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朝陽說完，又從口袋里拿出一塊糖，“這是川城那邊的灶糖，是用麥芽糖做的，我問過研究員，你不能多吃甜食，但是一點點還是可以的?！?/br>
    話說完，張朝陽把手中的糖遞進籠子里。

    鎖已經(jīng)被他打開了，他的手只占據(jù)籠子口的一點點，金絲猴想要出來，完全沒問題。

    張朝陽心里很緊張，也很忐忑，他不知道今天的熱鬧會不會給它“刺激”，會不會讓它有所回憶，他已經(jīng)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就在他各種不安時，籠子里的金絲猴動了，它一點一點緩慢的往前移動，最終走到張朝陽的手跟前。

    然后，將那塊糖拿了起來。

    金絲猴拿到鼻子前聞了聞，聲音小聲軟糯，“甜甜嗎？”

    “嗯，甜的，屬于家的味道，你嘗嘗?！睆埑栃老?，是金絲猴本身的猴格出來了。

    金絲猴小心的將糖塊放進嘴里，用舌頭舔了舔，甜絲絲的味道讓它一下子想到兒時的回憶。

    那時候，它mama從護林員手中拿到一塊糖，帶回來給它們兄弟姐妹分享，它因為害羞，沒有搶過它們，最后很難過。

    mama卻給它留了最后一小塊，告訴它，甜甜的東西就要大家一起分享，每個孩子都有。

    作者有話說：

    啊，實在做不到讓小張或周邊人吃素，那樣感覺像道德綁架。所以就當(dāng)私設(shè)，默認(rèn)可以吃的葷食都是無意識的，也就是沒有靈智，不會說話的那種。

    第93章

    那是存在腦子里很溫暖的一段記憶, 如今因為這塊相似的糖，徹底蘇醒。

    金絲猴吃著吃著，眼淚吧嗒吧嗒落下, 它沒有繼續(xù)吃, 而是輕聲嗚咽起來。

    “我想mama了, 我想回家。”

    金絲猴扒拉在籠子門口，淚眼迷蒙的看向張朝陽，“我想吃糖, 大家一起吃, 爸爸mama所有人, 每個人都吃?！?/br>
    張朝陽心頭哽住，伸出手將金絲猴從里面抱出來, 他輕輕地托著它，小心翼翼放進自己懷里。

    金絲猴趴在張朝陽背上，絮絮叨叨念著一些小時候的記憶, 都是些殘缺和模糊的回憶，或者說是它印象最深刻的幾個片段畫面。

    第一次！這是金絲猴第一次對他展開心扉！

    張朝陽很激動，但是面上依舊保持淡定, 用很溫柔的話去哄著它，哄到最后, 金絲猴的小奶音出來了。

    它的眼淚一秒收回去, 忽然整個站直了, 眼睛好奇的看向熱鬧中心。

    “好香, 好吃的。”

    是猴子meimei, 猴子meimei終于出來了！

    張朝陽對金絲猴更耐心了, 他摟著它, 朝著中心區(qū)域走去, 邊走邊說：“今天是小年，研究所弄了一個吃餃子活動，都是動物們可以吃的餃子餡料，你喜歡吃什么？”

    張朝陽做舉例，“有水果味的，小猴子最愛吃的漿果放在里面哦。還有蟲餃，又香又脆的竹蟲剁碎了放進去，沒有特別調(diào)料過，能吃出原汁原味的。還有一些春筍餡料的餃子，你應(yīng)該也喜歡……”

    猴子meimei一聽這么多口味，而且每一樣都是它愛吃的，直接嚷嚷著都要。

    “全部，全部！都要吃?！焙镒觤eimei抓著張朝陽的一小撮頭發(fā)，小奶音持續(xù)飆高音。

    邊上有人聽到，回頭一看，直接笑岔，“張朝陽，你對這小崽子是寵的嘞，還當(dāng)娃娃一樣抱著，怎么著，還準(zhǔn)備親自喂它吃？”

