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問，楚凝的心里越是難受。

    尤其是對著那張臉。

    往日念念不敢忘，記了數(shù)不清多少年的心上人的面孔就在眼前。

    楚凝現(xiàn)下看著，竟然只覺得疲累。

    甚至于，溫之儼在和她說話之時。

    慢慢的，他的臉就和另一張年輕俊美的面孔重疊了起來。

    楚凝在頃刻之間，就能分辨和細數(shù)出來兩人的不同之處。

    一個已經(jīng)被歲月磨得柔和，一個則在生長當中出挑之過分。

    最終兩張臉變換融合，成了那張稚嫩鮮活帶著無盡偏執(zhí)的面龐。

    對著她笑，喊她，“阿姐?！?/br>
    好久了，都沒有再聽到他的聲音，就這樣莫名地出現(xiàn)在了耳邊。

    楚凝生打了一個激靈。

    “公主？”

    溫之儼放下手里為她添湯的銀勺，往她身邊靠過來一點。

    楚凝察覺到他的動作，呼吸有些微滯，碗里的沒有喝完的湯勺都被她弄撒出來。

    溫之儼及時停住。

    連忙叫人來收拾，好在，湯盛出碗去，已經(jīng)有些涼了。

    溫之儼很擔心，“可是身體有何處不適？”

    “.....”

    楚凝張了張口，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怎么喚溫之儼為好。

    她只說有些困了，心神不佳。

    所以自動省了過去，“...沒事?！?/br>
    溫之儼似乎看出她的欲言又止，正要開口說話再開解開解。

    忽而，他的目光從楚凝的身上望向她的背后，欣喜到站起來。

    誰來了？

    楚凝當時的腦子里在想，沒等到她問，溫之儼已經(jīng)先說了。

    “阿煜，你來了。”

    哪個阿煜？

    楚凝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么阿煜？

    是她認識的那個阿煜嗎？

    沒等楚凝理清楚，她整個脊骨彎曲著，轉(zhuǎn)過背，鼻尖縈繞著一股熟悉的香味。

    少年已經(jīng)行過禮，他朝著溫之儼。

    作揖喊的什么？楚凝瞪大了眼睛，心跳在這一刻加快。

    義父？

    什么？

    溫之儼拍了拍憐煜的肩膀，笑著對他說，“回來就好?！?/br>
    他去了哪里？

    楚凝實在有太多的話想要問了，只是不知道從哪里開始問起。

    溫之儼臉上rou眼可見的開心，他即刻吩咐人多去炒幾個小食，拿上好的酒來。

    “義母安好?！?/br>
    憐煜也向楚凝行禮，楚凝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來，怎么面對他的臉，怎么扯出一抹微笑。

    她渾身的血液都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地逆流。

    腦子被義母兩個字給占據(jù)了。

    溫之儼不知道她二人之前的關(guān)系，取了酒來，正式倒了三杯。

    他還在對著楚凝介紹憐煜，“公主，這是臣下的義子?！?/br>
    “你二人本該先前就能見了，只是在公主回府的前幾日，柔嘉起了躁動，陛下派了阿煜領兵去鎮(zhèn)壓?！?/br>
    溫之儼似乎對憐煜很滿意，他笑著說，“事都辦妥了嗎？”

    少年微微一笑，“不敢負陛下和義父重托?！?/br>
    “好孩子?！?/br>
    孩子兩個字聽得楚凝心神一跳，不知道為什么一股惡心的感覺從胸口騰起。

    她快要驚天大雷砸得昏厥過去。

    難怪他一身風塵仆仆，消失不見到現(xiàn)在才回來。

    楚凝艱難地噎了一口沫。

    用喝湯來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或許，她應該快速離開，只是腿怎么都不聽控制，走不掉了。

    壓根就起不來，她覺得渾身都沒有力氣了。

    她曾經(jīng)的弟弟。

    今天的義子。

    塌上與她有過親密無間的人。

    為什么，是同一個人？怎么可以是同一個人。

    都錯了。

    少年在楚凝施施然在她的旁邊坐下，楚凝聞到了他的氣息，少年的氣息過于濃郁，沒隔斷多久。

    涌入鼻腔。

    莫名地，楚凝的掌不受控制地起來了，她無端繃緊了身子，她的手有些不受控制地抖，最終用力捏緊，看向他。

    到底改從什么地方開始捋起來？

    楚凝極速在腦中翻著過往。

    幾乎是靈光乍現(xiàn)，想起來，那時候在長公主府。

    少年意味深長地問過她。

    “阿姐對溫大人這樣了解，竟然不知道他有個兒子嗎？”

    兒子。

    楚凝當時就覺得，有什么東西被她遺忘了。

    她當時還想著問。

    兒子的事情被變故沖垮，以至于她再也想不起來。

    今日也不用再提了。

    所以，溫之儼喚憐煜的口氣，聽著這樣的熟稔，因為他們早就認識。

    少年對著楚凝一笑，他端起酒盞。

    “憐煜再次恭迎義母返家歸來?！?/br>
    義母.....

    他究竟怎么將稱呼換得這樣波瀾不驚，平緩鎮(zhèn)靜地叫出口。

    女郎被少年脫口而出的稱呼劈得找不到方向，她手里的木筷因為經(jīng)收打擊而握拿不住，最終掉到了地上。

    神色驟然變化，口中犯起來酸，楚凝猛然站起來，捂住嘴。

    “......”

    溫之儼嚇得，“怎么了？”

    他趕忙挪開酒盞，“阿煜，快把酒杯收起來，都怪我忘了?！?/br>
    “近來你義母身子不適，這酒烈，不吃酒的人，聞多了，必然要難受?！?/br>
    其實早不用溫之儼在旁提醒，楚凝站起來時，溫之儼背過身。

    少年彎腰撿起她掉落的木筷，他已經(jīng)快速將酒盞給挪開了。

    并且手護在楚凝的腰側(cè)，防止她撞上堅硬的案幾板。

    久違的接觸，即使隔著綿軟的布料，依舊讓人起疙瘩。

    少年輕笑，“義母，你要小心些。”

    楚凝嚇得打了個激靈。

    在少年抽身而退之后。

    楚凝做賊心虛看向一旁，周遭的婢女全都低著頭，仿佛并沒有看到她的舉動，溫之儼拿了新的木筷過來。

    “公主.....”

    楚凝急匆匆站起來，“我不吃了?！?/br>
    她慌不擇路地離開。

    憐煜看著她離開的方向，溫之儼不明就里，喃問一聲怎么了。

    是不是剛剛做錯了什么？

    他正要追上去看，就被憐煜給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