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勒忍不住感慨，這種累到虛脫的感覺，他只在集中手術(shù)中體會過，就從沒想過，幫鯨魚鏟除藤壺，也會如此。

    張朝陽也很累，不過比起累，他更覺得高興。

    和鯨魚的聊天實在是太有意思了，這些家伙在深海中出沒，見識過的海洋生物數(shù)不勝數(shù)，有一些他只在紀(jì)錄片或者書本上看到的生物體，它們卻如數(shù)家珍。

    還會和他說那些生物在深海中的有趣生活。

    這些所有，大概除了潛入海底的探查者們，誰也不知道。又或許，他知道的比所有人類還要多。

    “張朝陽，你笑什么？”胡勒看著身邊人時不時嘿嘿出聲，一臉茫然。

    干活都累到這程度，還有力氣笑？

    “你不懂。”張朝陽直接搖頭。

    “我哪里不懂？”

    “反正你不懂，這輩子你也不會懂的。”

    胡勒：“……”

    回去的途中，時間尚有盈余，船長干脆帶著幾個小年輕去繞一趟海灣區(qū)。

    “再過去就是觀看鯨魚群的海灣帶，我?guī)銈冞^去轉(zhuǎn)轉(zhuǎn)，說不定運氣好，除了南露脊鯨，還能看到其他鯨魚?！?/br>
    楚青對此無所謂，但是見兩個師侄眼睛亮晶晶的，“不必麻煩”四個字，還是默默咽回去了。

    算了，小年輕嘛，一驚一乍，對什么都充滿熱情，可以理解。

    “我還有事，你們跟著你師姐去吧，晚上早點回來?！背嘀型咀狭硗庖凰掖x開了。

    沒了教導(dǎo)主任，頓時氣氛就熱鬧起來，胡勒和謝君兩個喘氣的開始叭叭叭，連帶著把魏晉和方澄都說動，四個人一起坐著聊天。

    “張朝陽，過來一起啊，你一個人傻站在那兒干什么？”胡勒扭頭喊了聲。

    張朝陽此時正站在欄桿邊上，望著平靜的海面，表情凝重。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他聽到了一聲求救聲?？墒锹曇粢换味^，又好像是海風(fēng)吹過的聲音。

    “是假的嗎？”他不是很確定。

    “張朝陽，張朝陽！”胡勒還在繼續(xù)喊。

    “等會兒?！?/br>
    張朝陽心里隱隱有些不安，打算繼續(xù)站在欄桿旁聽一會兒，不過多久，那個聲音再一次傳過來。

    伴隨著痛苦和無奈，聲音又低又沉。

    是真的！有人在求救！

    但很快，張朝陽又意識到不對，他這樣的耳力，怎么可能會在海面上聽到人類的求救聲？唯一有可能的，只能是海洋動物。

    在海灣區(qū)的求救，他立刻想到一種可能，鯨魚擱淺了！

    作者有話說：

    注：[1][2]內(nèi)容來源于百度百科。

    二更估計下午。

    第250章

    一想到是鯨魚擱淺, 張朝陽的心立刻焦起來，有些站不住了。

    他剛剛和鯨群進行了一場友好的溝通交流，對于海洋里最大的哺乳動物, 他滿心好感！

    它們?nèi)羰巧±先? 就應(yīng)該沉入海底, 去找屬于它們自己的歸屬；如果只是受傷被困淺水，那就更需要救助！

    “船長，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個方向？”張朝陽獨自進入駕駛艙。

    船長以為小年輕急著看鯨魚, 忍不住笑道：“別急, 先繞著海灣區(qū)開一圈兒, 找準(zhǔn)方向才好，不然都是白費。”

    “那會繞到多遠(yuǎn), 那個方向會去吧？”張朝陽伸手指了一個方位。

    船長皺眉，搖頭說：“那邊是礁石區(qū)，船只很容易擱淺, 也可能會造成觸礁，大船一般不會靠近。像我們這樣的中小型船只，可以是可以, 不過也沒必要?！?/br>
    張朝陽頓時就急了，求救聲就是從那個方向傳過來的！

