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意為君(重生) 第43節(jié)
孟云澤心急道:“看見誰?” 蔡mama支支吾吾“看見……葉家老爺和……二爺如今的夫人?!?/br> 他知道接下去蔡mama要說的,必定是他最不愿意聽到的,可他還是固執(zhí)道:“說下去。” “那日葉家老爺抱著女兒上街逛,他女兒手里拿了一粒紅雞蛋,反復(fù)逗弄葉家老爺,我隱約聽見葉家女兒說那天是葉家老爺?shù)纳?。他父女兩個笑得高興,夫人藏于街巷卻暗暗紅了眼?!?/br> “所以過了兩日,我生辰那天母親覺得我不配有高興的時候,砸了我的生辰宴?” 原來他母親不愛他,冷待他,漠視他,全是因為她心里有別人。原來他父親,他jiejie,還有他自己這么些年從不見母親一個笑臉,全是因為他岳父? “二爺別這么想。夫人她……事后也很后悔。那天夜里夫人其實偷偷去二爺房里看過爺,爺在夢里哭喊的時候都是夫人抱著爺?shù)?。?/br> 那又如何?母親多年來不曾給過他一次好臉色,僅憑這一夜的母子情分就能抵消所有? 他原本還想問一句他母親心里的人是不是葉有成,可事到如今,這話卻實在沒有必要再問了。 昨夜在街市,蔡mama得知小侯爺和葉家女兒成了親,已知不妙,再聽二人言語,怕是有情,更覺不安。 從前她剛?cè)牒罡畷r看見老爺和夫人感情不睦,只道稀奇。她在外頭便聽說過侯府老爺和這位夫人的故事,夫人出身不高,按理說門不當(dāng)戶不對,夫人是無論如何進(jìn)不了侯門的,但老侯爺堅持要娶夫人,這才讓夫人成了侯府主母。她一直以為必是二人情比金堅才會走到如此地步,怎知事情卻與她想的不同,夫人不僅不喜歡老爺,就連一雙兒女也不討夫人的喜歡。 再后來,她在侯府待了幾年才漸漸看清楚里面的門道。原來夫人心里的人不是老侯爺,而是葉家那個不爭氣的葉有成。 這事只有侯府里近身伺候老侯爺和夫人的幾個家仆知道,旁人一概不知,而他們這些知道秘密的人,礙于老侯爺?shù)耐?yán),從來也不敢對外傳,個個都把牙打碎了往肚子咽,只當(dāng)什么都不知道。 她實在想不明白,論家世,論官階,葉家老爺樣樣比不上老侯爺,何況那葉家老爺也已經(jīng)成了親,是做父親的人了,夫人怎還對他念念不忘的。 “我母親與葉家老爺可是舊識?”孟云澤還是不能甘心這么不明不白地回去。 “當(dāng)年之事到底如何,我確實不知,但看樣子,想來是的?!?/br> 孟云澤備受打擊,下意識往后退了幾步,他不明白,也想不通,如果葉有成和他母親是舊識,如果他知道母親對他的心意,又或者他們本來是一對……有心人,最后最無緣相守,為什么當(dāng)初他求娶舒云之時,葉有成還能答應(yīng)將舒云嫁給他。 他實在無法理解。 再有就是既然他母親心里已經(jīng)有了人,為何還要嫁給他父親?這事若要解釋得通,那便只能是他母親心悅?cè)~有成,而葉有成卻無意,又或者葉有成從始至終都不知道他母親的心意。 否則,這整件事他怎么想也想不通。 他才對葉舒云動了情,卻又橫生此番變故,豈非老天有意捉弄他? 蔡mama看出來孟云澤的不對勁,勸道:“所以方才我才勸二爺不要問,這都是上一輩的事了,也早已經(jīng)過去,何苦讓你們這一輩的人再為上一輩的事而苦了自己?二爺既已經(jīng)成了親,還是安安心心與少夫人過日子的才是,過去的事已經(jīng)過去,二爺不要再想,也不值得二爺去想。昨夜我看見少夫人,雖然僅僅是一面之緣,但從少夫人的言語我看得出來少夫人是生性純良之人,而且她對二爺有情,想必少夫人會好好待二爺?shù)摹6斦埻私袢罩?,安安心心與少夫人過日子去罷?!?/br> 她聽孟云澤叫過她幾年mama,他雖不是她的親生兒子,但她也是疼過他的,她實在不忍心看他再為上一輩的事折磨自己。 孟云澤雖生在富貴之家,可打小不得母親疼,也是可憐,現(xiàn)下好容易遇見一個可以相伴相守之人,若讓他被往事絆了腳,她于心何忍。 辭別蔡mama,孟云澤便回了大理寺。 他的魂魄似乎在這一日丟了。 他腦中有千百種關(guān)于母親和葉有成的故事,可無論哪一種猜想,他都不敢篤定那是事實,便是如此才更讓他心煩。