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寥寥幾句話而已，就仿佛讓他置身于冰天雪地里。

    從前他很喜歡看阿姐。

    她而今的笑靨，是為了另一個(gè)男人綻開盛放。

    她怎么能夠?yàn)閯e的男人笑得如此艷麗奪目。

    溫之儼和阿姐居然不是尋常普通的朋友那樣簡單，而是從前就認(rèn)識(shí)，并且有私。

    少年眼底卷起一片刺骨寒風(fēng)。

    溫之儼對(duì)他隱瞞了，當(dāng)初聯(lián)盟的借口說得很是冠冕堂皇，什么受先帝恩惠，聞聽謠言四起，決議救扶裕安長公主。

    全是狗屁話！

    不過是因?yàn)榇瓜寻⒔恪?/br>
    少年暗暗咬緊了后槽牙，藏在斗篷之下的手攥得幾乎要碎。

    楚凝還回憶在過去。

    “從前，父皇母后在時(shí)，他是侯府公子，我和他有過數(shù)面之緣，我們明面也存在不少的交際?！?/br>
    “說過話，只是從未提過情意，我本想等到及笄后向母后提起，但世事難料....”

    說到這里，楚凝的神色黯然下來。

    大褚朝政不穩(wěn)，境邊的撫水一直來犯。

    加之接二連三的出事，兒女情長的婚事在風(fēng)尖浪口上，無暇顧及。

    直到皇帝皇后逝去，幼弟上位，她不得不為了扶持幼弟，穩(wěn)固朝政而聯(lián)姻。

    “那場戰(zhàn)亂，侯府也受到波及，溫之儼走了?！?/br>
    憐煜聞言更是沉默，他是不是還該謝謝這場變故，若是沒有這場變故。

    只怕阿姐得償所愿，他也不會(huì)來到裕安長公主的身邊了。

    “多謝上天垂憐，再出變故，我能休駙馬?！?/br>
    “此次擇夫，皇弟應(yīng)允我自己選個(gè)喜歡的，而他也歸京了，身邊一直沒人，今日赴宴，我為自己大膽了一回?！?/br>
    宮宴上，楚凝見到他了。

    他除了年歲見長，比從前又多了幾分沉穩(wěn)，看著覺得可靠，與從前好似也沒有太大的分別。

    楚澈褒獎(jiǎng)有功之臣，酒過三巡，楚凝見到溫之儼離席，她借著酒意出去了，兩人在梅花林見面。

    只不過起了一個(gè)頭，就聊了很多。

    大概是今夜真的喝多了，分明冷風(fēng)吹著腦袋，楚凝依然問了他的家室，這大概是她人生最出格的一回。

    她問溫之儼愿不愿意。

    “你孑然一身，我如今也孑然一身，你愿意和我試試嗎？”

    言罷，楚凝低著頭，很久等不到回答，本以為要失意了。

    聽到頭頂傳來一聲輕笑。

    男人的聲音清朗，每一個(gè)字都鉆進(jìn)楚凝的心。

    “得蒙公主垂青，之儼...萬分榮幸，萬分愿意?！?/br>
    他說了兩個(gè)萬分。

    難怪阿姐這樣雀躍，她的心緒隨著溫之儼而觸動(dòng)。

    出府之前的高興。

    是因?yàn)槟芎蜏刂畠耙娒?，才?duì)鏡細(xì)細(xì)描摹妝發(fā)。

    可，為什么是溫之儼？

    “我從未想過還能有今天。”

    楚凝說這句話的時(shí)候，看著面前少年和他相似俊俏的臉蛋。

    仿佛在對(duì)著從前她記憶里青蔥如郁，挺拔俊美的少年郎。

    “如今國安太平，阿煜長大成人，一切都得圓滿?！?/br>
    她說著說著臉紅了。

    “我終于也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br>
    女郎對(duì)著少年，她臉上的笑意不減，柔美動(dòng)人令憐煜止不住的鼻酸，心碎。

