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歌 第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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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山河媒 冬夜風(fēng)寒,殘?jiān)氯玢^,蕭子鐸急行半夜,忽然聽到斥候說,后方有人跟著他們。 蕭子鐸原本以為是蕭道派來的追兵,可是斥候卻說來者是一個女子,他觀察了好久,沒發(fā)現(xiàn)后面有其他人。 蕭子鐸聽到是女子的時候心就快速跳動起來,他帶著一百人孤軍深入時都沒有害怕,此刻卻覺得心慌。蕭子鐸手指無意識攥緊韁繩,問:“她長什么模樣?” “回稟將軍,我怕驚動她,沒有靠近,只看到她穿著白斗篷。” 蕭子鐸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手抖,他立刻調(diào)轉(zhuǎn)馬頭,其余人似乎感應(yīng)到什么,靜默肅立兩旁。蕭子鐸下令道:“原地扎營,任何人不得離隊(duì)。” “是?!?/br> 大軍自發(fā)從中讓出一條路,目送著他們的蕭將軍快馬揚(yáng)鞭,穿過軍隊(duì)飛馳向后方。 冷月孤懸天上,映照滿地銀霜,白衣將軍像一支離弦的箭,穿越寒山冷水,奔向他的月光。 謝玖兮本來以為蕭子鐸帶著那么多人走,馬蹄印應(yīng)該很好尋,沒想到出城后軍隊(duì)卻像蒸發(fā)了一樣。謝玖兮被迫放緩速度,一路走走停停。 謝玖兮猜測他軍中應(yīng)該有專人掩蓋行軍痕跡,以免暴露行蹤。連這么細(xì)節(jié)的事情都能注意到,真不愧是既明,謝玖兮一邊苦中作樂地想,一邊睜大眼睛尋找蛛絲馬跡。 謝玖兮正借著月光查看枯草叢,忽然聽到隱約的馬蹄聲。那陣聲音并不起眼,需要凝神才能聽到,但落在她心上,卻宛如擂鼓。 謝玖兮驚訝抬頭,看到霜月盡頭出現(xiàn)一道冷白色的流光,像天明時的曙色,也像積雪的清輝。 謝玖兮驚喜交加,她也不顧身后的馬了,扔開韁繩就朝他跑去。 “既明!” 蕭子鐸從馬上一躍而下,展臂,用力接住她。感受到懷中人并非幻覺的那一刻,蕭子鐸眼睛微濕,險(xiǎn)些落淚:“皎皎?!?/br> 他以為他這輩子都見不到她了,或許某一天,蕭子鐸會聽到她成為太子妃的消息。如果蕭子鐸能僥幸活得再久一點(diǎn),或許還能等到她成為皇后。 就像蕭子鋒是命定的皇帝一樣,她也是天命皇后,這一生本該千嬌百寵,尊貴榮華。 她和蕭子鋒都是神仙轉(zhuǎn)世,蕭子鐸不知道他們來人間做什么,但顯然他們是天命安排好的一對。尊貴美麗的世家女和賢德仁孝的太子,在長輩、世俗、史書乃至神仙眼里,都是一段佳話。待他們回歸仙位,還能繼續(xù)緣分,說不定兩人共同下凡,本就是默認(rèn)的夫妻。 他一點(diǎn)都不懷疑他的皎皎是神仙下凡,謝玖兮天生一顆七竅玲瓏心,修仙無師自通,還有地下陵墓時,那兩個神仙一見她就尊稱“神女”。種種跡象都表明她并非凡胎,甚至在天上都很有地位。 而蕭子鐸,卑賤的和這段故事格格不入。 蕭子鐸越愛她,越無法接受自己成為她的污點(diǎn)。