他心煩之余,又忍不住想葉舒云,想她是不是也知道這事,想他往后該如何面對葉舒云,面對自己的心。 孟云澤頭疼欲裂,不覺伏在案上睡了過去,待他醒來,暮色已昏沉,外頭靜悄悄的。他回到府中,葉舒云靠在正廳的椅背上闔眼而眠,想是等他等得睡了過去。 秀玉看見他來就想叫醒葉舒云,孟云澤卻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示意她不要叫醒葉舒云。 孟云澤輕手輕腳上前,看見她睡得香甜,不忍驚醒她。此刻他心里正為父母一輩的事別扭著,但一看見她不諳世事的臉,他又不忍心遷怒于她。 她和他一樣什么也不知道,他怎么能怪她? 孟云澤不經(jīng)意間深深嘆出一口氣,傾身小心翼翼抱起葉舒云送她回屋歇息。 也不知葉舒云是真睡著了還是假意騙他,他一抱起葉舒云,她便趁勢往他懷里靠了靠,勾住他的脖子。 他心下一軟,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 葉舒云半夢半醒之際,還不忘問他:“你怎么回得這么晚?可吃了?” 造化弄人,那日他向她坦白幼年遭遇,她曾經(jīng)還那么心疼他。若有一日她知道,他幼年那個噩夢是因她和她而起,她又當(dāng)如何? 孟云澤柔聲答說:“吃過了。” 葉舒云又糯聲糯氣道:“那快去歇著罷,時候不早了?!?/br> 她這般,他如何還能埋怨她什么? 孟云澤沒言語,將她抱回屋子里。 他在她床邊坐了一會兒,盯著她睡著的模樣看了半晌。 他正出神,葉舒云忽然夢囈道:“云澤!云澤!” 她一聲一聲叫得凄婉,讓他心疼不已,不覺應(yīng)了她一聲:“在,我在?!?/br> 葉舒云急急從被褥里伸出手摸到他手邊,拽住他的手,一刻不放,像是怕他逃了。 孟云澤一眼看過去,卻見她眼角又滑出一滴淚。 孟云澤握住她的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淚珠,安慰她:“我在這里,我不會走?!?/br> 上回她昏迷之際,也是這樣哭,這么叫他,只是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才讓她在夢中都如此不安? 一轉(zhuǎn)眼,孟云澤又想起幼年生辰那日的事,再想到他母親和葉有成,忽覺手中一燙,悄悄松了手,低頭看了她一眼,頭也不回轉(zhuǎn)身出去。 第五十五章 那夜葉舒云又做了那個孟云澤撇下她不聞不問的夢, 可這次的夢卻與前次有些許不同。夢中孟云澤回頭看過她,也拉過她的手,許諾不會離開她。誰想一轉(zhuǎn)眼孟云澤又撇下她離去, 任憑她怎么哭喊, 他都打定了主意絕不回頭。 幾日后,今春武狀元放榜, 葉舒云比葉定安還上心。那日她起了個大早, 胡亂墊了兩口早點便讓秀玉叫來馬車去端門等著。 葉舒云到了端門,那兒已經(jīng)聚了許多考生,葉舒云放眼看去,終于在人群之外找到葉定安。彼時葉定安正巧也看見葉舒云, 他遠(yuǎn)遠(yuǎn)地向葉舒云招了招手。 葉舒云走過去,葉定安便勸她:“里面人多,你在這里等我, 我過去看看?!?/br> 因怕葉舒云不聽話,到處亂跑,葉定安又特意囑咐秀玉:“看好圓圓,別讓她亂跑?!?/br> 秀玉頗鄭重地點了點頭:“爺放心去。” 葉舒云和秀玉在人群外頭等著,目光卻一路隨著葉定安的軌跡移動。 葉舒云只顧盯著葉定安看,渾然不覺沈杭啟悄然停在她和秀玉身旁。沈杭啟見她們都沒注意到自己, 也不出聲,靜靜陪她們站著。 秀玉晃眼看見沈杭啟, 吃了一驚, 雀躍道:“表少爺!” 聞聲,葉舒云才扭頭看過去, 果然看見沈杭啟站在她左手邊。 葉舒云問他:“也是來陪定安看放榜結(jié)果的?” “倒不是特意為他來的, 不過是辦事路過, 想起今日放榜,所以過來看一眼,沒想到真會遇見你們。”他是出門辦事不假,但卻是故意繞了遠(yuǎn)路從這兒回去的。 葉舒云笑笑,扭頭又去找葉定安的蹤跡。 沈杭啟問她:“近來可好?” 葉舒云只當(dāng)他是客套,不冷不熱應(yīng)了一句:“挺好的。阿娘前兩日提起你,還說你近日忙得顧不上吃飯,瘦了不少。一向知道你一心撲在案子上,可你也不能為了公事都不顧自己的身體。