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了卻心愿
「夫人,王爺他是不是…」蕭南一直很想問,卻又不敢問。 離開王府一年了,剛開始看到王爺和夫人恩愛日常的互動(dòng),蕭南他是很安心的,直到半年前王爺?shù)纳眢w又反復(fù)出現(xiàn)些小病小痛,他就開始擔(dān)心了。 等他們定居在這山林間后,莫燕思離開了,卻出現(xiàn)了一個(gè)白曉,竟是讓王爺更加高興,然后在某一天夜里,池秋雅將自己的身份對蕭南和蕭西坦白了。 如果不是陸景毓在一旁附和著,再加上白曉施法讓池秋雅容貌復(fù)舊,親眼所見所聞的衝擊太大,他和蕭西肯定都直覺夫人腦袋一定出問題了! 如今王爺?shù)牟∏榧又?,時(shí)常臥病在床,蕭南想回宮去請?zhí)t(yī),卻都被陸景毓阻止,如今日日熬續(xù)命湯,只希望王爺渡過一日算一日。 「不都說了,結(jié)束是另一個(gè)重生的開始?!钩厍镅呕亟o蕭南一個(gè)微笑。 「幸好夫人說王爺也是個(gè)神仙,是來這凡塵歷劫的,不然我和蕭南一定傷心死的…..」蕭西始終在角落悶著頭。 「我就覺得少主不應(yīng)該和凡人說這些,讓他們自個(gè)傷心去,這都是命?!拱讜院芄室獾拇林鴦e人的傷痛。 「不都說神仙救苦救難嗎?有你這小子這樣當(dāng)神仙的嗎?我覺得還是莫姑娘好,穩(wěn)重大方,雖然廚藝差了些…..」 「你小子真欠揍??!」 「?。∩裣纱蛉税。 ?/br> 「就是要打你!別跑!」 池秋雅笑著搖頭,不再理會(huì)白曉和蕭西的打鬧,逕自端著藥往屋里走去,蕭南和蒙兔也不想管成天吵架的一神一人,繼續(xù)為晚飯奮斗。 褪去逍王的身份,陸景毓選擇做一個(gè)平民百姓,不需要富麗奢華的王府,只要平靜舒心的一方小天地,還有心上人的陪同,他覺得日子不就是如此簡單嗎。 池秋雅進(jìn)了屋,就看到陸景毓躺在窗邊的臥椅上,微笑著看屋外互相追打著的白曉與蕭西。 男人的身體不再那么健壯,四肢的骨感顯瘦,單薄的身板更加瘦長,雙頰明顯的凹陷,是生病帶出的倦容。 雖然不斷提醒著自己,這不是真正的結(jié)束,可是看到了這樣衰頹的陸景毓,池秋雅還是很心疼的! 「喝藥了?!顾p聲說道。 「能不喝了嗎?」一看到黑烏烏的湯藥,陸景毓就想皺眉。 「你說呢?」池秋雅笑的燦爛。 微微苦笑著,陸景毓伸出的手都看得到顫抖,池秋雅連忙擺手道:「我來餵你喝。」 俏麗的笑容藏著疼惜,池秋雅一湯匙一口的慢慢餵著他。 「讓蒙兔回去問問蒙殤,是哪一天吧。」陸景毓心知肚明自己的時(shí)日無多。 「明明就可以活到二十四歲的,現(xiàn)在你才剛過二十一呢?!钩厍镅庞浀卯?dāng)初生死簿上的亡故是盛正二十二年。 「我的命盤已經(jīng)被打亂了,上天就是看不得我過的太幸褔,所以要早早收了我去?!刮⑿Φ淖晕页爸S。 「都是司命星君害的,他一定氣我們沒有好好照他的話渡情劫,所以才故意見不得我們好!」氣呼呼的嘟著嘴,池秋雅還不忘吹涼湯匙里的藥汁。 「別這樣?!龟懢柏故Φ溃骸高@一世,我很開心的?!?/br> 「你想回宮嗎?想見陛下嗎?」池秋雅忍不住問了。 「不想。」毫不猶豫的回答:「見到了,也只是讓皇兄傷心罷了?!?/br> 「那你還想做什么?我?guī)湍阃瓿?。?/br> 陸景毓喝下餵過來的湯藥后,眼神忽然亮了一下,他笑道:「我想見小雪。」 ----------- 喬家世代皆是大辰王朝的將軍世家,這一代出了個(gè)年輕將軍喬勵(lì)行,還被封了位「平祥郡主」喬俐雪,這一對孫兒女的成就,讓喬老將軍在朝中風(fēng)光無限。 「郡主,你又要出門?。俊管教m苦著臉瞧自家小姐提著個(gè)食籃。 自從小姐被陛下冊封為郡主后,這一年來幾乎日日往外跑,尤其是在知道蕭北入了喬家軍后,更是動(dòng)不動(dòng)就往軍營里跑….. 現(xiàn)在整個(gè)喬府里,就屬喬俐雪這位「平祥郡主」最大,連喬老將軍都快管不住這小孫女,最愛掌控自家meimei的喬勵(lì)行也沒辦法了。 