他在人性最本能、最卑劣的占有欲和他不應(yīng)該耽誤皎皎命格的愧疚中來回拉扯,哪怕蕭子鋒對她有絲毫不好,哪怕她的家人對她有任何利用,蕭子鐸都能說服自己順從貪欲,不管不顧將她帶走。 可是沒有。蕭子鋒對她百依百順,等日后她成為太子妃乃至皇后,蕭子鋒依然會處處尊重她、順從她;謝家也發(fā)自真心為她考慮,謝老夫人、謝韞容、謝大夫人擔(dān)心的那些事,都客觀存在。 很多人都說過他們不配。蕭子鐸一直不肯認(rèn)命,但其實(shí)他也知道,若沒有他,她會少受很多非議。顯陽殿上,蕭道逼他做決定,蕭子鐸十年來不斷抗?fàn)?,今日終于聽到了命運(yùn)的鐮刀落下的聲音。 天命不可違。他可以不計(jì)后果反抗自己的命,但他有什么資格,去擾亂謝玖兮原本尊貴順?biāo)?、平安喜樂的皇后命格?/br> 他放棄了她,無顏再去見她,所以蕭子鐸帶兵出城,奔赴可以預(yù)見兇多吉少的戰(zhàn)場。 江南冬日濕冷刺骨,夜行軍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離開建康后他應(yīng)該下令休息扎營的??墒鞘捵予I不想停下來,他怕他一旦停下,就想回去。 他本是一介微塵,偶然窺見天光,能得她十年相伴已經(jīng)是三生有幸。他像一只水鬼終于接受自己早就被溺死了,放手縱容自己墜入深淵。 但蕭子鐸沒想到,她竟然追出來了。蕭子鐸緊緊擁住謝玖兮,手都止不住顫抖。 明明之前已經(jīng)下了那么多決心,明明理智知道沒有他她會活的更好,但一接觸到她,他就潰不成軍,體內(nèi)自私卑劣的天性瘋了一樣蔓延,讓他再也無法放手。 蕭子鐸感受到她冰涼的身體,又心疼又抑制不住地感到高興,問:“皎皎,你怎么來了?” 謝玖兮說:“他們說你拒絕賜婚,帶著軍隊(duì)叛變了。我來問問你為什么要走?” 蕭子鐸聽到長嘆一聲,抱緊了她的斗篷,將她緊緊圍起來:“淮陰失守,蕭道想放棄長江以北,我不同意?!?/br> 謝玖兮點(diǎn)點(diǎn)頭,說:“所以他是以不讓你出兵為條件給你我賜婚嗎?那是該拒絕,我不怪你了。” 蕭子鐸看著她單薄的衣服,嘆息道:“你這次出來,謝家長輩同意嗎?” “我沒來得及問,不過他們應(yīng)該是不同意的。” 蕭子鐸就知道,如果得到謝家首肯,她怎么可能連細(xì)軟都不帶就出門。蕭子鐸說:“夜深了,你該回去了,再不回去會影響你的名節(jié)?!?/br> 他說著她該回去了,手卻緊緊抱著謝玖兮,完全沒有放松的意思。謝玖兮出門時就想好了,大大方方說:“反正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我們的事,我不回去了,我要和你一起去淮陰?!?/br> 蕭子鐸心漏跳一拍,心跳砰砰加快,他明知道該制止她沖動,卻卑劣地感到欣喜:“但我是以謀反的罪名離京,過兩天兵權(quán)、封號都會被削除。你跟著我一無所有,還會擔(dān)上謀反污名,以后連謝家都沒法回。皎皎,我……” “這些都不重要。”謝玖兮說,“謝家是百年望族,會不會謀反由不得蕭道說,他不敢對謝家怎么樣。至于你叛變的罪名更是笑話,蒼天有眼,百姓也有眼,你去淮陰到底是造反還是收復(fù)失地,大家看得到。唯一能阻止我的只有你,如果你不愿意我跟著,那就當(dāng)我自以為是。你繼續(xù)走吧,不用管我?!?/br> 蕭子鐸怎么可能不愿意,他光聽著這些話心就在揪痛。