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朝陽站在人群外圍，大概聽了些對話，明白了。

    他大奶奶家的母豬今天生產(chǎn)，已經(jīng)生了十二只了，還在生。

    想著自己是獸醫(yī)，張朝陽趕緊擠進(jìn)去，準(zhǔn)備看看情況。

    “奶奶，大奶奶?！睆埑柋е纷拥阶罾锩?，沖著兩個老太太喊。

    李翠花聽到聲音扭頭，一看是自己孫子，激動了。

    “陽陽來了，讓陽陽上手，他是獸醫(yī)，專門學(xué)這個的，有他在，一準(zhǔn)兒沒問題！”李翠花將人往前一推。

    張朝陽一臉懵逼。

    “陽陽，你大奶奶家的豬不知道咋的，一直在豬圈里亂轉(zhuǎn)，肚子還鼓著呢，還有豬仔沒下來，你趕緊看看?！?/br>
    張朝陽放下狗子，往豬圈里面走。

    剛走近，就聽到一聲急促的豬吼聲。

    “走開！走開！”

    張朝陽看了一圈兒，視線最終定格在那頭焦躁的母豬身上。

    他沒再繼續(xù)往前，兩手撐在木柵欄上，小聲問：“那個，豬大姐，你還好吧？”

    “走開！走開！不準(zhǔn)進(jìn)來！”母豬依舊叫喚不停。

    “你別急，我不進(jìn)來，我就想了解下情況，你現(xiàn)在的狀況怎么樣？肚子里還有孩子嗎？”

    張朝陽話說的很輕，怕身后的人聽到，以為他是瘋子。

    母豬對他的話沒有反應(yīng)，繼續(xù)在豬圈里轉(zhuǎn)圈圈，倒是邊上一個圍欄里，另一頭豬給反應(yīng)了。

    “后生，你干嘛嘞！我家花花生小豬仔，你湊什么熱鬧?！惫i哼哼兩聲，不滿說道。

    張朝陽視線一轉(zhuǎn)，對上公豬，“豬先生，我沒有惡意，我看你家太太這情況不對勁，如果可以，能不能讓我進(jìn)去看看？”

    “唉？你這后生好奇怪啊，你聽得懂豬話？”

    公豬抬起頭，兩只耳朵扇了扇，哼哼唧唧，“還先生，你這后生還挺禮貌?！?/br>
    “聽得懂一些，張寶來是我大爺爺，我是自己人?！?/br>
    “你懂生豬仔？”

    “我是獸醫(yī)，學(xué)過一些?！?/br>
    公豬瞧著母豬亂轉(zhuǎn)的焦躁樣兒，也跟著擔(dān)心了?！澳呛茫液突ɑㄕf，你進(jìn)去瞧瞧?！?/br>
    有公豬安撫，母豬總算緩和一些，它已經(jīng)轉(zhuǎn)了半個小時了，現(xiàn)在兩腿發(fā)顫無力，剛答應(yīng)完，就直接躺在草垛子上不動了。

    “哎，倒了倒了！母豬咋回事啊，怎么躺下了？”外面有人看的焦急。

    “我進(jìn)去看看，母豬生產(chǎn)容易焦躁，你們別進(jìn)來，人多會讓母豬更煩躁的?！?/br>
    張朝陽說完，跨過木柵欄，終于走進(jìn)豬圈里。

    一番檢查下來，他確定，母豬肚子里應(yīng)該還有兩只小豬仔?？墒悄肛i生產(chǎn)耗時太久，基本上脫力了，而且已經(jīng)生了十二只，她根本沒力氣再繼續(xù)。

    簡單來說，母豬難產(chǎn)了。

    他把這個消息告訴李翠花，外面幾個人都急了。

    “豬生豬仔也會難產(chǎn)？”

    “咋個不能，這豬都生了十二只了，哪個還有力氣哦。老張家這喂養(yǎng)的太好了，懷了這么多……”

    “陽陽。”

    李翠花扶著邊上妯娌，面色焦急，“陽陽你懂不懂接生??？這豬難產(chǎn)，咋辦?。俊?/br>
    “這豬在我們老張家好些年了，這要是難產(chǎn)死了，我這……”周月娥一聽難產(chǎn)二字，兩眼就開始發(fā)黑，一大把年紀(jì)，又等了一上午，這會兒整個人都癱了。

    “奶奶，你先帶著大奶奶出去，這里人多擠著，她喘不過氣了?！?/br>
    張朝陽當(dāng)機(jī)立斷，應(yīng)承下來，“大奶奶，你放心，我一定給接生出來?！?/br>
    豬圈里的人還沒全部散去，不過因為張朝陽的叮囑，大家都沒有圍到最里面。

    張朝陽穩(wěn)住心神，和母豬解釋：“豬大姐，你確定是難產(chǎn)無疑了。我今天是湊巧過來，也沒有帶催產(chǎn)針，現(xiàn)在只能用其他辦法幫助你生產(chǎn)，你好好配合我，跟著我一起呼吸做動作，可以嗎？”

    母豬躺在地上，呼吸粗重，聞聲哼哧兩下。

    張朝陽往前走了兩步，蹲在母豬的中間位置，他把手按在母豬的胸前位置，從前往后順著一定的規(guī)律按壓。

    “宮縮有一定的頻率，我給你按壓促進(jìn)宮縮，你現(xiàn)在不要使勁，等宮縮頻繁了，再用力?！?/br>
    母豬一臉懵，“啥叫宮縮？”

