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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火葬場實錄 第68節(jié)

    “鄭蔚,我如今救不出她,也一定,救不出你……”

    他聽出了沈潤的悲涼無奈,鄭蔚笑了笑,心竟從容了。

    “我只要她活著?!?/br>
    他松開刀柄,長刀當啷落地,鄭蔚同沈潤笑了笑,離開小院兒。

    走出院子后他長長的舒了口氣,從榮陽提著的包袱里擇出了幾樣?xùn)|西包了個小包袱提在手里,交代榮陽:

    “去找阿瓜和榮壽,你們的身契都還在鄭家,我給你們都留了二百兩銀子,贖身做些小買賣過日子也足夠了?!?/br>
    “爺……”

    榮陽聲音顫抖,攥著包袱不松。鄭蔚拽了一下,他趕快松了,低頭不敢看鄭蔚。鄭蔚拍了拍他: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若是騰達路,你們跟著我是好事,但既然是黃泉路,還是我一人走的好?!?/br>
    榮陽忽咧嘴哭了,壯碩的漢子哭起來委屈又可笑,鄭蔚就笑了。然后他提著包袱原路返回,站在巷子里看宅子外面的人,看了半晌,他出了巷子目不斜視的往那處宅子去了。

    打從他一出現(xiàn),那些人的目光就追隨而來,鄭蔚進了院子,就先見了沛青。沛青一臉驚詫,鄭蔚同她笑笑:

    “青姨,白姨呢?”

    “夫人,夫人病了?!?/br>
    胡珊蘭不見了,白姮自然焦急,鄭蔚寬慰道:

    “叫白姨寬心,珊蘭很快就會回來。”

    沛青頓時眼瞳一亮,待要再問什么,身后便有人圍攏過來。

    “鄭大人?!?/br>
    鄭蔚沒回頭,只同沛青道:

    “告訴白姨,我知道了?!?/br>
    沛青驚疑不定的看著他身后的人,幾人已上前,以壓迫之勢圍住鄭蔚。鄭蔚才回頭:

    “怎么?”

    “鄭大人往白術(shù)縣的公務(wù),倒跑到陽城來了?!?/br>
    鄭蔚只看著他,并沒回話,那人尷尬的清了清嗓子道:

    “人在我們這里?!?/br>
    “我知道了,我會去的,你們先走吧?!?/br>
    幾人相視幾眼,最終還是退去了。鄭蔚也同沛青道:

    “我先告辭了?!?/br>
    “鄭大人!”

    沛青喚他,卻又不知說什么,鄭蔚道:

    “寬心,一切都會好起來,我就先走了?!?/br>
    他認認真真看了眼院子,到底還是有些遺憾。陽城是胡珊蘭的故鄉(xiāng),可這個院子卻并不是胡珊蘭長大的那個院子。

    但他卻不能停留了,每多一刻,他都害怕胡珊蘭會多受一刻的煎熬,還有或許存在的傷害。

    雇了馬車,鄭蔚孤身回昴城。馬車在他的催促下跑的很快,半路又換了兩次,日夜不停,不到兩日就回到了昴城。他先回家,認認真真的梳洗,更換衣裳,然后在正午時的時候,去南懷王府遞了拜帖。

    見不得光的事,鄭蔚卻偏要走明路。很顯然,他也是在逼迫南懷王必須要公平交換,放走胡珊蘭。

    南懷王得知鄭蔚在門上遞拜帖,嘴角雖含著笑,眼神卻陰冷至極。不過在他眼皮子底下,哪里能容鄭蔚興風作浪?他親自去門上迎接,滿懷愜意,看著大門打開,鄭蔚站在門外。

    “王爺,臣來接未婚妻?!?/br>
    南懷王負手含笑不接話,鄭蔚又道:

    “王妃與她投緣,接來說話也有些日子了,岳母擔憂,叫我來接她,還請王爺高抬貴手?!?/br>
    “鄭大人進來說話吧。”

    南懷王一副不受挾制的樣子,鄭蔚慢條斯理從袖中抽出一把短匕,守門護衛(wèi)頓時大驚,朝南懷王護衛(wèi)過去,卻見鄭蔚慢慢將短匕抵在了自己頸間。

    “王爺,臣若血濺當場,王爺不能祭旗,總會有些遺憾吧?!?/br>
    南懷王眼瞳狠狠一縮,二人相隔甚遠,眼神對峙,鄭蔚始終平和從容,南懷王忽就笑了:

    “鄭蔚,好。你很好?!?/br>
    “多謝王爺夸贊。我們夫妻于王爺而言,不過是輕易踩踏的螻蟻,王爺漏個指縫,也就放她逃出生天了。王爺人中龍鳳,日理萬機,何必在這些小事上多費心思?!?/br>
    南懷王被取悅,轉(zhuǎn)頭不知說了什么,鄭蔚就站在王府外等著,虧得袖口寬大,外人倒也不易看到他手中的短匕。

    足有一刻多鐘,鄭蔚才瞧見有人帶著胡珊蘭過來,他急切的上下打量,見胡珊蘭雖神情憔悴卻并無狼狽,也并沒什么凄創(chuàng)悲憤的神情,暗暗松了口氣。

    胡珊蘭也很快看見了門外的鄭蔚,以及他頸子上冒著寒光的匕首,她心一縮,急跑了幾步,卻立刻就被人扯住了,鄭蔚皺眉,胡珊蘭被帶到南懷王身邊時停下,南懷王就攥住了胡珊蘭的胳膊。

    “鄭大人,人在這里了?!?/br>
    第六十三章

    南懷王眼神示意鄭蔚的匕首, 鄭蔚只道:

    “我能與她說說話么?”