蕭子鐸抱緊謝玖兮,像抱著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勒得謝玖兮都有些痛了:“可是,宮里一直有意給你和蕭子鋒賜婚,你本該是最尊貴的太子妃,日后還會成為皇后……” 謝玖兮打斷蕭子鐸的話,說:“既明,很久之前大jiejie就和我說過,她此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為了皇后名號,稀里糊涂綁定了自己的一生。當(dāng)一個被人尊敬、被人稱頌的人沒有用,最重要的是自己想怎么活。” “可蕭子鋒和廢帝不一樣,廢帝荒唐無道,但蕭子鋒很喜歡你,日后也會成為一個仁君,他會好好待你。如果你嫁給他,你們會成為一段仁君賢后的佳話?!?/br> 謝玖兮不知道聽到了什么,掙了掙,推開蕭子鐸的手,認(rèn)認(rèn)真真盯著他的眼睛:“他是一個很好的人,對我也很好,可是,我不喜歡他。在廣陵時,你問我對你是什么感情。我想了很久,思考是不是因?yàn)槟阄蚁喟槎嗄辏覍δ闵鲇H情,或者你陪我去各地探險(xiǎn),我將你視為最信賴的隊(duì)友??墒呛髞砦野l(fā)現(xiàn),你和jiejie、瑤姬都不一樣,我親近你、信任你,但也想獨(dú)占你,如果你娶妻或者對其他女人好,我會不高興。這種感覺,從未在其他人身上出現(xiàn)過?!?/br> 她每一個字都像在蕭子鐸最脆弱的地方重?fù)?,蕭子鐸終于潰不成軍,俯身用力吻住她。 從前不懂這些舉動意味著什么,謝玖兮懵懵懂懂接受蕭子鐸的主動,但現(xiàn)在她逐漸感悟到情,兩人舌尖相觸就像洪水決堤,陌生的酥麻感竄過她脊椎,謝玖兮身體軟成一灘水,手臂本能地抱住他脖頸,兩人在冰冷的月光下緊緊擁吻。 蕭子鐸走前已經(jīng)下令讓大軍扎營,他也不著急回去了,抱著謝玖兮來來回回親了個夠。直到兩人體溫都變得guntang、不得不打住后,蕭子鐸才終于停下,拉著她在月下漫步,緩慢走回軍營。 蕭將軍出去了一趟,回來就帶回一個女子,軍中都默契地對此保持沉默。蕭子鐸經(jīng)過下一個城鎮(zhèn)時不顧被通緝的危險(xiǎn),進(jìn)城為謝玖兮置辦了保暖的衣物、披風(fēng)、鞋襪,這才繼續(xù)往淮陰趕去。 拓跋弘本以為南朝已是他囊中之物,他正待揮師南下,沒想到突然遭遇猛烈的反攻,連不久前剛打下來的淮陰也丟了。拓跋弘大怒,問責(zé)淮陰守將,拓跋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運(yùn)氣,竟然又遇上了那個人! 兩次立功的機(jī)會,不,準(zhǔn)確說三次,都被那個人攪黃了。 帳營內(nèi),拓跋紹跪在地上,不敢看上方龍神和太上皇的臉色。那座精美的龍形雕像慢悠悠張合嘴巴:“你是說,你被青州姓蕭之人暗算,丟了淮陰?” “是?!?/br> 龍神冷笑:“區(qū)區(qū)凡人,竟敢蒙騙本尊。他既在青州,為何會從淮陰之南偷襲?” 拓跋紹嘴里發(fā)苦,道:“他不知何時偷偷離開青州,到了南方。” 北朝為了南征偷偷從前線撤兵,青州看似伏兵五萬,其實(shí)早成了空殼。沒想到蕭子鐸同樣利用了他們虛張聲勢的心思,竟然早就離開青州,都把建康的叛亂平定了。 