    張朝陽：“……就是要拉大便的感覺，你感覺要拉的緊了，就使勁往下用力，這個感覺沒了，你就不要用勁?！?/br>
    “這我懂，我之前生豬仔就是這樣的?！?/br>
    張朝陽點點頭，開始按摩順位，隨著他的按壓頻率和感受到的肚子緊張程度，口中念念有詞。

    “放松，放松，還沒有開始?！?/br>
    “對，深呼吸，再深呼吸，來了！”

    “緩緩用力，不要著急，跟著我的動作，聽我口令，一二往下……一二往下……”

    半個小時后，母豬肚子里的最后兩只小豬仔生出來了。

    可能在肚子里憋了太久，剛生出來不是很靈活，哼唧聲特別弱。

    張朝陽不放心，又給兩只小豬做了檢查，確定它們能活，這才松了口氣。

    母豬此時已經(jīng)徹底沒有力氣了，干脆直挺挺的躺在那兒，一動不動。邊上，不時有小豬仔湊過來，逮著豬mama喝奶。

    張朝陽往邊上挪開，怕打擾到它們。

    “后生，你厲害啊，你給我家花花幫大忙了?！?/br>
    公豬在豬圈里哼哧的很大聲，激動喜悅之情實在難以表達(dá)。它實在太高興了，整個村子就屬它最牛逼。

    “我當(dāng)?shù)?，我家花花給我生了好多好多小豬仔?！?/br>
    張朝陽看著一大家子豬，覺得這事情實在不可思議。

    他竟然幫一只母豬接生了？

    “后生，這是我最喜歡吃的飼料，你要嗎？我分一半?！惫i回過神，沖著張朝陽表達(dá)謝意。

    張朝陽看著柵欄里黑乎乎的一大團(tuán)，表情復(fù)雜。

    我可謝謝您嘞！

    “呵呵，我不吃這個?！睆埑栚s緊退到柵欄外。

    公豬瞧著對面一群小豬仔，笑呵呵，也不介意，“那成啊，我留給我家花花吃?！?/br>
    張朝陽走出豬圈時，一大群人圍了過來。

    “怎么樣，生了沒？生了幾只？”

    “咋個難產(chǎn)嘞？母豬咋樣？”

    “陽陽，陽陽……”

    李翠花扒開人群，沖到張朝陽身邊，“咋樣，你大奶奶急死了?！?/br>
    張朝陽沖著老太太露出燦爛的笑容，“奶奶，生了，又生了兩只豬仔。母豬也好好的，都在吃奶呢。”

    “哎喲，老天保佑！”周月娥雙手合十，沖著天拜。

    李翠花卻是笑瞇了眼，“那還是我陽陽厲害，要不是他，哪能這么容易?！?/br>
    “可不是，進(jìn)去沒一會兒，就順利生下來了。這要是擱以前，比接生婆還好使?！?/br>
    “張家孫子厲害哦，學(xué)的這個什么獸醫(yī)的本事，以后家里豬啊牛啊雞啊，有個什么小毛病，都能治?！?/br>
    “都能接生了，啥小毛病，大毛病也能治?！?/br>
    張寶忠從地里回來時，在村口碰上一群老頭子老太太。

    他們原本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一看到他，立刻眉開眼笑。

    “老張啊，你家孫子立大功了?！?/br>
    “不得了啊，本事不小，你以后有福氣嘍。”

    “老張家墳頭選的好，祖上冒青煙了?！?/br>
    張寶忠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咋回事？”

    “你還不知道吧，你家孫子回來了，你大哥家母豬下豬仔，難產(chǎn)了！你孫子一出馬，華佗在世……”

    張朝陽此時正在院子里納涼，他剛沖好澡，捧著西瓜悠哉悠哉。

    完全不知道，就這么會兒工夫，他替母豬接生的事情，就在村子里傳遍了。

    第6章

    “爺爺，你回來啦?！?/br>
    張朝陽吃完西瓜，站起來扔西瓜皮，一眼看到走過來的張寶忠。

    他趕忙上前，將張寶忠手中的鋤頭接過去，“爺爺，你怎么這么早去地里，奶奶說你六點不到就去了?！?/br>
    他爺爺今年七十五，但是身體硬朗，干活有勁兒，還特別不服輸。

    但是張朝陽還是挺擔(dān)心，老年人一大早出門，這要是暈倒在田埂上，都沒人能發(fā)現(xiàn)。

    “爺爺，咱們今年少種點，夠吃就行。你呢，也不用那么大早去干活，七八點出門我看就挺好。”

    張寶忠聽到這話就笑岔，“一看你就是沒下過地，大夏天的，七八點鐘，太陽都升到半空了，出門還不得熱死?！?/br>
    張寶忠走到水槽邊，打開水龍頭，一邊洗臉一邊說：“這個日頭，就得五六點出門，干幾個小時就得回來，十一點往后，到下午三四點，熱得要命?！?/br>
    張朝陽完全不懂這些，他讀書的時候成天在教室里，小時候有電風(fēng)扇，長大了有空調(diào)。等放假了，基本上也是家里蹲。

    “唔，這挺辛苦的，爺爺，要不你別種地了?，F(xiàn)在糧食也就兩三塊一斤，我讓我爸給拉一車大米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