    她怎么能夠笑得那樣溫柔漂亮又殘忍，無情將他丟棄拋下。

    全然看不到他的狼狽，他的一腔的愛意呢？

    空到叫人奇怪的眼神又出現(xiàn)了。

    憐煜此刻痛到格外的清醒。

    幾乎是一瞬間，炸了一片白，有答案呼之欲出，崩出那個(gè)像字。

    所有見過他的人，說他像的人都認(rèn)識(shí)溫之儼，阿姐總是無意識(shí)地看著他，又不似在看他。

    就是因?yàn)檫@張臉吧。

    “所以....阿姐當(dāng)初不顧自身危險(xiǎn)，去角斗場當(dāng)初救我，是因?yàn)槲业拈L相嗎？”

    他聽含巧說過，是因?yàn)樗统难劬?，這是楚凝買憐煜的時(shí)候說過的話。

    是啊，憐煜。

    姓憐...

    腦海閃過當(dāng)時(shí)，女郎的聲音又浮出來。

    她的手初次碰到他的額面，跟他說，“你既跟我，我給你起個(gè)名字可好？”

    “憐煜，便叫憐煜好嗎？”

    少年控制不住，眼里有淚水在閃爍。

    他真的不想太狼狽，可是，真相來得措不及防，血淋淋攤在面前，容不得他有一絲的喘.息之地。

    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憋回眼角的熱意，匆匆斂下了睫。

    不死心，重復(fù)一遍。

    “是因?yàn)槲液蜏刂畠伴L得像？”

    他心里甚至在想，騙騙他也好啊，說不是。

    可他又清楚的明白。

    不存在所謂的利益，沒有無緣無故救人的。

    是圖他這張和溫之儼長得相似的臉，得到的一切，都是因?yàn)闇刂畠啊?/br>
    楚凝站起來，也不想再瞞他了，其實(shí)說出來也沒有什么。

    她的手摸上少年的臉。

    “一開始是的?！?/br>
    她輕嘆一聲，“阿煜和之儼真的好像?！彼淞艘痪?，“但是阿煜比之儼從前要更俊朗。”

    得到答案了，她親口說的。

    少年攥緊的手松開了，抖得不受控制，心被一片片撕碎，再也無法湊全。

    他輕輕呢喃一聲，“是嗎？”

    “不管從前，現(xiàn)在我是真的把阿煜當(dāng)成我自己的親弟弟?！?/br>
    少年睫下遮著翻涌的陰戾。

    咬緊了牙齒，腮幫和下頜線都繃緊了，渾身繃直。

    心底嘲嗤。

    弟弟？他才不當(dāng)什么狗屁弟弟。

    “阿姐的婚期在什么時(shí)候？”抬眼時(shí)，所有的翻天覆地已經(jīng)藏壓好了。

    他又乖得不像話。

    楚凝摩挲著明黃圣旨繡著龍紋的明面，“怕生變故，過了年關(guān)，欽天監(jiān)定在下月初四。”

    少年認(rèn)真扮演好一個(gè)弟弟的角色，站在他在女郎眼中該站的位置。

    “阿煜祝阿姐歷盡千帆，得償所愿。”

    女郎笑著說好。

    “jiejie的婚事定下來了，阿煜也可以自己挑一挑，還是那句話，若是對(duì)誰有意，盡管與阿姐說，jiejie給你做主?！?/br>
    憐煜點(diǎn)頭也跟著她的笑而笑?！昂?，自然要找阿姐做主?！?/br>
    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漂亮，純真干凈。

    “阿姐今日說的，不能反悔?！?/br>
    楚凝說不會(huì)。

    少年看著女郎發(fā)鬢里簪的發(fā)釵，是鑲寶雙層花蝶鎏金銀簪。

    聲音緩而慢，“阿姐待我這樣好，您和溫之儼大人新婚..”

    “我會(huì)好好準(zhǔn)備一份大禮贈(zèng)予阿姐，為阿姐祝賀?！?/br>
    少年俊美的臉上似笑非笑，意味深長。

    作者有話說：

    第2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