你如今是年輕,經(jīng)得起折騰,看不出來毛病,殊不知是會埋下病根的,等將來年歲長上去,可是有你受的?!?/br> 秀玉笑呵呵道:“姑娘怎么了?怎么說起話來老氣橫秋的,像極了我奶奶。” “既如此,快叫一聲「奶奶」來聽聽。” 秀玉吐舌羞她:“姑娘比我還小些呢,不知羞。” 葉舒云和秀玉一來一去拌嘴,沈杭啟聽著倒不覺得煩,反覺得有點意思。 葉定安從人群后頭擠到最前頭,他原是滿心期許而來,哪里想到他一眼看過去,榜上寫的不是他的名字,而是另一個人的名字。 這就如當(dāng)頭一棒打在他身上,他原本還想著今日高中,他立馬就去林家提親。昨兒他去偷偷去見林蘭,林蘭也說了今兒要等他好消息的,這卻讓他如何交代? 葉舒云,秀玉等在人群外頭看見葉定安忽然站定不動,心中隱隱不安。 “我過去看看?!比~舒云盯著葉定安的背影,頭也不轉(zhuǎn)一下。 葉舒云走得太急,秀玉根本拉不住她,只能跟著擠上去,沈杭啟亦緊隨二人后頭跟上去。 到了這會兒,原本圍在前頭看榜的人都已經(jīng)看完榜綴行而出,葉舒云等反其道而行,自然舉步維艱。 冷不防,迎面而來的一個男子撞上葉舒云的肩,葉舒云被他帶了一下,踉蹌了兩步。沈杭啟一眼瞧見,忙不迭伸手拉住葉舒云,扶她站穩(wěn)。 葉舒云本就心急,經(jīng)人這么冒冒失失一碰,心下便有股無名火,待要與那人理論,一眼看見那張熟悉到讓她懼怕的臉,渾身都止不住顫起來。 葉舒云忙轉(zhuǎn)身背對那人,不料沈杭啟此刻就站在她后頭,她這么一轉(zhuǎn)身正好迎上沈杭啟。 那人自知是他走路不經(jīng)心才撞著人,原打算好好與葉舒云道一聲對不住,但他一看到沈杭啟,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低頭閃身隱進(jìn)人群中。 他今日是私服出行,不想驚動別人,徒惹風(fēng)波。 秀玉看那人只當(dāng)是沒事人似的,越走越遠(yuǎn),難掩氣憤,打定主意要追上去找那人理論。葉舒云及時從后頭伸出一只手拉住秀玉。 葉舒云道:“別去,沒事了,咱們先去找定安?!?/br> 沈杭啟擋在葉舒云前頭,秀玉便只能微微側(cè)了側(cè)腦袋,越過沈杭啟的肩膀去看葉舒云。 葉定安似是被人穿了線的木偶人,一動不動地定在那兒,若不是葉舒云叫了他一聲,他怕是可以在那兒站到圓寂為止。 葉舒云匆匆一眼掃過榜單,那上頭沒有葉定安的名字。 葉舒云張了張嘴,她想說點什么,但又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這不僅僅是葉定安的抱負(fù),更關(guān)系他和林蘭的一生,可只憑這么一張輕飄飄的紙,他和林蘭的一輩子就這么毀了。 葉舒云猶豫再三,只道:“咱們先回去?!?/br> 葉定安看向她的這一眼,有羞愧,有茫然,也有不知所措。葉舒云既自責(zé)又心疼葉定安,但也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安慰葉定安。 攤上這樣的事,別人千百句好聽的安慰話也都只能是隔靴搔癢。 那日之后葉定安不死心,抱著僅剩的一點點僥幸去了林家提親,結(jié)果可想而知。早先林蘭父親肯松口緩一緩與顏家的婚事,既是看在侯爺?shù)拿嫔?,也是想著若葉定安真能考上武狀元,還能全一全女兒的心思,未必不是好事一件。 葉定安無顏面對林蘭,意志消沉了幾日,躲在家中不出。林蘭見不到他,只能來侯府求助葉舒云。 葉舒云趕回葉家,葉定安正借酒澆愁。 葉舒云一見著葉定安這副消沉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她奪走葉定安手上的酒,怒道:“你怎么還在這里喝酒?你以為你這么躲著,外頭所有人,所有事就都會等著你,不繼續(xù)往前嗎?林蘭她要見你,她在等你,你知不知道?不管將來如何,你總要給她一個交代吧?” 葉定安聽見林蘭的名字,愁思瞬間爬上心頭,擾得他頭疼不已。 葉定安嗤之以鼻:“交代?我還有什么資格給她交代?我哪還有臉給她交代?” 葉定安還要再打,葉舒云忙制止他:“定安!今兒顏家的人就要上門提親了!” 葉定安目瞪口呆,這才知道著急:“你說什么?”