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語霏的眼睛不再流淚，體內(nèi)蒸騰欲破的痛楚和酸氣，突然間緩解、消去了不少。

    「語霏，你沒有大礙吧？」孟喬關(guān)切地捧住柯語霏搖搖欲墜的嬌軀，回顧觀音娘娘，她的臉上無時(shí)無刻不掛著一抹恬靜的微笑，有時(shí)候笑得更愉悅，笑容也堆得更多更滿。

    「哈、哈、哈……」柯語霏低喘著氣，身子扭成一團(tuán)，窩在孟喬懷中，努力擠著喉頭想回答，卻一個(gè)字都說不出來。

    「喬meimei，將這粒清心丸給她服下吧。」觀音娘娘從懷中取出一個(gè)紫色鵝頸木瓶，從細(xì)長的瓶口倒出一粒米飯大小的金黃色丹丸，遞給孟喬。

    孟喬依言將清心丸給柯語霏吞下，柯語霏混沌不清的腦中，彷彿開了一扇天窗，朗朗的朝陽從半啟的窗扉撒入，燙燙金金的光芒，像蜂蜜一樣黏稠，她也真含到一股甜絲絲的氣味，全身一松，蜂蜜般的甜香越發(fā)濃了，她心頭的一道枷鎖被取下，又軟進(jìn)菩提的懷中。

    「語霏？」孟喬不放心地拍拍柯語霏的肩膀，柯語霏緩緩撐著地板坐起來，舔拭著嘴角殘留的濃甜，和著唾液吞入腹中，有些愣愣地回答：「孟姊姊，我做了一個(gè)怪夢！」

    「可憐的孩子。」孟喬蹲下，握住柯語霏的雙手，柔聲說道：「等等將怪夢的內(nèi)容，說給孟姊姊聽，好么？」

    柯語霏用力點(diǎn)點(diǎn)頭，目光移到孟喬身后一尺遠(yuǎn)，全身白凈，羅裙曳地，娥眉間一點(diǎn)殷紅的神仙身上，顫抖著聲音問：「孟姊姊，你……后面……是觀世音菩薩？」

    「本座正是?！褂^音娘娘嫣然一笑，輕聲問道：「你名喚語霏，是么？」

    「對，我是從人間來的柯語霏?！箍抡Z霏心頭誠惶誠恐，立刻雙手合十，朝觀音娘娘拜了三拜，滿懷崇敬地說：「想不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能看見觀世音菩薩本尊……」

    觀音娘娘笑得更甜美了，又問柯語霏：「語霏，依你看，人間寺廟、佛院里本座的像，或是書畫里本座的樣貌，和本座有什么出入？」

    「這個(gè)嗎……」柯語霏仔細(xì)端詳觀音娘娘的相貌、身段、服裝飾物，想了一下，才啞著聲說：「我……覺得，啊，直說會不會不太好？」

    觀音娘娘輕撫胸前「咯瑯咯瑯」晃著的瓔珞，笑道：「無妨，直說罷?！?/br>
    「我覺得您的樣貌……不管凡人怎么刻，怎么畫，和本尊都差太遠(yuǎn)了，您的美貌和氣質(zhì)，不是我們凡人所能夠隨便摹擬的?！箍抡Z霏看著觀音娘娘越久，越覺得自慚形穢。

    她原本對自己的外貌是很有自信的，但來到陰間之后，遇見孟喬、蓮兒和霜雪姊妹，現(xiàn)在又有緣和觀音娘娘會晤，才徹底地明白，為什么有句成語叫「美若天仙」，原來神仙的美，和凡人女子真如云泥之別。

    觀音娘娘眉眼彎彎，掩嘴輕笑，道：「人間本座的像和書畫，還是丑一些好，以免凡夫俗子見色而起yin心，崇敬之心沒有，還褻瀆了本座?！?/br>
    「姊姊所言甚是。」孟喬也跟著一笑，正想詢問柯語霏有關(guān)于她所說的怪夢，觀音娘娘似是發(fā)現(xiàn)蓮兒安靜了太久，先出了聲問她：「動物妖真不是你引入的？」

    「絕對不是，蓮兒就是有千個(gè)萬個(gè)修練的軀體，也不敢當(dāng)著觀音娘娘的面撒謊。」蓮兒全身都被煙灰弄得臟兮兮的，但現(xiàn)下有什么比讓觀音娘娘相信自己是冤枉的還重要呢？

    觀音娘娘嚥下一口唾沫，帶著笑容搖了搖頭，道：「菩提，一會兒請示孟娘娘，帶蓮兒去換身乾凈的衣裳，順便洗個(gè)熱水澡，敷些香料，頭發(fā)上些發(fā)油梳整齊，銀釵兒都歪了?！?/br>
    「菩提遵命?！蛊刑嵘钪^音娘娘有嚴(yán)重的潔癖，不能容忍周遭的弟子和環(huán)境骯臟，會待在這小房中那么長時(shí)間，一定是礙著孟喬的面子，于是禮貌地詢問道：「孟娘娘也站了好些時(shí)候，小仙先帶蓮兒去沐浴更衣，娘娘也請移駕到正廳之中稍微歇息吧？」

    「是呀，喬meimei，方才雪蓮銀耳湯吃到一半，你便匆匆跑過來了?！褂^音娘娘親暱挽著孟喬的手臂，孟喬推辭不得，回顧凱堤霜一眼，叮囑她也跟去沐浴和更換衣裳。

    「可是，小霜有一件事，想要單獨(dú)和孟姊姊談一談……」凱堤霜瞧了蓮兒一眼，蓮兒聽見凱堤霜要留下，她也不傻不笨，怎會猜不出凱堤霜要談什么？唯恐她說的話不公正，詆毀了蓮瑀，也說有事情要留下，菩提怎么勸也勸不動。

    「罷了，菩提，她要留下，便留下吧。」觀音娘娘蓮步輕滑，行到門邊，孟喬身為奈何殿的主人，何況對方又是結(jié)識兩千馀年的觀音姊姊，自然要隨著迎送，于是低聲告訴凱堤霜、柯語霏和蓮兒在客房中稍等，她一會兒就過來。

    將觀音娘娘和菩提帶到正廳后，孟喬又折回西廂客房，這回沒有觀音娘娘在場，她也稍微不那么拘謹(jǐn)了，勉強(qiáng)關(guān)起搖搖欲墜的房門，開宗明義地問：「為何這件房會給搗成這樣？你們又為什么起爭執(zhí)？」

    凱堤霜把蓮兒端著雪蓮銀耳湯進(jìn)來前的事情，完整地說了一遍，但關(guān)于紙條的事情，她打算先看蓮兒的反應(yīng)如何，再決定要不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