龍神還是非常不滿,一股無形的威壓抵住拓跋紹的天靈蓋,慢慢加重:“你們得了本尊的真?zhèn)?,一箱一箱從本尊這里要護(hù)身符,結(jié)果,連一個普通凡人都收拾不了?” 拓跋紹像是被一雙手按住,壓得他脖頸都咯吱咯吱作響。拓跋紹痛苦得喘不過氣來,然而,上方拓跋弘避開眼睛,沒有替他求情,其他侍奉的人也齊齊看著地,大氣不敢喘。 命懸一線時,一個女子從帳篷外跑進(jìn)來,她雙目空洞,表情木訥,只知道擋在拓跋紹前,機(jī)械地?fù)]舞著手臂:“阿兄,快走。阿兄,快走?!?/br> 一個只剩一魄的小玩意,也敢在他面前放肆,龍神意念一動,女子驟然失聲,脖頸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垂下去。 然而哪怕被碾碎魂魄,她依然跪在拓跋紹身前,不曾離開。 拓跋紹喉嚨里痛苦地嗚咽一聲,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竟掙脫了龍神束縛,撲上前抱住少女的身體,或者說,尸體。 這正是拓跋紹在河陵村潛伏時,用來掩飾身份的meimei——何家孫女芙蕖。后來何芙蕖主動獻(xiàn)祭,成了一具不老不死但沒有神智的人偶,多虧拓跋紹及時帶她離開,才保留了她的一魂。 但是,何芙蕖再也不會開口說話了,每日只會呆呆地跟在拓跋紹身邊,讓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剛才何芙蕖沖進(jìn)來是唯一一次不聽拓跋紹的命令,可是,唯有這一次,她為什么不聽呢? 何芙蕖連僅剩的殘魂也碎了,此后和死人無異,甚至連死人都能投胎轉(zhuǎn)世,她卻再也沒有機(jī)會了。 拓跋紹痛不欲生,而龍神卻頗有興味地說:“一縷殘魂竟然能驅(qū)動身體,有趣??丛诒咀鹦那楹玫姆萆希袢震埬悴凰?。” 拓跋弘在旁邊高聲謝恩。拓跋紹抱著何芙蕖的身體,深深垂著頭,眼睛中難掩憤恨。 他費(fèi)了那么多心思留住芙蕖,在龍神眼里,竟只是一句有趣。 龍神是不是覺得,他這個卑賤凡人還應(yīng)該感恩戴德,謝龍神不殺之恩? 拓跋弘暗暗給拓跋紹使眼色,拓跋紹忍住內(nèi)心的恨,俯身向龍神叩首:“多謝龍神開恩?!?/br>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饼埳癯脸灵_口道,“你屢次三番壞本尊大事,留你何用?” 拓跋紹攥緊手,說:“并非我無能,而是蕭子鐸此人有貓膩。在河陵村時,我本已收集了許多陰氣,但他半途殺出來搶奪,還有一道青色法印護(hù)身,我等都奈何他不得。之后青州和淮陰接連被他攪局,或許,也是因?yàn)樗澈笥猩袢讼逯??!?/br> 拓跋紹嘗試辯解時并沒有抱希望,如果龍神會聽解釋,他就不是龍神了。但拓跋紹不能坐以待斃,如果他被龍神拋棄,等回平城哪還有他的容身之地? 然而沒想到,龍神聽到他的話卻突然震怒。拓跋紹都沒看清發(fā)生了什么,猛然被一只無形的爪子攫住,拖到龍神雕像面前。拓跋紹驚恐地瞪大眼睛,屏息看著近在咫尺的黑色眼珠。 明明只是一尊雕像,但他竟從黑曜石后,看到一只怒浪滔天的巨龍。 龍神的嘴一張一合,任誰都能感受到他的憤怒:“你說,你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 拓跋紹被掐得喘不過氣來,艱難吐字道:“一個青色的法印,模樣玄妙,深不可測?!?