    張朝陽還真就親自喂猴子meimei吃餃子了，每一種味道的餃子都夾一個，然后抱著它去旁邊桌子，很耐心的伺候著。

    這一幕實在讓人難以忽視，有人好奇湊過去問姜酊，“這就是你們部門的那只猴子？”

    “嗯，就是它?！?/br>
    “聽說多重猴格很嚴(yán)重？我怎么瞧著這只猴子挺溫順的，還給人抱給人喂的?！?/br>
    姜酊卻笑了，“那是因為抱著它的是張朝陽，除了他，別人想要這么靠近，直接就被撓花臉了?！?/br>
    “怎么說？”那人更好奇了。

    沒有足夠的耐心和關(guān)愛，怎么可能打動得了人心？動物更甚！

    姜酊心里門清兒，但是只笑笑不語。其他人見打聽不出來所以然，只好作罷。

    一場餃子活動圓滿結(jié)束，張朝陽伺候著猴子meimei吃完一盤餃子，對方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可是它還是揪著他的衣服不肯撒手，一副要他哄著睡的架勢。

    “你就抱著睡吧，可能身體里幾個猴格互相爭執(zhí)，很長時間沒有真正合眼了。我問過師伯，多重猴格的精神壓力大，身體狀況更是吃不消，尤其是幾個猴格沒有自主統(tǒng)一的情況。”

    胡勒看到猴子meimei這么依賴張朝陽，有些吃醋，他也想抱meimei睡覺！

    唉，可惜meimei對他的好感只有一丟丟。

    瞧著張朝陽抱著金絲猴在休息室里走來走去，胡勒心里小人氣哼哼：“等猴子爸爸的難題解決了，我一定和meimei做好朋友，到時候每天每天抱著睡覺覺！”

    張朝陽抱著金絲猴在房間里走了兩個多小時，手臂都酸脹了，還是沒能把它放下。

    只要他稍有放下它的舉動，猴子meimei就會醒過來，然后兩手扒拉著，小聲嘟囔不高興。

    “抱，要抱著睡！”

    小奶音不唱恐怖童謠不要求唱跳時，真是軟乎乎的讓人覺得舒服極了。

    他怎么可能拒絕得了？！

    于是，第二天的后遺癥就是，他的一條手臂直接“廢”了，連提筆都困難。

    中午吃飯時，食堂的筷子和他作對，夾菜猶如三歲小兒，無奈之下只能改用勺子。

    胡勒總算神清氣爽了，“該，誰讓你不聽我的話來著，我跟你說，小崽子就不能慣著，一慣著就順桿子往上爬，別以為它只是只金絲猴，人家聰明著呢！”

    張朝陽覺得胡勒說得對，他之后特意上網(wǎng)查過，小孩子睡覺確實不能抱著哄睡，一旦形成習(xí)慣是非常不好的。

    他不可能陪著猴子meimei一輩子，讓它習(xí)慣和依賴他的懷抱，并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第二次猴子meimei出現(xiàn)，又要求抱抱睡覺時，張朝陽拒絕了。

    “不行?！?/br>
    他表情嚴(yán)肅，搖頭說：“你已經(jīng)不是小寶寶了，按照人類的年紀(jì)，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四歲了，四歲的人類幼崽都要去上幼兒園，要自己刷牙洗臉、吃飯睡覺，所以你也要自己睡覺?！?/br>
    “不要！”猴子meimei干脆拒絕，“我不是人類，我是小猴猴?！?/br>
    “meimei你要乖，你這樣讓你的兩個哥哥怎么辦？你們共用一個身體，它們知道自己被我這么抱著，會覺得羞恥的。”張朝陽試圖用其他理由說服。

    結(jié)果猴子meimei根本不聽，直接賴在地上開始撒潑打滾。

    在外人聽來，只有金絲猴發(fā)出尖銳的吱吱聲，表情還很兇狠?？陕湓趶埑柖淅?，卻是另一番光景。

    “你壞！我不喜歡你了，你走開。”

    “用糖糖騙我，是大壞蛋，很壞很壞的大壞蛋！”