    南懷王還真不在乎鄭蔚做什么小動作,只要他想,哪怕鄭蔚換走了胡珊蘭, 他也照樣能把人再逮回來。他將胡珊蘭往前一丟, 胡珊蘭踉蹌了幾下, 卻也趁勢跑出門, 鄭蔚一手拉住她:

    “你怎樣?”

    胡珊蘭眼眶頓時濕了,朝他搖頭,嘴唇不受控的輕顫, 好半晌才道:

    “你,你不該來。”

    她被困王府多日,南懷王為讓她內(nèi)心煎熬,甚至與她說了將她拿來的用處。

    她就是餌, 而鄭蔚就是南懷王要釣的魚。這條魚的命運早已注定,將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血濺當場,用以祭旗。她在他耳邊很快將事說了, 末了還是那句:

    “你不該來?!?/br>
    但她看見鄭蔚神色淡然,只是看著她, 清淺的笑。

    “你,你知道了?”

    胡珊蘭大驚失色,鄭蔚緩緩點了點頭, 貪婪的看著她。胡珊蘭的眼淚忽就下來了,她試圖去搶他的匕首:

    “你走!你快走!我對他沒用, 他不會費心對付我!”

    “我走不掉。”

    胡珊蘭扯著他的袖子嗚咽起來, 這是她在他面前, 第二回 哭的這樣悲切, 上一回還是在參透他卑劣的算計時, 帶著悲憤。鄭蔚心里攪纏的難受,不想看她這樣難過。

    “你怎么這么蠢?我對他沒用,我不會有事的……”

    鄭蔚笑著將她散亂的發(fā)絲別再耳后,細細的為她整理鬢發(fā),撫著她頭:

    “我不能冒險,畢竟他不是好人。”

    胡珊蘭哭的越發(fā)厲害,兩人旁若無人,聽到鄭蔚話的南懷王臉色陡然一沉,遞了眼色,有人要上前,鄭蔚忽把胡珊蘭拉在身后,抬了抬匕首,幾人頓時又站住,遲疑的看向南懷王。

    “王爺急什么?人還沒走,我怎么能放心?”

    他忽打了聲呼哨,就有一架灰撲撲的馬車慢慢走來,駕車的人裹的嚴實,斗笠壓的很低,看不清人的模樣。鄭蔚回頭看胡珊蘭:

    “走吧。”

    胡珊蘭抿緊嘴唇,鄭蔚又同她笑了:

    “這地方不吉利,布莊關(guān)了吧,那鋪子賣了也罷,換個地方,重新開始?!?/br>
    他將胡珊蘭往前輕輕推了推:

    “聽話?!?/br>
    仿佛這一輩子走到如今,與胡珊蘭這樣多年,親近的時候,痛恨的時候,疏離的時候,他滿心算計也好,悔恨痛苦也好,煎熬瘋狂也好,他都從來沒有這樣柔軟的與她說過話。胡珊蘭強忍著沒有失聲痛哭,卻哽咽難言。她踟躕頓足,鄭蔚輕輕嘆了口氣:

    “胡珊蘭,別叫我死的沒價值?!?/br>
    胡珊蘭忍不住嗚咽了一聲,一步一步,往馬車挪去,她才爬上馬車回頭看他,他道:

    “胡珊蘭……”

    “六郎?!?/br>
    似乎知道他要說什么,胡珊蘭忽就開口了,鄭蔚心頭狠狠撞擊,這一聲六郎他等的太久了。

    “我等你?!?/br>
    她努力的朝他笑,鄭蔚道:

    “好好兒過日子,下輩子,下輩子我等你?!?/br>
    說罷不等胡珊蘭回話,他擺手,馬車忽就動起來,胡珊蘭急著從窗口探出身子:

    “鄭六郎……”

    她喊,卻再說不出之下的話,因為他們彼此都清楚,再說以后真是奢望了。

    眼見馬車很快消失蹤跡,南懷王才道:

    “嘖嘖,好戲散場了,鄭大人請吧?!?/br>
    鄭蔚收起匕首又納回袖中,幾個護衛(wèi)要去奪走,鄭蔚卻銳利的逼視道:

    “我總要留個后手,至少在王爺要我死的那一天之前,保證她的安危。”

    南懷王不在意的擺手,人都散去。

    “你說的對,她的命,我還真是不在乎。”

    “皇上來日榮登大寶,想來也不會為難一個小百姓?!?/br>
    南懷王聽到這句話后,陰鷙的眼神忽就染滿笑意:

    “那就承大人吉言了?!?/br>
    鄭蔚未再做聲,走入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