    “船長, 現(xiàn)在正值鯨魚節(jié), 北上洄游的鯨魚數(shù)量那么多, 這些淺海灣很容易造成鯨魚擱淺, 有專人負(fù)責(zé)巡邏嗎？”

    船長聽到這話, 更是笑岔, “年輕人, 這種事情只能靠自愿, 哪有專人做這個事情，吃力不討好，也沒工資，大家都不是傻子。”

    “可是……”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們是海上救助小隊組成部分，今天又是志愿者服務(wù)，我就滿足你的想法，咱們?nèi)\海灣外圍走一圈?！?/br>
    船長和海洋動物打交道，見識過許多獸醫(yī)，來來往往的人各式各樣，形形色色當(dāng)中，像眼前這個小年輕如此真誠的，屬實不多。

    社會浮躁，利益至上，捕殺鯨魚的挺多，關(guān)心鯨魚擱淺的，少之又少。

    船只掉頭，向著張朝陽所指的方向開去，考慮到礁石，船速放到很慢。

    求救聲越來越近，叫聲更是凄慘，還不等張朝陽發(fā)現(xiàn)，船長已經(jīng)用望遠(yuǎn)鏡看到了。

    “不好，真有鯨魚擱淺了！”

    船長也是驚訝，這一片礁石區(qū)，怎么會有鯨魚游過來？

    但是這樣的問題沒有時間做思考，他立即通知全船工作人員，以及下令展開營救行動。

    他們本身隸屬于海上營救小隊，船上隨時攜帶救治工具，遇到鯨魚擱淺，比之普通人要沉著冷靜。

    船只?？吭邛L魚不遠(yuǎn)處，船長讓兩人下水先去檢查周邊水域的情況，以及確定兩件事。

    “首先勘察鯨魚擱淺的原因，是自然原因還是人為因素；其次是確認(rèn)鯨魚擱淺的海水深度，以及鯨魚本身是否有受傷。”

    兩名工作人員很快穿戴好潛水衣，掛上氧氣瓶，跳入水里。

    張朝陽站在欄桿旁，神色焦急，他聽著鯨魚一聲聲哀鳴，很不是滋味兒。

    “別著急，救助需要一個過程，我們要先排除很多復(fù)雜的客觀因素，才能展開作業(yè)。以我多年的救助經(jīng)驗來看，這頭鯨魚被救成功的可能性很大?！?/br>
    船長說著一聲嘆氣，“對于鯨魚來說，擱淺是一件致命的事情。一頭成年鯨魚體重可達十幾噸甚至幾十噸，若是擱淺被困淺灘，其身體重量就會形成重壓，繼而壓壞鯨魚內(nèi)部臟器。救助鯨魚，不能直接用繩子捆綁拖回海里，這樣只會造成不必要的表皮磨傷，一旦鯨魚受傷，即便回到深海，存活率也會大大降低?！?/br>
    方澄不知何時走過來，看向不遠(yuǎn)處的龐大鯨魚身體，輕聲道：“鯨魚有應(yīng)激反應(yīng)，強行救治只會適得其反，更會加速鯨魚的死亡。我們確定鯨魚只是暫時擱淺，首要做的就是給它降溫保濕，然后等待漲潮到來。”

    只有自然地海水和沖浪，將這頭巨大的鯨魚重新帶回大海，才是對它最小的傷害。

    “當(dāng)然，一次漲潮的沖擊力不夠，鯨魚可能會被重新帶回淺灘，而我們要做的工作，就是在漲潮之后，助它一臂之力?！?/br>
    有兩個經(jīng)驗豐富的人科普和解釋，張朝陽的心才緩緩安靜下來。

    尤其是方澄，在一旁輕聲細(xì)語的安慰，說了很多有關(guān)于鯨魚救助方面的專業(yè)知識，張朝陽這顆心總算是有地方安穩(wěn)降落了。

    不會有事的，師姐很厲害，有船長和師姐在，這頭鯨魚一定會沒事的！

    下去的兩個人上來，帶回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船長，是捕魚網(wǎng)纏住了，漁網(wǎng)繞在礁石里，扯住了鯨魚小半個身體，尤其是其中一邊的魚鰭，受傷了?！?/br>
    話說完，整船的人都沉默了。