    “你不是mama，你不是mama！我要mama，我要mama！”

    說到最后，猴子meimei直接哇哇大哭，真就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睛里流出來，哭的比誰都傷心。

    胡勒在外面看著急了，沖進來就要去安慰，張朝陽把人攔下了。

    “你干嘛！沒看到meimei哭的厲害么，這可不算心理治療的一部分！”

    猴子meimei是四個猴格中心理年齡最小的，它對外界的認(rèn)知似乎還停留在大地震前，胡勒知道這一點后，對它格外的溺愛。

    張朝陽卻搖頭，“讓它哭，它現(xiàn)在的行為就像小孩子鬧脾氣，一旦家長妥協(xié)，這就會成為它的慣用手段，對它本身成長沒有好處?！?/br>
    目前為止，他們都不知道這四個猴格是否能夠共存，如果能共存，又能剩下幾個？

    張朝陽只是按照現(xiàn)在的治療進度來判斷，全部留下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是這樣，猴子meimei就要自己學(xué)會長大，而不是永遠保持一個幼稚的模樣。

    胡勒心情復(fù)雜，他知道張朝陽是為了金絲猴好，可心里還是覺得澀澀的，真正投入做一件事時，無論對象是人還是動物，付出的感情都是真的。

    他真的很喜歡這只金絲猴。

    “你看著它吧，我吃不消這么看著?！焙罩苯颖荛_了。

    張朝陽在房間里待了一個小時，看著猴子meimei從用力大哭到小聲哭，最后開始一抽一抽的哭，哭到最后，直接睡過去了。

    他這才走過去，將它抱起，目光心疼，“meimei，對不起?！?/br>
    猴子meimei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在張朝陽懷里尋找最舒服的姿勢，將頭埋進他懷里。

    一聲輕輕的呢喃溢出來，“mama，睡覺覺。”

    張朝陽身體僵住，心情愈加的復(fù)雜，猴子meimei這是把他當(dāng)成mama了嗎？

    晚上回去，張朝陽接到李茹的電話，問他過年回家的事情。

    張朝陽想到研究所里的那只金絲猴，猶豫再三，拒絕了。

    “怎么了這是？工作很忙嗎？”李茹有些擔(dān)心，“這才剛過去一個月吧，就工作量這么大，你吃不吃得消??？”

    張朝陽解釋：“不是的媽，是我自己想要留下來，我手頭上還有一個工作沒有完結(jié)，我想趁著過年這段時間加班，趕緊把事情做好?！?/br>
    金絲猴這樣子，他實在不放心放假過年。

    不過母上大人還是要安慰的，“媽，要不這樣行不行？我年初這段時間就不回去了，不過我一定在正月十五前回家一趟，和你們一起看燈會吃元宵，然后再多住幾天，算補償？”

    這段時間他也算努力工作，和師父說調(diào)班休息的事情，應(yīng)該沒問題。

    張朝陽這么想著，就把事情定下來了。

    第二天他和何孟來說起調(diào)休的事情，何孟來驚呆了，“你要留在研究所過年？”

    張朝陽點頭，“金絲猴的心理治療和藥物治療都在關(guān)鍵時候，我實在走不開?！?/br>
    何孟來：“不是還有胡勒么，他家就在臨江市，讓他看著就行?！?/br>
    “我還是想自己留下看著?！?/br>
    “你對你師弟不放心？”

    “不是，我只是……”張朝陽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么解釋，他這個特殊能力沒法說啊。

    何孟來倒是沒有繼續(xù)追問，痛快的批了調(diào)休假，然后一臉服氣了。

    “行，我徒弟這么上進，做師父的自然高興。你要留下那就留下，不過不準(zhǔn)自己一個人過年，年三十直接去你師公那兒，我們大家一起吃團圓飯?！?/br>
    “那謝謝師父了?！?/br>
    張朝陽話說完，就得了何孟來一記白眼，“謝什么謝，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爸不在，我就是你老子。照顧你還是綽綽有余的，別和我整這一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