裨益,端看如何拿捏,不用一竿子打死?!庇鹕容p揮,苗圃小院化作韓雪色躺著的東廂,床上空空如也,未見毛族青年,窗外遠處的天空烏沉沉一片,周圍云彩帶著怪異的紫紅渦流,當中依稀見得那深黝黑洞。

    “躺上去?!泵芭曝浭迨宓穆曇敉钢呻y以反抗的威嚴,直若兩人。

    應風色依言上床,袖管服色、肌膚等化作韓雪色的模樣,連困于毛族

    身軀的別扭不自在也如臨實境,若非天邊缺損,還以為意識回到了身體里。

    “集中注意力,感覺你的右腿,無論是疼痛、搔癢或者其他,你都要盡力想起來,像現(xiàn)實里那樣,想像自己有這樣一條腿。”應無用的聲音越來越遠?!澳悻F(xiàn)在的‘感覺’,是我從深層記憶中模擬出來的假象;從現(xiàn)在開始,我會一點一點抹去假象的細節(jié),而你要立刻把缺損的部分補全上去,依舊實實在在地感覺自己有這條大腿——這不會很容易?!?/br>
    “如果我做不來呢?”應風色盯著熟悉的撥步床頂,冷冷問道。

    “我們討論過迷失的問題。”應無用聽著像是在笑。“自我的喪失,對心識來說是極為可怕的,它可能會讓你發(fā)瘋、使你的意志崩潰,或毀壞你對外物的感知能力,在一般的情況下,我首要的工作就是模擬各種東西,補足你的知覺缺損,避免你心智崩潰,咱叔侄倆一起完蛋大吉。

    “但我現(xiàn)下要修補識海,沒法進行這么細致的工作,只能用單一知覺來彌補你想像的不足。這種知覺必須簡單有力,不需要太多cao作,所以選擇不多——”

    一股難以言喻的痛楚如雷殛貫體,令應風色無法自制地一彈一扭,直若離水活蝦,迸出齒縫的嘶叫聲聽著就是哀號,完全沒有模糊的空間。

    “好痛……干!這是……這是怎么回事?好痛……好痛!”

    “右大腿……想像……真實……對了,就是這樣。很好?!睉獰o用語帶贊賞:

    “當然,用痛覺替代細節(jié)也有缺點啦,畢竟太痛了人也是會崩潰的,你把它當成激勵就好,思考要正面一點啊。好,我要拿掉下一個細節(jié)啰,預備備——”

    “好、好痛……好痛啊,干!”

    應風色記不清后來發(fā)生的事,意識內(nèi)的痛感無法以遁入虛境來逃避,那是非常扎實的、無比清晰的痛楚,只能拼命集中注意力,想像自己真有條右腿。

    他困在荒謬的情境中逐漸失去時間感,知覺卻越發(fā)真實,越發(fā)細致,能感覺毛發(fā)在夜涼中根根豎立,鮮血在皮下流淌著,rou體沉重而遲滯,“活著”這件事令人痛苦不堪,又不免深受感動——

    識??臻g的感覺消失了,他像回到韓雪色的身體里,但應風色知道并沒有。身內(nèi)身外的隔閡仿佛被人抽去,他直覺意識能再往外延伸,如撥動那只空碗那樣,總有一天他能任意為之,不受其害,然而不是現(xiàn)在。

    應風色運起血髓之氣集中于斷骨,原本僅是松松包覆著兩截斷骨的青龍漦與之呼應,仿佛有小部分由固體化成液體,融化了似的滲入骨槽,一點一點地黏著、干涸、加固,這樣下去不僅是恢復原狀,甚至還能比受傷前要更強壯堅韌。

    這簡直有點造物主的味道了——應風色興奮地想。他迷上這種宰制造化般,使自己更強大完美的成就感。

    韓雪色體溫一度升高,應風色意識到發(fā)炎正是排異的征兆,于是放慢速度,guntang的身體迅速復原如初,以致莫婷數(shù)度進出、換藥喂食,皆未發(fā)現(xiàn)有異。

    應風色隱約能察覺身外景況,稍稍分神,甚至能聽見韓雪色和莫婷的對話,證明身軀并未易主,他純是以心識在干涉、修補韓雪色的身體,連正主都未能覺。但眼下外物對他毫無吸引力,應風色舍不得分出心力,全神貫注于cao縱青龍漦轉(zhuǎn)變形態(tài),侵連斷面,調(diào)整到最好的狀態(tài)。

    直到一陣絲滑暢美的曼妙膚觸,打破了他的專注與執(zhí)迷。

    倏忽而來的異樣快感侵入心識,應風色自云頂重重跌落,猝不及防被拉回到身體里,身魂合一的強烈不適如狂浪噬人,卷著他直往深處拖,溺斃般的巨大痛苦瞬間攫取了男兒。

    他永遠都無法適應。應風色不知為何如此,可能識海尚未恢復,冒牌貨叔叔難以掌握雙魂交替的狀況,又或者韓雪色的意識因不明緣故忽被逐出,以致應風色無預警地被扔回了軀殼中。

    沒有莫婷幫忙,痛苦勢必得持續(xù)很長一段,誰知天旋地轉(zhuǎn)的惡心反胃之感迅速消褪,與前度移魂時相差仿佛:半暈半醒之間,應風色覺得自己靠上一涼滑溫軟兼具的異物,赤裸的胸腹在夜風里泛起成片悚栗,單衣敞開,棉褲褪到了膝下,胯間之物被絲滑的肌感包覆,在熟練的taonong下迅速昂揚,盡顯駭人之粗長。

    這恐怕也是不適快速退去的原因。

    應風色頭一個想起的便是莫執(zhí)一。

    恣意玩弄昏迷的青年男子的惡癖,像極了他未來的丈母娘,準確襲取目標,并未驚動女兒的俐落也是——莫婷機警精細,想在她的地盤上?;?,絕非易事。

    但taonong陽物的小手,明顯不若莫家母女那般綿軟,膚質(zhì)雖滑,掌紋卻深刻,那是慣握刀劍的手;手法粗野又狂放,該是要弄痛他的,女子卻仿佛熟知他一切的癖好,從挑弄rou菇傘褶里的兩條隱筋,到他最容易出精的敏感處不在roubang根部,而是偏上三分的地方等,無不掌握精到,簡直無一捋落空,每分力道全用于刀口,就連與他交歡無比契合的莫婷都做不到……青年平生所歷,只一名女子透徹如斯。

    因為他們交換了彼此的童貞,已做過太多太多次,同在欲海中沉淪墮落,永難饜足;應風色毫無保留地愛著她,一直以為女郎也是,直到“養(yǎng)頤家”血染火燎、宛若夢魘的那一夜。

    ——鹿希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