    擱淺鯨魚受傷，無疑是雪上加霜。

    船長看看日頭，又低頭看了眼手表，“按照這幾天的漲落潮情況，最近一次漲潮應(yīng)該在兩個小時后，割掉漁網(wǎng)，止血處理傷口，鯨魚露出水面的身體持續(xù)性灌水，刻不容緩?！?/br>
    “船長，割漁網(wǎng)這事兒我們來，一會兒拿了工具就再下去?！边€在船邊沒有上來的兩個工作人員說道。

    另外的工作人員也接了任務(wù)，給鯨魚持續(xù)性灌水，正好船上工具有準(zhǔn)備。

    只是這個傷口醫(yī)治——

    船長將目光轉(zhuǎn)向張朝陽幾人，“你們怎么看？”

    “船長，我可以去救治，我穿潛水服下去?！睆埑柕谝粋€舉手。

    胡勒緊跟著舉起手臂，“我也去，船長，我水性很好！”

    話說完，胡勒一口否決張朝陽，“你不行，你沒有潛水資格證，這方面也沒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下去太危險了。我和師姐一起下去?！?/br>
    方澄也覺得這樣更穩(wěn)妥，鯨魚擱淺歷來救助困難，世界上成功救助鯨魚的例子并不多。貿(mào)然接近，甚至可能對人造成危險！

    這種事情，她是絕不會讓張朝陽參與的。

    就是會潛水的胡勒，她也不允許！

    “你們都在船上待著，我一個人下去?！?/br>
    “師姐……”

    “好了別說了，這事情就這么定了，在船上隨時觀察鯨魚的情況，注意它對人群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想辦法盡可能安撫情緒?！狈匠谓o兩個師弟下任務(wù)。

    張朝陽看著方澄快速穿戴好，拿著水下實驗盒，直接跳入水中，不多時，人已經(jīng)徹底看不見了。

    他沒耽擱，趕緊跑到船的另一頭，最靠近鯨魚的那個地方，去聽這個大家伙的聲音。

    這是一頭成年南露脊鯨，體重重達二十多噸，被礁石和漁網(wǎng)折磨的幾近崩潰。

    人類船只的靠近，既讓它害怕，又讓它期待，它知道人類當(dāng)中有一些極友好的，他們會在海上巡視救助魚類?？扇f一不是呢？

    如果是來捕殺它的，那怎么辦？

    其實也沒辦法，已經(jīng)無法動彈了，它現(xiàn)在就是人類口中所說的“待宰的羔羊”?？墒遣桓市陌。牖钪?，想回到鯨群里，想跟著它們一起北上。

    它只是在淺海灣稍微繞了一下，怎么就會被漁網(wǎng)纏住了呢？這一帶不是鯨魚觀賞區(qū)么，為什么還有漁網(wǎng)？

    鯨魚一邊思考一邊哀鳴，因為水底下的漁網(wǎng)和礁石，不時甩動身體。

    底下的救助工作人員幾次浮上水面，沖著船長擺手，“不行啊，它一直不肯安靜下來，方醫(yī)生的救治沒辦法深入，再這么下去，傷口會感染的?！?/br>
    一旦傷口感染，即便救助成功，回到深海也是活不久的。

    “船長，快想想辦法??！”

    這已經(jīng)是他們救助小隊所看到的比較好救助的擱淺鯨魚了，其實救助率應(yīng)該很高的，他們誰都不愿意放棄。

    張朝陽忽然沖到船長身邊，急沖沖說道：“船長，有沒有救生艇，我想下去?！?/br>
    “你干嘛！你別亂來！”

    “我不去水下，我想繞到鯨魚擱淺的淺海灣上游，查看下鯨魚前端的情況，這是我?guī)熃憬唤o我的任務(wù)?！彼y得撒謊，表情緊繃著，渾身緊張。

    船長不疑有他，很快給安排了一個工作人員，陪同一起。張朝陽大喜，跟著那人跳上救生艇，往另一個方向劃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