/br> 拓跋紹一動不敢動,和那雙黑曜石對視良久。驀地,面前的雕塑笑起來,似笑又似哭:“原來是他。黎寒光,本尊找了你這么多年,沒想到近在眼前?!?/br> 黎寒光?這又是誰?拓跋弘和拓跋紹都一頭霧水,但本能告訴他們現(xiàn)在的龍神非常危險(xiǎn),他們都屏住呼吸,不敢說話。 好在龍神憤怒過后,慢慢平靜下來。他松開手,拓跋紹掉到地上,終于能順暢呼吸。 龍神倏忽間恢復(fù)了恩威莫測的尊神模樣,以一種令人膽戰(zhàn)的語氣施令道:“不惜一切代價(jià),擊殺黎寒光,哦,現(xiàn)在他叫蕭子鐸。本尊非但要他死,還要他形魂俱滅,永不超生。” · 淮陰城。 這是他們被北魏大軍圍困的第四個月了。三個月前,進(jìn)攻突然變得尤其猛烈,守城士兵傷亡慘重,求援信發(fā)了一封又一封,但是,南方?jīng)]有任何軍隊(duì)前來。 戍城的兩個小兵看著城墻下火海一樣的北魏營帳,河對岸,還有源源不絕的支援。他們覺得絕望,悲傷道:“我們是不是被國家放棄了?” 這不只是小兵的想法,還是城中所有士兵、百姓的想法。淮北傷亡慘重,北方梁稚將軍孤掌難鳴,帶著軍民南遷到瑯琊郡,和駐守在淮陰的蕭子鐸相互守望,成了北方唯一還沒落入魏朝之手的孤島。求援信每隔兩天就要發(fā)出去一封,但都如石沉大海。 所有人心里都浮起一個念頭,他們成了棄子。 今夜輪到小兵執(zhí)勤,他看到河對岸連綿不絕的北魏燈火,心態(tài)徹底失控。 隊(duì)長呵斥士兵,不許他們禍亂軍心,但根本沒用,恐慌早已在軍中蔓延開來。就在雙方都激動地吵起來時,背后傳來有節(jié)奏的、不疾不徐的腳步聲。 他們看到來人,連忙行禮:“參見將軍、女公子?!?/br> 蕭子鐸踏上城樓,謝玖兮提著裙擺,緊隨其后。小兵想到將軍肯定聽到他們剛才的爭執(zhí)了,臉色漲的通紅,沒想到蕭子鐸并沒有生氣,而是平靜開口:“你說國家放棄了你們,那我問你,國家是什么?” 小兵以為蕭子鐸要降罪,支支吾吾回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國自然就是皇上所在之地……” “錯了?!笔捵予I說,“皇帝每朝每代都會換,但腳下這片九州大地從未變過。青冀兩州百姓不惜背井離鄉(xiāng)、步行千里來投奔我們,淮河兩岸百姓無償為我們提供糧草,他們?nèi)杖张沃覀冓s走北魏人,何來被國拋棄?” 小兵受教,慚愧地垂下頭:“將軍說的是。” 蕭子鐸扶著城墻,看向黑暗中一望無際的北方:“有家才有國,有民才有君。只要百姓還需要我們,我們做的事就有意義。今日之話被我聽到就算了,若是被城中百姓聽到,你讓他們怎么想?” 小兵心服口服地行禮,隊(duì)長看到謝玖兮也在,識趣地領(lǐng)著人退下。等人走后,謝玖兮問:“你倒是會說,可是,孤軍奮戰(zhàn)終究不是長遠(yuǎn)之計(jì),你真的不后悔嗎?” “后悔什么?” “后悔拒絕北魏?!敝x玖兮說,“你沒有兵符,皇帝不承認(rèn)你,你踞城作戰(zhàn)就不是保家衛(wèi)國,而是造反,根本不會有援軍和糧草。獨(dú)守孤城遲早會撐不下去的,北魏屢次招納你,甚至要招你做太上皇親meimei的駙馬。往常也不是沒有南朝臣子歸順北魏,許多也得了善終,你真的不考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