喬俐雪開心的踏出家門,就看見一輛馬車正好停在家門口,駕車的兩人都是她認(rèn)識的熟人。 「蕭西!蕭南!」喬俐雪雙眼一亮,自然明白馬車內(nèi)是何人! 為了回來見喬俐雪,池秋雅只好讓白曉又把自己臉上的淡疤痕變回來,她覆上了面紗,攙扶著車上的陸景毓,讓蕭南將他背入了將軍府。 頓時(shí)之間,整個(gè)將軍府鬧騰了起來! 陸景毓不想再躺入房內(nèi),喬俐雪讓人搬了張?zhí)畏旁谕ピ豪铮懢柏節(jié)M意的蓋著毯子躺在椅上曬曬太陽。 「哥哥,你一跑就是一年,都不管我了嗎?」喬俐雪看著憔悴病容,整個(gè)人瘦了一大圈的陸景毓,心疼不已。 「小雪不是最不喜被人管嗎?怎么想被我管了?」陸景毓心情大好的看著這可愛的小丫頭。 「哥,你怎么可以就這樣丟下我們?」喬俐雪撒嬌的蹲坐在一旁,不滿的抗議著。 「你們?你和蕭北???」池秋雅同樣蹲坐在陸景毓身旁,兩人的手還都牽著,她取笑著問。 「池jiejie!」喬俐雪臉上忍不住紅了。 「小雪,讓我好好看看你?!龟懢柏股斐隽耸?,喬俐雪立刻握住了。 「小雪,蕭北對你好嗎?有沒有欺負(fù)你?」 「沒有,他對我很好,只是這一年來,他一直被我兄長欺壓著?!箚汤┘t著臉回答又告狀。 「多磨磨也好,將來才能保護(hù)你?!龟懢柏沟故遣慌率挶北黄圬?fù)的。 「兄長不會(huì)同意我和蕭北在一起….」 「你放心,這事我和皇兄提過,他會(huì)為你作主的。」 「哥哥,你為何對我這般好?」喬俐雪一直都不明白當(dāng)年逍王殿下到底在想什么? 「這是我欠你的,對不起?!龟懢柏刮站o了喬俐雪的手,有些依戀不捨的看著她。 「說什么呢?哥哥你對我極好,哪有什么對不起我的事?」喬俐雪突然間覺得心底深處泛起了一陣酸,說不上來的心酸。 「你和蕭北要好好的,要活的快樂幸褔,這樣我就放心了。」陸景毓近日來說話已經(jīng)很緩慢,總是有些提不起氣來。 「嗯,我答應(yīng)你?!箚汤┰偕狄哺惺艿牡?,她的王爺哥哥正在流失生命力。 「景毓!」盛正皇帝一得到消息,連朝服都來不及換,急衝衝的就直接擺駕將軍府。 「還是驚動(dòng)皇兄了….」陸景毓就知道,池秋雅送他回京,就是打著這盤算。 「你明明也想陛下的。」池秋雅瞧見他的無奈眼神,笑著拍拍他的手。 「臭小子!一走就是一年,連個(gè)平安都不報(bào)回來!」盛正皇帝一瞧見弟弟的衰弱模樣,劈頭就是一頓罵:「還記不記得自己有個(gè)兄長?竟然還是回將軍府,連皇宮都不去進(jìn)嗎?」 「不就知道會(huì)被罵,臣弟避之不及,更何況皇兄暗衛(wèi)眼線眾多,臣弟遠(yuǎn)在千里之外,你也會(huì)知道我的行蹤。」陸景毓虛弱的笑了笑。 「怎么就病成這樣了?太醫(yī)呢?還沒進(jìn)來嗎?」盛正皇帝十萬火急的出了宮,太醫(yī)緊趕慢趕的好不容易才出宮。 「皇兄…臣弟大限將至…能再見到你們…我沒有遺憾了…」進(jìn)的氣少,出的氣多,池秋雅一直握著他的手,眼神黯淡了些。 太醫(yī)急急忙忙的奔赴而來,背上冷汗直流,恭謹(jǐn)?shù)墓虻卣埌玻骸竻⒁姳菹?、參見王爺?!?/br> 「快!」盛正皇帝一揮手,太醫(yī)連忙上前替陸景毓診脈。 陸景毓清楚的知道時(shí)候到了,他都死了這么多世了,死亡的感覺他已經(jīng)很熟悉了。 「皇兄…保重自己…天意如此…莫怪…」 聲音停止了,太醫(yī)連診治都來不及,只能跪地仆伏驚恐萬分:「陛下,臣無用,王爺薨逝了?!?/br> 盛正皇帝痛苦的閉了眼,喬俐雪已經(jīng)泣不成聲,一眾隨僕紛紛跪地。 只有池秋雅微笑著拉攏好他身上的薄毯,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領(lǐng),然后才輕輕的在他額上落下一吻:「沒事了,澤玉,都結(jié)束了?!?/br> 那一天陽光普照,逍王陸景毓卒于大辰王朝盛正十九年,享年二十有一。 盛正皇帝痛心疾首,下旨以親王禮厚辦了喪事,葬入皇陵的墓碑上同刻寫了:逍王陸景毓與其王妃池氏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